蛇蝎棄妃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的天涯 四十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的天涯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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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天,他還在給自己的多多找人做手推車。大文學

可今天呢……

那端著碗而血淋漓的手突然發抖,他就那樣迎著陽光,雙瞳盯著頭頂太陽,嘴角詭異的勾起,看不出是譏是嘲,只是瞬間,烏云密布竟然遮住了那烈日。

很快,有恢復了平靜。

衣衫下,蔓蛇花在皮膚下恣意游走媲!

他走進長廊,然后踩上石階,門依然開著……可他卻突然一慌,快步走了進去。

屋子里,還有些凌亂,是昨晚爭吵時留下的殘痕,兩個破碎的碗在地上,還有褐色的藥漬,可床上不見她人,小榻上也不見她。

他踉蹌后退一步,聲音沙啞,“冷。”

冷從門口的走出來,“殿下。”

“十五呢?”

他回身,驚慌的看著冷。

冷愣了片刻,進屋看了一番,“殿下你離開時,夫人一直在屋子里,無人出人。”

“十五……她不在。”

碗從他手里跌落,他后腿一步。

“殿下,或許夫人……夫人去安藍郡主那兒了。”

“可為何,她……帶走了我給多多做的娃娃,還有我的外套。”

他想起今天早上她靜靜看著他的樣子,突然大喊,“出城!”

冷一怔,而蓮絳已經沖了出去,冷忙從旁邊拿起了傘追了出去。

天氣好不容易放晴,天空碧藍色,白云朵朵,又是春日,護城河柳樹扶風,城中人群擁擠,商鋪顧客滿盈。

蓮絳站在府邸門口,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干裂的雙唇微微顫抖,“她應該剛走一個時辰,一定要去,越城之外的每條路都察看……”

冷將傘撐在蓮絳頭頂,后面的風盡也追了過來,接過冷手里的傘,站在蓮絳身側,又取來面紗替他戴上,“今日太陽有些大。”

蓮絳根本聽不進,憑著感覺往前走,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尋找,見有人從前方過來,他甚至不顧姿態上去拉著人詢問。

風盡趕緊將他拽開,又吩咐了幾個人將蓮絳護住。

越城府邸,哪怕是整個越城,長生樓沒有人比她十五熟悉的。

那幾日被角麗姬困在里面,她憑借著中衛的身份將地形勘察了個遍,她已經出了越城兩個時辰了。

“勞煩你去長安。”十五站在官道上,將車資遞給車夫,示意他開著空車繼續往長安前行。

短短兩個時辰,她已經換了四趟車,無一例外,車都會被她支向各處,為的就是混淆長生樓的視線。

她身上仍然披著蓮絳的那件披風,銀地黑面,卷邊繡著地涌番蓮。

一手放在小腹上,一手抱著娃娃,瞇眼站在路口,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大文學

心生悲涼,原來她對蓮絳已經依賴到了這個地步,離開他,竟然找不到去處!

驛站處風很大,將她長發吹得飛揚而起,幾乎要瞇了眼睛,她抬手將其拂去,卻又扯到一小縷銀發。

此時,有幾個旅人正在驛站里喝茶,十五看了看栓在馬廄,走了進去。

“小哥,你要喝什么?”

驛站的茶館里小二很快迎了出來,看到眼前少年不由微微一怔。

少年身材清瘦,穿著已經超過他身形的披風,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罩在了里面看起來更加嬌小。

那披風一看就是非普通人家所有,少年面目清秀,卻十分蒼白,看起來病怏怏的,有一雙大而漆黑的眼瞳,卻顯得有些茫然呆滯。

“有吃的么?”十五輕輕開口,“清淡的。”

“好,有呢。”小二報了了幾個家常小菜,十五隨意點了兩個,又要了一碗粥。

小二端了上來,十五付錢,訥訥詢問,“請問一下,青州方向怎么走?”

小二想了想指著西南邊,“一直往西南邊走。”

十五低下頭開始喝粥,她本吃來無味,眼神依然無光,青州不過是旁邊那幾個商客聊天時所提到的地方。

幾個商客一邊聊天一邊提到最近莫河發生的戰事,十五起身緩緩走向馬廄。

也不知道是誰,碰了碰同伴,“那馬是不是你的?”

“啊,我的馬!”

