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獨寵

誘歡【13】杏花春

艷骨歡,誘歡13杏花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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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說,數日前夜里,大約戌時,她在重華宮附近的樹林看見二人,這二人形跡可疑,說了好一陣子才離開。全本書庫”上官米雪的嗓音溫婉平和,顯得與世無爭丫。

“這二人是誰?”面色略暗。

“婢女說,是馮尚功和……皇貴妃娘娘。”她始終垂首,語氣坦然淡定。

話音方落,眾人面色皆變。

蕭婠婠不知,這是巧合,還是有意。

為什么上官米雪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時候說?

楚連玨褐眸緊瞇,陰冷地問道:“為何今日才說?為何那賤婢不親自來稟?”

上官米雪筆直地跪著,柔而堅韌,不卑不亢,“回陛下,罪妾與婢女幽居重華宮,消息閉塞,直至昨日婢女才聽聞玉璽失竊一事,這才想起數日前所看見的馮尚功和皇貴妃娘娘。罪妾以為此事事關重大,應該上稟,便讓婢女前來稟奏。豈料婢女膽小怕事,還沒走出重華宮就嚇得驚慌失色。罪妾以為此事不宜拖延,就斗膽前來稟奏,陛下恕罪。”

蕭婠婠真佩服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楚連玨道:“你所說的,朕怎知真假?”

上官米雪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淡然道:“這是婢女在皇貴妃娘娘和馮尚功離去之后撿到的絲帕,婢女說這絲帕是皇貴妃娘娘或是馮尚功的貼身之物,請陛下過目。媲”

劉喜接過絲帕,呈上御前。

楚連玨仔細研究絲帕,須臾道:“這絲帕有何特別之處?你說絲帕是皇貴妃或是馮尚功的,但也有可能是你胡謅的。”

上官米雪輕淡道:“罪妾已將事情上稟,罪妾告退。”

楚連玨“嗯”了一聲,任她離去。

她離去的身姿,淡然如水,謙恭有度。

事情發生了奇異的逆轉,蕭婠婠雖然驚訝,但覺得玉璽失竊一案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

“皇叔瞧瞧這絲帕。”楚連玨的面孔不露喜怒。

“是。”楚敬歡從劉喜手中接過絲帕,凝視須臾,朗聲道:“陛下,臣以為,這絲帕大有來歷。”

“有何來歷?”楚連玨奇道。

“假若臣沒有看錯,這絲帕應該是縱橫江湖十余年的大盜醉芙蓉之物。”楚敬歡篤定道。

劉喜微驚,楚連玨聞言色變,“何以見得?”

蕭婠婠也大為驚詫,這絲帕為何與江湖大盜賊有關?

他是為了助自己脫罪才胡謅的嗎?

楚敬歡深眸熠熠,“陛下,十余年前,醉芙蓉與金飛狐盜竊庫銀、珍寶無數,在江湖聲名鵲起,各州府衙追捕數年,皆未曾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大約八年前,醉芙蓉和金飛狐盜取賑災官銀一萬兩黃金,神宗震怒,派三十余名大內侍衛追捕,命各州府協力追捕醉芙蓉和金飛狐。不過,追捕兩年,大內侍衛無一人回朝復命,醉芙蓉和金飛狐也從此絕跡江湖,無人知曉他們的去向。”

“王爺的意思是,醉芙蓉藏身于皇宮?”劉喜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醉芙蓉和金飛狐每次行盜,都會留下一朵風干的芙蓉花和一枚金狐貍頭。陛下,數年前,臣曾經看過芙蓉花和金狐貍頭,印象深刻。這絲帕上的花是芙蓉,這芙蓉的紋樣與醉芙蓉所用的芙蓉花一模一樣。”楚敬歡道。

楚連玨面色凝重,“照皇叔所說,醉芙蓉藏身皇宮,也就是六尚局的馮尚功,受皇貴妃指使,潛入御書房偷玉璽?”

