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我不賣
胡威遠不像孟項偉有著嚴重的老花眼,他可以說是老人中的異類,都已經六十九歲年齡了,視力比年輕的小伙子還要好,兩只眼睛都是1.5的視力,當包飛揚拿出那塊澄泥硯的時候,在孟項偉眼里還是黃嘩嘩的一片,胡威遠卻已經把那塊澄泥硯的每一個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非常篤定地判斷出這是一塊宋代澄泥硯的珍品,一時間他也顧不得今天是老友孟項偉的人生只一次的七十大壽,站起身來從包飛揚手里搶過這塊澄泥硯,在如癡如醉的把玩的同時,眼里還射出貪婪的光芒,這樣的好寶貝應該讓他胡威遠收藏才是,讓孟項偉那個老家伙,可是明珠暗投啊!
“宋代珍品澄泥硯?”這時坐在孟項偉另一邊的一個老者也站起身來,走到胡威遠的身旁。レレ比起胡威遠和孟項偉,他的來頭更大,是中江藝術學院書畫系教授,中江省文物收藏學會常務副會長時不封,尤其擅長對書畫類文物的鑒定,也非常喜歡收集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類文物,聽胡威遠說這是一塊宋代澄泥硯,又如何能夠坐得住呢?
“老胡,讓我看看。”時不封伸手就想去奪胡威遠手里的澄泥硯。
胡威遠立刻把時不封的手推開,說道:“別伸手,碰壞了怎么辦?還是我捧在手里讓你看吧。來來來,你先看看這里……”
胡威遠把硯臺捧到時不封的眼下,用手指點著,跟時不封講了起來。
按照胡威遠的判斷,這一塊澄泥硯不但是宋代珍品,而且還傳承有序,應該是應該是是清代名門望族舊藏。
唐大書法家柳公權在其著述中稱:“澄泥硯同端、歙、洮石硯并稱為四大名硯。”同其他名硯不同的是,澄泥硯是唯一不以天然石材為料,乃精選澄積細泥燒制而成的陶質硯。澄泥硯因質細而不滑,性堅而不燥,撫之如嬰膚,叩之若金石,研之似發油,觀之甚靈幼、刻之如堅石,深得歷代文人墨客偏愛。
澄泥硯第二個不同于他硯的特點,是不以產地命名,其主產地基本在北方,如河南古虢州、相州、山西絳州、澤州、汾州、山東泗水一帶,其中以山西絳州所產澄泥制硯最負盛名。
此硯乃絳州古澄泥材質,形如瓦當,是以中國最原始的西周素面瓦當為藍本,大器渾脫,古意盎然,質樸無華,妙趣天成。所謂瓦當,民間俗稱瓦頭瓦片,是華夏建筑構件之一。唐宋時期文人雅士常喜以古代瓦當磨作硯者,一時竟成硯林大雅,民國期間曾任大總統的徐世昌最喜收集唐宋古瓦當硯,數量可觀,被世人稱為海內第一家。
順著胡威遠的手指的方向,時不封看到這塊澄泥硯背后銘有一行字:此宋澄泥制而為硯,細潤發墨強于端歙諸石,用者自知其妙。落款為伯昂,時間為乾隆壬午秋仲識于小紅鵝館。
時不封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塊澄泥硯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代教育家伯昂曾經用過的啊!