同伴站起來,已經看到一個少年騎在馬車消失在青州方向。

他錘了錘大腿,喊道,“去年在南嶺被搶了一次,怎么這會兒道了這邊又被搶了。”說完,他,猛的一拍手,指著那方向,“是剛才那少年吧,我就說他怎么這么面熟,他不就是去年搶我馬那個?”

剩下幾個人也只得安慰了一下,因為那少年跑得太快了。

日落十分,天空紅霞滿天,如一條條紅色的緞帶,將整個天空遮掩,因為接近天黑,離最近的城鎮要三四個時辰,已有不少人再次落住,驛站里的小客棧已經人滿為患。

正在這時,一輛黑色的馬車飛快的朝這邊駛來,然后停在了路口。

小二正欲上前,已有人下車撐開一把黑色的傘,然后掀開了馬車簾子。

一個全身黑袍,頭戴面紗的人了下了馬車,那人因為全身都穿得密實,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身形高挑應該是男子,但是那扶著馬車窗戶的手,卻瑩白如玉,素手纖纖,那是女子都少有這般美的手。

小二硬是看得一怔,卻瞧見三人走了進來。

一個穿著白色袍子的年輕人,還有那佩劍的護衛。

護衛俯身在那黑袍人身前說了什么,對方坐在了靠近外欄處的位置上,目光淡淡的看著遠處,手亦放在面紗下,低聲咳嗽。

那小二可是眼尖之人,瞧著那白皙的手放下來時,竟有點點暗紅。大文學

坐在黑袍人旁邊的白衣青年眼神甚擔憂,拿出一張干凈的絲絹雙手遞給黑袍人,可對方卻即那個目光看向遠處,并未置理。

“你先喝些水吧。”

白衣青年眼底掠過淡淡的憂桑,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遞過去,對方依然不動。

“小二哥,可見一個白發長發,面容清秀的女子從這兒經過?”

那佩劍的護衛上前,輕聲詢問。

這一下,那桌前的黑袍人扭頭看了過來。

明明隔著面紗,看不清對方容貌,可小二卻覺得那下面有一雙焦急而期待的眼睛。

小二想了想,搖頭相告并未見任何女子。

年輕侍衛嘆了一口氣,回身站到黑袍人旁百年,低聲說了什么。

對方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十分的難過。

也在這時,天空有幾道煙花,年輕人眼底一閃,最后對那黑袍人道,“所有路口如今都查遍了,沒有十五的下落。出城時,那幾路馬車都被攔住,可都是空車,線索,全斷了。”

他剛說完,黑袍人抬手捂住胸口,微微壓著身體,似乎極其的難受。

而旁邊兩人都露出焦慮而擔憂的神色。

“她早就有了離開之心否則怎么會用這么多障眼法!她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做得狠決,還是回去……”白衣青年突然閉嘴,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佩劍的青年低聲道,“殿下,您休息一下吧。”

“她能去哪里?她除了我,什么都沒有……”

面紗下,竟然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沙啞而虛弱。

旁邊的小二恍惚半天,目光又落在那雙漂亮的手上,無法反應過來,而這時,對方突然抬起頭目光看向自己。

“那你可看到一個少年……”他頓了一下,似在回想,“頭發簡單的挽起,橫插著一根木簪。抱著一件黑色的披風,或者抱著一個布娃娃。”

他這是在問自己?

小二大腦微微空白,又聽到他問,“她長得很清秀,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眼睛很大,喜歡抿著唇,呆呆的,沒有什么表情。”

“呆呆的?”小二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道,“好像是看到這么一個人。”

他話還沒有手腕,那黑袍子的青年突然沖過來,腳下卻是一絆,險些摔倒,他的侍衛慌忙將他扶住。

“她,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小二見他全身都在發抖,自己也一個跟著害怕起來,“她看起來好像病了,臉色蒼白,身上披著一個很大的披風,但是我沒有看到那個什么娃娃……”

“是她。她在哪里?”

隔著面紗,小二似乎看到了他閃動而喜悅的雙眼。

“她問我青州怎么走,然后搶了一匹馬,跑了。”

聽到這里,黑袍青年像虛脫一樣靠在佩劍的護衛身上,然后抬起素手指著青州方向,喘著氣,“快點……快點。”

“嗯。”

佩劍的護衛忙將他扶上了馬車,臨走時還朝小二感激的點點頭,倒是那白衣青年卻狠狠盯了小二一眼。

剛上馬車,蓮絳就靠在馬車里,冷掀開他的黑紗,撐開燈,發現他右臉的雪色肌膚下,竟然也布滿了蔓藤。

“風盡,風盡。”冷慌忙呼喚發風盡。

風盡進來,看到蓮絳的臉亦整個人呆在了原地,手腳發涼。

“怎么辦?”