楚敬歡輕笑,“醉芙蓉輕功絕頂,武藝高強,潛入御書房偷玉璽,輕而易舉。”

劉喜反駁道:“如今正是風口浪尖,醉芙蓉也知陛下正在追查,她豈會自露武功?”

“劉喜言之有理。”楚連玨點頭,“唯今之計,只有暗中追查。”

“陛下英明。”劉喜得意道。

楚敬歡走向蕭婠婠,展開絲帕讓她看。

蕭婠婠明白他的用意,道:“陛下,這方絲帕所用的絲綢較為低劣,各宮娘娘不會用,是六尚局女官常用的。”

楚敬歡胸有成竹地說道:“陛下,臣以為,傳馮尚功問一問,便可一清二楚。”

馮尚功跪在蕭婠婠身側,全無驚慌之色。

楚連玨凌厲的目光射向馮尚功,喝道:“賤婢,你膽大包天!竟敢偷玉璽!說,為何偷玉璽?”

馮尚功淡定回道:“奴婢不知陛下何意,奴婢沒有偷玉璽。”

“大膽!御前竟敢放肆!”劉喜怒斥,在陛下的示意下,將那方絲帕放在她眼前,“這絲帕,你不會不認得吧。”

“這……絲帕不是奴婢的。”馮尚功眼珠子一轉,面色微變。

“還敢狡辯!”劉喜喝道。

“醉芙蓉,你先偷玉璽,再嫁禍給皇貴妃,論罪當誅。”楚敬歡的黑眸迸射出明睿的光,“當年你和金飛狐被譽為雌雄大盜、江南雙絕,八年前因黃金案避世。你避入皇宮,金飛狐遠走大漠。你以為過了這么多年,朝廷不會舊案重提,不會追捕你們,但是,朝廷丟了一萬兩黃金,豈會善罷甘休?就在一月多前,有人在大漠發現金飛狐的蹤跡,接著朝廷派出的金牌捕快順藤摸瓜,終于抓到金飛狐歸案。醉芙蓉,若你想見金飛狐一面,最好一五一十地招供。”

身份被人揭破,馮尚功無奈地低嘆,“是,奴婢就是醉芙蓉。全本書庫那絲帕確是奴婢的,玉璽是奴婢偷的。陛下,奴婢盜玉璽是被逼的,是奉命行事,陛下明鑒。”

劉喜手指著她,喝道:“你行大逆不道之事,還想推卸罪責?”

馮尚功辯解道:“陛下,奴婢避入皇宮,就是不想被人知道奴婢就是多年前的醉芙蓉,又豈會去偷玉璽、自暴底細?再者,奴婢偷玉璽何用?”

楚敬歡嚴肅地問道:“你說奉命行事,奉誰的命?”

猶豫再三,馮尚功才道:“奉了皇貴妃娘娘的命。”

蕭婠婠震驚,竟然是皇貴妃指使她偷玉璽。

林舒雅為什么這么做?

“皇貴妃偷玉璽做什么?你莫胡說八道。”劉喜斥責道。

“若有半句虛言,朕絕不輕饒。”楚連玨陰沉道。

“奴婢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馮尚功抬首,決然得不像說謊,“有一日,皇貴妃娘娘私傳奴婢,對奴婢說,朝廷已抓到奴婢的師兄金飛狐,很快就會問斬。皇貴妃娘娘說,只要奴婢為她辦一件事,交出一萬兩黃金,娘娘的父親林大人就有法子保師兄一命。娘娘要奴婢辦的事并不難,奴婢為了救師兄一命,就答應為娘娘偷玉璽。奴婢半夜潛入乾清宮,偷到玉璽之后,連夜出宮,送給一人,此后的事,奴婢完全不知情。”

“你將玉璽送給宮外何人?”楚連玨追問道,褐眸瞇了又瞇。

“奴婢不知,是皇貴妃娘娘讓奴婢去‘明月樓’找人,那人以黑發遮住大半個臉,奴婢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整個大殿一片寧靜,氣氛凝重。

蕭婠婠不明白,林舒雅竟然膽大包天地偷玉璽,還將玉璽送出宮給一個人。她這么做有何企圖?不擔心事情敗露,危及整個林氏嗎?或者,她與其父林文鈞圖謀不軌?