伯昂,本名姚元之,號薦青,伯昂是他的字。姚元之是清朝中期著名書畫家、教育家,
安徽桐城人,嘉慶十年中進士,歷任禮、工、兵、戶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職。其長于書法、擅書畫、工筆,行草甚佳,尤善白描。
時不封研究了大半輩子古字畫,對姚元之的字非常熟悉,他一看這塊澄泥硯背后的硯銘書法遒勁俊雅,正是姚元之的風格,仔細端詳之下也找不出絲毫破綻,以他幾十年的經驗可以判斷,這絕對是姚元之的真跡無疑。從這硯銘可以推斷出這塊澄泥硯曾被姚元之使用過,因其感觸故題名,而姚元之親筆題的硯銘,更是為這塊宋代珍品澄泥硯增加了不少價值,因為按照收藏界的習慣,名評佳硯因為人文和史料的價值更受收藏者的青睞。
下意識的,時不封就給這塊澄泥硯打了一個估價,按照現在文物市場行情,至少在四十萬之上,只高不低。
孟項偉沒有想到胡威遠竟然會在自己七十壽宴上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開始被氣糊涂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候緩過氣來,聽到胡威遠和時不封的對話,說包飛揚所獻的這塊澄泥硯是一塊宋代珍品澄泥硯,而且還是清朝著名書畫家教育家姚元之用過的藏品,上面還有姚元之的題銘,一時間也顧不上再生氣,急忙忙地從壽椅上站起來,就要去搶胡威遠手里的硯臺:“老胡,把硯臺給我!”、
胡威遠喜歡收集古玩,對古硯尤其有研究,今天見到這樣一幅稀世珍品,也是有點愛不釋手,縱使這是別人獻給孟項偉的壽禮,胡威遠也不想讓孟項偉再奪回去。他往后一縮手,閃過孟項偉的搶奪,說道:“老孟,你老家伙真有福氣,竟然得到了這樣一方名貴硯臺,可真是眼饞死我了。”
也就是胡威遠臉皮厚,敢和孟項偉這樣亂來。像時不封雖然心中也很喜歡這方澄泥硯,但是礙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就不好像胡威遠這樣死皮賴臉的強奪,一時間時不封心里也很艷羨胡威遠的厚臉皮,不得不說,厚臉皮有厚臉皮的好處,很多時候都是臉皮厚的人容易占到便宜。真是可惜啊!多么值得收藏的一方宋代澄泥硯珍品啊!
坐在臺下剛才被胡威遠臭罵了一通的年輕人看到孟項偉和胡威遠竟然為了一塊黃了吧唧的破硯臺當眾爭奪起來了,一時間也鬧不清怎么回事,這次他可不敢大放厥詞,只是壓低聲音向旁邊那個文物局的干部請教:“老兄,孟老爺子和胡館長都口口聲聲說這是一塊宋代澄泥硯,到底宋代澄泥硯有什么金貴的地方,讓孟老爺子和胡館長這樣有身份的人爭奪成這樣?”
“嗯,說起這個澄泥硯來,那可真是來歷不凡呢!”旁邊這位文物局的干部也好為人師,見這個青年向他請教,就滔滔不絕地向這個青年介紹起來:“澄泥硯為華夏四大名硯之一,始于漢,盛于唐宋,被稱為,‘硯中第一’。宋代李之彥《硯譜》云:“虢州澄泥,唐人品硯以為第一。”同端硯、歙硯、洮硯三大名硯不同的是,澄泥硯不是用天然石材為原料,依宋代的《賈氏談錄》和《文房四譜》中的說法,大致是取河床下的泥,淘洗后,用絹袋盛之,口系繩再拋入河中,繼續受水沖洗,如此兩三年之后,絹袋中的泥越來越細,然后入窯燒成硯磚,再雕鑿成硯。也就是說,澄泥硯是精選沉積細泥燒制而成的陶質硯,因其質細而不滑,性堅而不燥,撫之如嬰膚,叩之若金石,研之似發油,刻之如金石,因而深受歷代文人墨客偏愛。更因為澄泥硯為泥質,不受天然石材限制,可塑性強,故造型上千變萬化精巧絕倫,顏色亦多姿多彩。但因其制作工藝繁雜而產量較低,故傳世不多。”
臺下這個文物局的干部在滔滔不絕的賣弄,臺上的孟項偉卻幾乎要被胡威遠給氣糊涂了,他用手指著胡威遠罵道:“老胡頭兒,你不要見著稀罕玩意兒就不要臉,這是我的壽禮,你就算要搶,也得等我看一眼之后吧?”