冷用力的推了一下風盡,聲音開始恐慌。

“不知道。”

風盡沖他大聲的吼道,“是他自己不愿意喝藥。”

十五一走,蓮絳整個人都變得狂躁不安,而這情緒顯然影響了藏在他體內的蔓蛇。

這兩日,為了別的目的,蓮絳沒有喝血,她也沒有強迫。

是的,還沒有到時候!

只有將他們逼到了極致,十五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二十八朵蔓蛇花!

還有四朵!十五,一切都看你的決定了!

十五并沒有到青州,而且是中途,棄了馬,又換成了女裝,獨自朝東邊行了十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茫然的更換路線。

第二日,她到達了燕山。

第三日,她來到了燕山的渡口,坐上了一條船,也不知道船到底是往哪兒駛,她披著黑色的斗篷,抱著蓮絳給多多做的娃娃,靠在船頭,看著河水清清,映著藍天白云,搖搖晃晃的前行。

水中時有浮萍,順水而流,她覺得,自己這一生,漂泊蕩漾,卻和浮萍無異。

穿內突然傳來一個孩童的哭泣聲,十五扭頭,卻見一個小女孩兒摔在了地上,旁邊的憨厚漢子忙將她抱起來,放在懷里替她揉著胳膊,不停的哄著。

“你就這樣慣著!這船本就搖晃她調皮的跑來跑去不摔跤才怪。”旁邊的藍色衣服女子低聲呵斥道。

她這一說,女孩兒哭得更厲害,就往男子懷里鉆,男子笑了笑道,“孩子嘛是這樣的,妞妞不哭,你看爹爹給你買了什么。”

說著,從旁邊的背簍里拿出一塊麻糖餅子,小女孩兒一見,破涕為笑。

“說了小孩子少吃糖啊。”女子又抗議。

男子還是笑,“她喜歡嘛。”

“你又寵。”

十五不忍再看,手放在腹部上輕輕撫摸,低聲安慰,“多多,你爹爹也好寵你的。”

說著晃了晃手里的娃娃笑道,“你瞧,這可是你爹爹親手給你做的。”

船到岸時,竟又要天黑了,十五步行入縣城,卻發現城門已經關了,頭頂月星寂謬,將周圍的人樹投下斑駁的影子,十五轉身朝離渡口不遠的驛站走出。

夜風有點涼,十五抱著娃娃,拉緊了披風,剛走到驛站門口,她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頭頂月光清幽,勉強能看清路,而驛站卻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盞燈孤零零的掛在門口,周圍更是突然寂靜下來。

十五透過那敞開的門,似乎看到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里面,孤單而落寞。

她看了片刻,轉身就走。

“十五。”

十五一怔,步子停了片刻,還是繼續往前走。

那人追了出來,一下拉住十五的手腕。

冰涼刺骨,猶如萬年寒冰,十五冷得一個哆嗦,對方下意識的將手松開,卻又害怕她走,將她的身上披風拉住。

“十五,為什么要帶走我披風,帶走我做的娃娃?”

他嗓音嘶啞,十五垂下頭,不知道作何回答,唯有眼角酸澀的疼,然后掙脫開,繼續往前走。

蓮絳跑上前,擋在了十五面前,因為他帶著面紗,所以看不到他的臉,十五只是垂著頭,茫然不知。

“你就這樣走了?”他沒有發怒,聲音很輕,然而卻因為喉嚨嘶啞,發出的聲音像碎了般,“你就帶著這兩樣東西走?可我人就在這里呢。”

十五往左邊跨了一步,沒有說話。

“十五,你不帶我走嗎?”

他再次拉住她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

十五低著頭,一手護著小腹,一手抱著娃娃,又跨出一步,這一步,沒有遲疑,走得那樣的決然。

“十五……”

他聲音一顫,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又追過來,試圖抓著她的衣角。

可身子一個踉蹌,膝蓋重重摔在地上,但很快他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伸手追向十五。

那伸出的手,在月光下,一片藍色,已被蔓蛇花全部占據。

五根手指,全是蔓蛇花。

“十五,為什么不帶我走?”

只是幾步,他就氣喘吁吁,卻仍舊不甘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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