劉喜道:“污蔑皇貴妃娘娘可是死罪。”

馮尚功凄然道:“奴婢是朝廷重犯,如今又偷玉璽,還能活命嗎?奴婢又何必污蔑皇貴妃娘娘?陛下,奴婢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楚連玨寒聲下令,將馮尚功暫且收押,聽候處決。

楚敬歡不語,與蕭婠婠對視一眼,似在告訴她:再過不久,你就可以脫罪了。

她在想,陛下會相信馮尚功所說的嗎?他將如何處置林舒雅?

“陛下……”劉喜小聲道,覷著陛下陰寒的神色。

“凌玉染,此案已查明真相,與你無關,你可以回去了。”楚連玨瞥她一眼,接著示意劉喜帶所有人退出御書房。

只留下燕王楚敬歡。

楚連玨從御案走下來,英眉深鎖,“皇叔以為醉芙蓉的供詞有幾分可信?”

楚敬歡劍眉飛拔,亮光微閃,回道:“陛下,無論醉芙蓉的話有幾分可信,皇貴妃好辦,林氏不好辦。”

楚連玨贊同地頷首,“皇叔也以為林氏暫時不能動?”

“時機未至。”楚敬歡的一雙黑眸精光閃爍,“臣以為,京中四大望族盤根錯節,權勢滔天,動一而發全身。倘若冒然下手,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假若醉芙蓉所說的都是真的,那林文鈞也太膽大包天。”楚連玨氣得攥緊拳頭。

“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審時度勢,以后宮牽制四大望族,可一試。”楚敬歡意有所指。

“好,玉璽失竊一案,就由皇叔審理。”

“臣遵命。”

燕王審理玉璽失竊一案,皇貴妃林舒雅與馮尚功當面對質,各執一詞。

對于馮尚功的供詞,林舒雅辯解說根本就不知她在說什么,不知道什么金飛狐,也不知什么明月樓,說自己根本沒有指使她偷玉璽,說她污蔑自己、受人指使陷害自己。

馮尚功言之鑿鑿,皇貴妃百口莫辯。

雙方爭執不下,燕王以有人證為由,奏請陛下裁度。

林舒雅大喊冤枉,說一定是上官米雪那賤人陷害自己。

陛下下詔,貶皇貴妃林氏為美人,搬出永壽宮,移居英華宮。

因為上稟有功,陛下下詔,封上官米雪為美人,仍居重華宮。

一貶一升,雖然都是美人,其背后的圣意卻迥然不同,一為獲罪重罰,一為有功獎賞。

對于皇貴妃的遭遇,有人說她不知好歹,終于落得如此下場;有人同情她,再如何受寵,也終有失寵的一日;有人幸災樂禍,說她再也不能囂張狂妄,再也無須面對那張令人惡心的臉。

伴君如伴虎,陛下既可寵你,也可廢你。

曾經,他寵她無法無天,可是,天終究會黑。

曾經,她將玉璽藏起來,他只是責備幾句。

曾經,他為她破了祖例,制金寶賜她,而金寶只有中宮才能擁有。

曾經的曾經,煙消云散,帝王的寵愛,說來就來,說去就去。

圣眷如浮云,不可當真。

然而,此案并無涉及林氏,對朝堂宣稱皇貴妃不知好歹,故技重施,命大盜醉芙蓉偷玉璽藏起來,與陛下開玩笑。卻不料,此次陛下不只是責備她幾句,而是小懲大誡,讓她在偏遠的英華宮閉門思過。全本書庫