對于胡威遠的舉動,孟項偉自然很是氣憤,但是他又不敢強來,生怕爭奪之間有個什么閃失摔壞了這個寶貝——胡威遠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塊宋代澄泥硯能夠被他說成珍品,讓他這樣不顧面子在自己的壽宴上鬧起來,稱之為寶貝并不為過。所以縱使孟項偉心里再著急,也只能是在旁邊干看著,不敢真的上前去和胡威遠廝搶。
“什么你的壽禮,人家這小伙子還沒遞到你手上,就不能算是壽禮。更何況你剛才一副木呆呆的表情,分明是對這壽禮不滿意,這時候又干嘛猴急地要和我搶。”胡威遠也真是的,真有點為老不尊,竟然耍起了無賴。
“什么不滿意?我明明是沒有來得及戴上老花鏡,還沒有看清這塊硯臺,就被你老小子搶了去好不好?”孟項偉沒有想到胡威遠竟然信口誣賴他,一時間差點被氣得喘不過來氣。
胡威遠卻不管孟項偉被他氣得胸膛起伏,只是轉過身,望著站在一旁正哭笑不得的包飛揚說道:“小伙子,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這塊硯臺可以不可以轉讓給我?我可以拿出二十萬元讓你給老孟頭兒作為賀壽禮金。怎么樣?”
遇到心愛之物,胡威遠可不管這是不是孟項偉的七十壽宴,他就想著要當場交易,也真是一朵老奇葩。
不過,胡威遠這話一出口,大廳里的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二十萬元吶!老天爺啊,沒有聽錯吧?一塊黃乎乎的舊硯臺,竟然被胡威遠出價二十萬元,胡威遠胡館長沒有瘋吧?這個時候,在南山市即使買一棟聯排別墅,也不過只要十萬元上下,一塊舊硯臺能夠換兩棟聯排別墅,乖乖啊,這是什么概念?前面電力局局長陳東明的公子陳志國拿出一尊價值三四萬元的金佛來,都已經是在場絕大多數人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大筆的賀壽禮物,可是孟爽的這個清秀的男朋友一出手竟然是陳志國那尊金佛價格的四五倍,這以前只有在電影電視劇中看到的情節竟然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上演了,這甚至讓那些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弱的人的小心肝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雖然這壽禮和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陳志國的臉從胡威遠跳出來開始起,就沒有好看過,這時候聽到從胡威遠口中報出二十萬元的價格,臉色更是難看之極。他萬萬沒有想到,包飛揚手里的一塊破硯臺,竟然能有這么大的魅力,不但引著這壽宴上地位最高的三個人你爭我搶,甚至這個胡威遠還要拿出二十萬元當場買下這塊硯臺。他奶奶的,一塊破硯臺而已,有那么貴嗎?竟然比自己那尊用純金打造出來貨真價實的金佛還貴那么多?什么時候,破泥巴也這么值錢了?這個胡威遠,該不是包飛揚掏錢雇過來演戲的托兒吧?
