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手回春

第三十八章:心機

寧纖眉笑道:“你們日日都往街上游蕩,也沒看見替姐妹們帶點兒什么東西回來,這一次端午節,恰好趕上廣成廟廟會,若是看見那好的,也替我們帶幾個,到時候咱們出銀子還不成么?”

寧徹寶連忙笑道:”哪里敢要姐姐的錢?姐姐們喜歡什么?說給我們聽也就是了,若遇上了,管保帶回來。”

姜老太君見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在那里熱熱鬧鬧說話,只有寧纖碧和白采芝安靜站在人群外,看著身影倒是有些孤單,于是便招手將兩人叫到面前坐著,和她們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

那邊寧纖眉等人也和兄弟幾個說完了話,于是寧徹宇等人便都出去了,這里就聽姜老太君問寧纖碧道:“你如今跟著你三爺爺學習也有幾個年頭了,就是這幾日上了學,聽說空暇時還是往那里跑,那些藥材啊,醫書啊什么的,就這么有趣兒?”

寧纖碧笑答道:“是,孫女兒覺著有趣,同樣是山間生的綠草,這樣也許一無是處,那一樣或許就會讓人麻痹,生長在它們中間的,卻可能是醫治疾病的良藥,都是一樣的綠葉草種,這豈不是有趣么?”

姜老太君呵呵笑道:“就這個便有趣了?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喜歡分辨那些藥草,也只有你三爺爺那樣學醫的才喜歡呢,蹲在地上扒拉著,累得眼睛昏花,也未必能采多少草藥,有什么趣兒?”

寧纖碧笑道:“這也罷了,老祖宗聽說過萬物相生相克么?三爺爺同我說,早年他往西南那邊走過一遭,聽說那里有一種毒草,人一旦遇到了,就會纏到腿上,草上的鋸齒可以割開血肉,這人立時便要中毒的。不過兩三個時辰,沒有解藥,就要斃命。”

這樣的說法姜老太君倒是頭一次聽過,不由來了興頭,曲夫人在一旁失聲道:“啊喲,竟然有這樣霸道的毒草?真真是令人膽寒,難怪人都說嶺南和西南那里都不好住人的,果然如此,若是遇上了這種草,豈不就是必死無疑了?”

寧纖碧笑道:“有趣兒的是,這種毒草雖然霸道,然而若是中了毒,掙扎著向四周走一走,百步之內,就有一種藤蘿,只需將那藤蘿上的花朵放在傷口上,毒素便會自動被這花朵吸出去,到時候人也就轉危為安了,這便是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大至尊。”

一番話聽得眾人津津有味,就連幾個姐妹和白采芝,也都瞪大了眼睛。

其實這卻是寧纖碧在現代看武俠小說落下的后遺癥,那時候她常看到有的書中提起過這“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輔以一些中毒后尋到靈藥的情節,她一直都對此半信半疑,有一次便問了寧德榮,才知道“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沒錯的,但是如這般巧合的,卻不多見,唯有在南邊那些毒物瘴癘橫行之地,倒是經常出現這種情況。老太爺還以自身經歷過的事情為例子,講給寧纖碧聽,因此才有今日她說的這個事兒。

眾人聽的高興,姜老太君忍不住就問寧纖碧一些尋常的養生知識,想也知道,這如何能難得住她?這些東西府中多數人都是知道的,但像寧纖碧這樣講的條理清晰,把前因后果都闡述清楚的倒是不多。一時間,眾人都聽著她侃侃而談,頗覺有趣。

說到最后,寧纖碧見所有人都用慈愛的目光看著自己,也不由覺得心里有點發毛,知道自己這次顯擺盡夠了。

之所以今日說這么多,便是要為日后制藥打好基礎,到那時,即便自己真的制出那些新藥,眾人想起她這樣小小年紀,就在醫療方面有這樣造詣,也就不會十分奇怪了。

因便以府中補藥太多,過猶不及作為結束語,果然又引起了姜老太君的關注,待聽說人的身體還是要靠日常鍛煉,一味進補卻是不合適,例如府中每次制藥,人參養榮丸甚至能制上千粒。這藥也是有年限限制的,制的太多,都吃了,則補得過了頭兒。吃得少了,剩下那些到了年限就不好給人吃,反而浪費了。如此這般的大道理侃侃而談說了半天,只讓姜老太君等都生出“豁然開朗”之感,同時對寧纖碧也不由得另眼相看。

獨有元氏,肚皮都快要氣破了,她不知道寧纖碧這一席話是不是受了余氏的挑唆,但她心里卻認定是這樣。只因為這個月的花粉錢,她只批給了余氏二十兩銀子,比從前的四十兩足足少了一半。

其實這二十兩買胭脂水粉,一個月也盡夠了。只不過從前用四十兩,買的都是好的,她叢中也能貪下十兩到十五兩銀子,如今下了一半,余氏只是貪不著了,另外下人們分到的胭脂花粉質量就要稍微差上那么一點點,這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說是她借這樣機會,出心中一口惡氣罷了。

誰承想昨兒才給了余氏二十兩,今兒寧纖碧這一番話,卻是讓她一年損失了一二百兩銀子。

伯爵府每年單獨進補的藥丸和治療各種常見病的藥丸,那是每三個月就要制造一批的,多是托給外面妥當的藥房來做。這其中利潤驚人不說,只要元氏以“關心”為名,賬上多報一些補藥,誰也說不出什么,她從中得利自然就越豐厚。

然而今日寧纖碧說出“補藥太多,過猶不及”的話,姜老太君便立刻發話,讓以后補藥減半,這細算算,損失甚至都不是一二百兩,便是三百兩,恐怕也是有的,怎不讓余氏肉疼心也疼。

曲夫人和余氏都是清楚這其中貓膩的,姜老太君也未必不知道,只不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罷了,此時有了寧纖碧這番話,正好方便老太君下命令。因元氏剩下的時間里,再看向寧纖碧的目光便是咬牙切齒的。

寧纖碧只做不知,就連余氏心中也是驚疑不定,暗道這只是女兒無心說出來的?還是故意瞅準了這個機會給自己報仇呢?思及女兒的性子,她還是不敢相信女兒能有這個心機,也許只是話趕話說到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