蕭婠婠被劉喜用刑,傷勢相當嚴重,所幸嘉元皇后命太醫好好為她療傷,擦了藥膏就不那么疼了。燕王所給的傷藥藥效很好,她只能收起來。

三日后,楚連玨下旨,命蕭婠婠回尚寢局主事。

她在想,也許那夜一曲《山鬼》讓他對自己有了一絲絲不忍,他不會再追殺自己了吧。

凌立因為沒能及時救她出牢獄,又慚愧又自責又抱歉,總說自己沒用。

她寬慰道:“盜玉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陛下親審,只有真相大白,我才能洗脫嫌疑。凌大哥,若你再自責,我就無地自容了。”

他朝她一笑,不再糾結于此。

這日,蕭婠婠得片刻閑暇,去了慈寧宮。

林舒瑤拉著她的手,與她漫步小花苑,談起皇貴妃。

“娘娘,聽聞皇貴妃娘娘在英華宮……境況不是很好。”她聽一些女史說,林舒雅整日大吵大叫,不是打罵宮人就是歇斯底里地叫,說要見陛下,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哀家這個妹妹,從小到大從未吃過苦,一入宮就得寵,心高氣傲,變得囂張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被貶,倒是好事,磨磨她的脾性。”林舒瑤嘆氣,“雅兒想在后宮站得高,就要先嘗嘗站在低處的滋味,先學會如何低眉順眼,學會忍耐寂寞,學會揣摩陛下的心思。”

蕭婠婠不語,想不到她看得如此通透。

半晌,蕭婠婠道:“皇貴妃娘娘一直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娘娘覺得醉芙蓉所言……會不會是受人指使、誣陷皇貴妃娘娘?”

林舒瑤抬首望天,“醉芙蓉已死,真相如何,不重要了。”

“奴婢總覺得,皇貴妃娘娘再如何不懂事,也不會拿玉璽開玩笑,許是有人指使醉芙蓉偷玉璽,然后指證皇貴妃。”

“或許吧,后宮之地,哪個妃嬪不想得到陛下的寵愛?哪個人不想雅兒失寵?”

聞言,蕭婠婠不再說什么。

林舒瑤徐徐一笑,“雅兒自身難保,應該不會為難你了。”

蕭婠婠頷首,“娘娘壽辰前夕……奴婢去而復返……此后數次,奴婢險些喪命,多虧娘娘多次維護才保住小命……此生此世,奴婢一心一意侍奉娘娘,為娘娘分憂。”

林舒瑤莞爾,“哀家信你,哀家不會讓陛下和雅兒動你一根汗毛。”

話落,她面色一暗,愁鎖黛眉。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難得陛下待娘娘一片真心,只要娘娘放寬心,世上便沒有不能逾越的鴻溝。”蕭婠婠規勸道,明明很心痛,卻還要撮合自己喜歡的男子與別的女子,“娘娘心性豁達,嫻雅溫婉,何不將心比心地想想,陛下如此執著,是用情至深。”

“哀家會好好想想。”林舒瑤拍拍她的手,“后宮之中,你是哀家唯一一個知心人。”

“奴婢惶恐。”

“哀家與陛下……是孽緣。”

林舒瑤提起當年與楚連玨定情的往事,神色悵惘。

二八年華,她待字閨中,一日由丫鬟陪著來到金陵東郊的“杏花春”賞花。

杏花春是金陵興盛二十載的游冶園林,初,太宗皇帝下令興建,廣種奇花異卉,四季花卉應時而開,滿園芬芳,滿目嬌艷。之后不斷擴大規模,杏花春由皇家園林變成金陵著名的游冶之地,普通百姓可隨意出入。