當然,最后一個想法,陳志國也就是想一想而已,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多么可笑。胡威遠雖然只是南山市博物館館長兼南山市文物研究所所長,但是他一輩子酷愛收藏,收集了很多珍奇異寶,有傳言說,胡威遠家里僅藏品價值都要在數百萬元以上,那可是比他那個當電力局局長的老爸更有錢的人。陳志國不相信,包飛揚能夠能力去收買胡威遠為他演戲,包飛揚如果有那個錢,直接買成壽禮獻給孟項偉還更劃得來。
包飛揚又好氣又好笑,沒有想到這個胡威遠搶先一步從自己手里奪走了澄泥硯不說,還竟然異想天開地想出錢把這塊澄泥硯買走,然后讓自己用現金做為獻給孟項偉的賀禮。。
“三十萬元。怎么樣?”胡威遠見包飛揚不言不語,以為是對自己的報價不滿意,趕緊開始加價。
“呵呵,老先生,這塊澄泥硯是我特意從西京買回來獻給孟爺爺的禮物,是我的一片心意,不能作為交易。更何況,我這塊澄泥硯也不止價值三十萬元吧?”包飛揚直接拒絕了胡威遠的要求。不過呢,他后面補充這一句話,主要是為了打站在一旁像一個傻子的陳志國的臉,倒不是說要和胡威遠討價還價。
“三十五萬……”胡威遠卻認為包飛揚這邊動心了,只是自己價格還沒有給到包飛揚心理價位上,于是又往上加價,他死死盯著包飛揚的臉,只要包飛揚一點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方硯臺揣到懷里,然后當面填寫一張現金支票給為包飛揚作為他的賀壽賀禮。
“老先生,我說了,不賣!”包飛揚平靜地搖了搖頭,拒絕了胡威遠的加價。
我靠,這個臭小子年紀不大,心還真夠黑啊!自己這邊已經出到三十五萬元了,他還不滿足,胡威遠心里不禁暗暗著急。心想三十五萬元已經是一個公務員六七十年的工資了,這小子竟然還無動于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出四十萬給你作為壽禮,小伙子,把這方硯臺賣給我吧。”這時一直礙于面子不好意思加入爭奪戰的時不封終于抵制不住這塊宋代珍品澄泥硯的誘惑,也不管孟項偉臉上是什么表情,硬是參合進來,好像是參加文物拍賣會。
四十萬!!!我的老天爺,咱們一輩子累死累活還掙不來一塊破硯臺的錢。大廳里的一干人個個目瞪口呆……
“時不封,你出來搗什么亂。”沒等包飛揚做出反應,胡威遠生氣地瞪了時不封一眼,嚷嚷道:“這澄泥硯明明是我第一個搶到手的,和你有什么關系?””
說著又轉過頭問包飛揚:“小伙子,我出五十萬,總行了吧。你要支票,我馬上就寫給你。你要現金,我馬上就打電話讓人送過來,現場交給你,讓你獻給你這位孟爺爺。”
“飛揚,不要賣!”孟項偉在一旁跺著腳喊道,生怕包飛揚受了胡威遠的蠱惑,同意他的提議,“他出多少錢你也不要賣,咱們不稀罕他的臭錢!”
“對,飛揚,你聽爺爺的話,千萬不要賣!”這時候孟爽也跑了過來,拉著包飛揚的手說道。
“七十萬,小伙子,這是我最后的喊價了,你錯過這個村可沒有這個店了!”胡威遠見包飛揚要被孟爽和孟項偉說動,連忙搶著說道。
“七十萬啊?”包飛揚眼珠子動了動,似乎真的被胡威遠這個報價所打動,他走到胡威遠身邊,說道:“七十萬就七十萬,不過呢,為了怕你后悔,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情,這塊硯臺這里有個小毛病。”
聽說包飛揚同意賣了,胡威遠不由得欣喜若狂,他聽包飛揚說道這塊澄泥硯有個小毛病,就下意識地把硯臺往前一伸,對包飛揚說道:“哪里哪里?什么地方有個小毛病,你指給我看。”
“是這里啊,我指給你看,”包飛揚動作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去,從胡威遠手里把那塊硯臺拿過來,然后用手指著硯臺的最頂端,說道:“老先生,你看到了沒有,這里刻著三個字……”
“三個什么字啊?我怎么一點都看不清楚啊?”胡威遠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這塊宋代珍品澄泥硯已經被包飛揚拿了回去,他瞪大他的兩個視力達到1.5的眼睛,努力往包飛揚手指的地方看去,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上面刻有三個什么字。
“呵呵,看不清楚啊?我讀給你聽啊老先生,這三個字就是‘我不賣’!”包飛揚把這塊宋代珍品澄泥硯往懷里一收,正色對胡威遠說道,“老先生,對不起,這塊澄泥硯多少錢我都不賣!”
“你你你……你你……你耍賴!你不講信用,你無恥!”胡威遠眼睜睜看著包飛揚把那塊澄泥硯揣到了懷里,被氣得話都說不連貫,用手指著包飛揚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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