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河邊,四人對峙。
李芷婉手持馬鞭,當下對頡利道:“頡利可汗,你新繼可汗,眼下不過暫時憑借著擊敗突利的威勢,獲得了族人表面上的敬畏,但是可汗積德日淺,恩未結于人心,若是在幽京城下稍有差池,那么威信盡散,部眾離心而去,愿可汗三思。”
聽李芷婉這么說,魏征,溫彥博二人都是暗暗叫好,這話可謂攻心。
頡利當下心道,趙人驍勇善戰,連一個女子都這么厲害,中原果真不是無人,眼下我若乘著幽京攻破了幽京,將來若是李重九反撲,將后患無窮。
不過頡利畢竟是可汗之尊,怎么可能被李芷婉這么說就示弱當下道:“你既不信,本可汗就攻破幽京給你看看。”
溫彥博見頡利強硬起來當下道:“頡利可汗,不要意氣之爭,我趙人寧可戰死,也不愿意屈服的,但為了兩家的和平,我愿意是作一點讓步的。”
聽了溫彥博這么說,突厥眾將都是松了一口氣,頡利則是心底大喜道:“那溫宰輔你的條件是?”
雙方一陣討價還價,當下趙國與突厥議和事情定下,最后商議達成,趙國一次性給突厥一千萬錢,三萬匹布帛,生鐵五萬斤則不變,至于三千民間女子則是不必交給突厥人,換做三千壇懷荒酒。
而突厥則是答允不再侵犯趙國,回草原后繼續保持兩家春秋各一次的互易。不過魏征溫彥博與頡利約定五日內一并交齊。頡利不允許,要求改作兩日,并且分批交齊。
頡利并沒有大意。心底還是十分謹慎的。
這一筆錢財以頡利的估計,趙人拿出來絲毫不成問題。算是對方可以承受的范圍,但是對于一貫不富裕的突厥人而言。是一筆天降的財富,足夠突厥人用度一段日子了。
當然這筆錢是不會分到突厥士卒的手中,跟隨他們一并前來的鐵勒諸部也不會分得太多,主要都會被突厥各部的首領給侵吞了。
第一日,趙國就向突厥人交納了五萬斤生鐵,這些生鐵趙人就是挑著擔子拿出去的。可五萬斤的數目不由令突厥人發愁,因為突厥這一次南征,主要是輕騎快馬而來,隊伍中沒有多少騾馬和車輛來馱這些沉重的生鐵。
但這些生鐵在突厥人眼底。卻是比銅錢更貴重的東西。突厥人擁有高超的冶鐵技術,他們祖先原來就是柔然人的鍛奴,突厥人打造出的彎刀是最犀利的戰刀,工藝甚至還在漢人之上。
但是草原上沒有鐵,這大大限制了突厥人的戰斗力。東突厥必須向西突厥購買,西突厥還要向麾下西域諸部征收。
這一次五萬生鐵突厥人志在必得,靠著趙人提供了一部分載具,突厥人也將輜重清空了一部分,還將剩下生鐵用馱馬托運。才搞定了這事。
至于懷荒酒更不用說了,嗜好烈酒的突厥人,對于懷荒酒這樣蒸餾之后的烈酒,尤其喜愛。所以當趙人提出用三千壇美酒換得三千民女時。突厥人一下子就答允了。
要知道這三千壇懷荒酒,趙國一貫是限量對塞外供應的,當初還是糧食不足的緣故。李重九擔憂懷荒酒利潤太高,商人們將米糧拿去釀酒。而導致糧價上升,故而下了限酒令。
后來大趙糧食充足了。李重九聽了林當鋒的建議,決定讓是搞限量銷售,目的當然是為了抬高價格。一壇懷荒酒,就可以換得一匹上好的突厥戰馬,這簡直是天價,連李重九也覺得這酒業是不是太暴利了一點,但是林當鋒告訴自己,突厥人還是占到了大便宜了。
因為突厥拿到這懷荒酒在塞外,拿到更遠的地方一轉手,可以足足抵得上三匹上等戰馬。
在草原上懷荒酒都是突厥貴人才能喝得到的,尋常百姓都無法品嘗。所以突厥人任何宴會,要是少了懷荒酒都會失色許多。
見趙人爽快了地給了突厥五萬斤生鐵了,以及三千壇懷荒酒后,頡利都覺得趙人這一次應該能如期交納完畢了。
頡利得到五萬斤生鐵后,興高采烈的返回大帳,眾突厥將領一并向頡利表達的恭喜和祝賀。頡利也是很高興,兵臨城下,從趙國這里取得自己的政治資本,有了這筆財富,自己在草原上的威信就會更高了。
一名突厥大將向頡利道:“恭賀可汗,才繼承汗位不過兩個月,就擊敗了突利,趙國這兩個最強大的敵人。這時歷代可汗也不能及的。”
當下一名大將提議道:“可汗不如暢飲一番,祝賀此事。”
這人的提議,得到了眾多突厥將領的附和,頡利看向眾人道:“趙國還沒有完全屈服,現在慶賀太早了,不過……不過喝一口酒倒是可以的。”
聽頡利這么說,眾突厥大將紛紛大喜,當下酒水立即被送了上來。這酒水自然是懷荒酒,這一次三千壇的懷荒酒,足夠突厥人開多少次酒宴。
在座的突厥大將,鐵勒諸頭人,看見懷荒酒腳步都動不了了。所以當有人向頡利祝酒時,所有人都忍不住了,一并拿起酒杯,然后貪婪地吸著口中的佳釀。
趙德言看著眾將紛紛向頡利祝賀,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突厥最驍勇的戰士,也學會了阿諛奉承。這可能是突厥大量與漢人接觸交往,而沾染上漢人的壞習慣吧。
而驍勇善戰突厥人,也漸漸開始不愛戰馬士卒,而喀什愛美人醇酒了。
趙德言拿了一杯懷荒酒喝進肚子里,感覺渾身火燒火燒的,這酒果真是好酒,但也是趙人用來消磨突厥人意氣的毒酒。但突厥人對于美酒是無法拒絕的,好比明明知道這是毒酒,仍是喝進肚子里一般。
這酒宴一開,本來說喝幾杯的頡利,待嘗到趙人的懷荒酒后,自己也忍不住了多喝幾杯,至于自己的部下,更是不成樣子了。這可汗賜酒,又是如此名貴,不多喝一點怎么能行,換做在部族里,即便他們都是頭人,也是很少能喝到這樣的好酒。
“愚蠢啊,趙人是沒有那么容易屈服的,這分明就是陷阱啊。”趙德言在心里想著,但是他明白自己現在這一番話,沒有人會聽得進去,與其如此自己還不如學著聰明點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