就在杏花春的琴房,林舒瑤偶遇當年還是懷王的楚連玨,二人合奏一曲《杏花天》,琴瑟和鳴。

一見傾心,一曲定情。

此后,他們時常在杏花春品茗、撫琴,本以為天賜良緣,卻不料,一道圣旨下,她進宮為后,變成他的皇嫂。

她想過抗爭,想過與情郎遠走高飛,卻被父親軟禁。

不幾日,林文鈞送她進宮,短短三日后便舉行冊后大典。

為了林氏一族的安危,她心如死灰,甘心被困深宮,甘心斬斷所有情念。

她緩緩道來,語音清淡如水。

蕭婠婠靜靜地聽著,心底的痛彌漫開來。

原來,楚連玨與嘉元皇后有過這般美好的開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與嘉元皇后以一曲《杏花天》定情,而蕭婠婠對他是因為一曲《山鬼》而動心。

她不知道,他可曾對自己動心、動情?

還是,他只是將自己當做嘉元皇后的替身,或是影子?

她聽得出嘉元皇后壓抑在心底的苦楚,問道:“那先帝為何……您為何還保有處子之身?”

林舒瑤怔忪不語。

“奴婢多嘴。”她垂眸道,先帝已矣,豈能再言是非?

“先帝……”林舒瑤靜默半晌才開口,“先帝在位一年,只冊中宮,并無妃嬪,是因為先帝有斷袖之好。”

蕭婠婠驚愕不已。

先帝竟然有……斷袖之癖!怪不得嘉元皇后仍然保有處子之身。

“娘娘信任奴婢,奴婢至死也不會泄露半個字。”蕭婠婠保證道。

“哀家信你。”林舒瑤淡淡一笑,“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很多人想進來,哀家卻想出去。”

“娘娘想去何處?”

林舒瑤白皙的臉沉靜如水,清眸如煙。

蕭婠婠沒有得到她的回答。

近日宮中不太平,玉璽被盜,后宮時有發生失竊之事,宮人在半夜聽見鬼哭的聲音,鬼神之說盛傳不衰。因此,皇后楊晚嵐奏稟陛下,請道行高深的定一上人開壇作法,驅除宮中冤魂邪靈、妖魔鬼怪,還宮中太平。

楚連玨準奏,皇后命六尚局準備開壇作法的祭物等所有物什。

除此之外,六尚局還要準備慕雅公主回宮后所用的宮物。

半年前,慕雅公主出宮游玩,在江南游山玩水,樂不思蜀,楚連玨催了多次,她這才回宮。

慕雅公主驕縱蠻橫,調皮搗蛋,無所不懼,只怕楚連玨這個二皇兄。

只要他臉一沉,咳一聲,她便乖乖地回宮待著。

蕭婠婠聽聞,慕雅公主回宮這日,六尚局諸人在春禧殿殿門前恭候大駕。卻沒想到,她大發脾氣,將莫尚宮、李尚服、羅尚食等人狠狠地訓了一頓,她們被罵得狗血淋頭,倉惶退下。

次日,蕭婠婠從慈寧宮回六尚局,經過春禧殿附近的小亭子,聽見女子的抽噎聲。

誰在哭泣?

她四處望了望,看見亭中坐著一人,正傷心地哭,正是容貌姣好的慕雅公主,身側并無宮娥。

天之驕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為什么哭?

蕭婠婠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行禮,“參見公主,奴婢是六尚局的尚寢。”

“滾!”慕雅公主楚君婥喝道。

“假若公主有什么不開心,或是有什么煩憂,可對奴婢說,奴婢可為公主解憂。”

“本公主無能為力的事,你一個賤婢能頂什么用?”楚君婥的雙眸已變成紅腫的核桃,一張秀美的臉有些扭曲。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嘛,奴婢雖然比不上公主聰慧,不過,奴婢可以在旁提示。”

她一邊拭淚,一邊想著,須臾道:“若你不能為本公主出謀獻策,本公主不會放過你。”

蕭婠婠低眼道:“奴婢竭盡全力。”

楚君婥命她坐在自己對面,開始說自己的煩心事。

年已十七的慕雅公主,陛下似乎并不急著為她賜婚。

半年多前,林舒雅的雙生弟弟、上直衛親軍指揮使林天宇進宮面圣,之后他獲準到永壽宮看望姐姐,碰巧,楚君婥也在永壽宮。

襄王有夢,神女也有心,二人一見傾心。

不過,二人定情的地方是“杏花春”。她出宮游玩,不期然在“杏花春”與他相遇,私定盟約。

此后,楚君婥時常溜出宮與他見面、幽會,只是好景不長。一日,林天宇突然對她說,以后都不要出宮找他,他也不會再見她。她追問為什么。他說,她是金枝玉葉,他配不上。

其后,他躲著她,即便被她逮個正著,也借機溜走。

楚君婥大受打擊,多次追問無果,礙于女兒家的情面,遠走江南散心。

其實,早在三日前她就回京了,親自跑去林府找他。分別半年,她以為他的態度有所改變,他卻說,他的父親已著手為他安排婚事,請她不要再來找他。

她傷心欲絕,這才在回宮當日看什么都不順眼,大發脾氣。

蕭婠婠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沒想到這個驕橫的公主這么癡情。

“公主,你是天之驕女,是金枝玉葉,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整個金陵的男人隨便你挑,奴婢相信,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你不明白的了,我只想嫁給他。”她雙掌托腮,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誰也不想嫁。”

“他是上直衛親軍指揮使,是位高權重的武將,應該頗得陛下器重;他又是林氏長子,出身名門,公主可以請求陛下賜婚,圣旨一下,誰敢抗旨?”蕭婠婠提出一個似乎可行的建議。

“我早就求過皇兄了,皇兄以我年紀還小為借口,不為我賜婚,說過兩年再說。”

蕭婠婠微驚,楚連玨竟然不應允這樁婚事。

公主年紀還小,絕非真正的理由,那么,陛下為什么不將公主嫁給林天宇?

她又建議道:“嘉元皇后是他的長姐,公主可以求嘉元皇后撮合。”

“我也求過了,皇嫂不理世事,讓我去求皇兄。”楚君婥哭喪著臉。

“這樣啊。”蕭婠婠灰心地嘆氣。

“你不是說為我出謀獻策嗎?快點幫我想,若想不出來好點子,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楚君婥兇巴巴地威脅道。

“公主,奴婢正在想。”

“快想。”

蕭婠婠想了片刻,問道:“公主,去年,林公子是說配不上公主,讓公主不要再找他的嗎?”

楚君婥難過地頷首。

蕭婠婠又問:“那公主覺得,林公子喜歡公主嗎?公主要想清楚,這點很重要。”

楚君婥轉眸看向別處,面色凝重。

半晌,她篤定道:“我肯定,林大哥喜歡我。那段日子,林大哥一有空就帶我到處玩,金陵好玩的地方,我們都玩遍了,有名氣、有特色的酒樓,我們也吃遍了,就連郊外山明水秀的地方,我們也去玩了……我們很開心,林大哥拉著我的手,有時候抱我,還教我騎馬、教我舞刀弄槍……如果林大哥不喜歡我,怎會這般待我?”

聽她這么說,蕭婠婠也覺得林天宇應該喜歡公主,“既然林公子喜歡公主,后來為什么不愿與公主在一起?這其中必有蹊蹺,或許他有苦衷,才逼不得已拒絕公主。”

“對,一定是這樣的。”楚君婥興奮地蹦起來,“今晚我就出宮找他問清楚。”

“公主,今日你哭成這樣,眼睛都腫了,怎能讓林公子看見憔悴的樣子?再者,公主剛剛回宮,應該先歇幾日,滋補滋補身子,待氣色好些再去他。”

“嗯嗯,對對。”她眸子發亮。

“奴婢以為,即使公主問林公子,他也不會對公主說出實情。公主不如想一個妙計,試探一下林公子是否真的喜歡公主,是否真心實意,如此一來,公主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

“你還蠻聰明的嘛。”楚君婥喜道,“對了,你叫什么?”

“奴婢是尚寢凌玉染。”蕭婠婠笑道。

楚君婥抓住她的手,“那你有試探的法子嗎?”

公主還真是個直爽的姑娘。

蕭婠婠歉意道:“暫時想不到,公主稍安勿躁,容奴婢想想。”

欽安殿內供奉玄天上帝,開壇做法的這日,定一上人在大殿設下道場,后妃齊聚,濟濟一堂。

定一上人道行高深,成名已有十余年,早些年游歷四方,近些年在金陵開道堂造福百姓。

蕭婠婠聽慕雅公主說,陛下也到場觀看,定一上人揮劍斬妖孽,沖著陛下一刺,劉喜驚得大喊“刺客”,滿殿后妃嚇得魂飛魄散。不過,陛下并無怪罪。

神奇的是,定一上人算出皇家有喜,喜氣在皇宮西北,說什么“天降皇嗣,皇室有后,宮中有喜,新生兒可令那些孽畜退避三舍,短時間內不敢再來。”

也就是說,有妃嬪懷了皇嗣。

果不其然,重華宮的上官美人有三個多月的身孕,她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米雪懷有身孕,應該是被廢前懷上的,孕期與彤史的記錄吻合。

次日,陛下下詔,封美人上官米雪為貴妃,搬回景仁宮。

憑著腹中皇嗣,上官米雪一步躍回原先的榮寵,恩寵更勝從前。

整個后宮,多少人羨慕、妒忌、恨,可想而知。

這場翻身仗,相當精彩。

短短時日,她從冷宮的廢妃變回景仁宮的貴妃,好像她什么都沒做,只是無意間得到上蒼的眷顧,天賜皇嗣,榮寵無兩。實際上,她做過什么,無人知道。

后宮女子,能否得寵,靠的是美貌與智慧;能否活著,靠的是智慧。

蕭婠婠總覺得,上官米雪幽居重華宮,并非表面看來的那樣無意爭春。

楚連玨即位一年多,子嗣單薄,只有皇后所出的邀月小公主,并無皇子。雖有幾個妃嬪懷了龍種,卻都沒有順利誕下麟兒,懷胎三四月就意外滑胎。

說來也真奇怪,后宮妃嬪為什么總是滑胎?

蕭婠婠覺得,后宮的意外從來不是意外。

此次再得子嗣,陛下雖然面帶笑容,她卻覺得,那微笑并無多少真心。

如果嘉元皇后有喜,陛下的笑容一定更加燦爛,發自肺腑。

只是,萬一嘉元皇后果真懷孕,那可真是……作孽。

陛下命關太醫為貴妃安胎,命六尚局為景仁宮重新鋪設,從大殿到寢殿,從熏香到床褥,從宮裝到配飾,所有不利于胎兒的物件都不能用。

因此,六尚局又要忙一陣子了。

這日,蕭婠婠起身有點晚,還在洗漱,就聽見驚天動地的敲門聲。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慕雅公主黑白分明的大眼和濃淡相宜的嬌臉。

“公主,何事……”

“你竟敢問我什么事?”楚君婥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你究竟想出妙計了沒?”

“想到了,公主稍后,先讓奴婢洗漱一下吧。”

“快點。”楚君婥翻翻白眼,坐下來飲茶等她。

穿戴洗漱完畢,蕭婠婠正要開口,楚君婥拽著她的手,匆忙奔出寢房間。

她大叫,問公主要去哪里。

楚君婥道:“放心,本公主已知會莫尚宮,今日你陪我出宮,去燕王府。”

蕭婠婠大驚,“去燕王府?”

她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有宮人提起,五月二十六是燕王的生辰。

今日正是五月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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