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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風雨父子情（中）一更求花
當葉無雙坐下的時候，葉震麟臉上仍舊掛著溫和的笑容，指著眼前這個臉上掛著淚水的年輕人，道：“臭小子，趕緊擦了你臉上那些惡心的東西，一個大老爺們的，有什么好哭的。阿甘”
父子二人，在這一刻似乎完全忘記了那一夜的激烈爭吵，也似乎忘掉了那斷絕父子關系的事情。誰也不愿意提那個，就讓其自然作廢了。
葉無雙苦笑，有些郁悶的抹去臉上的淚水，道：“老家伙，還能笑的這么開心，看來你這身子骨兒倒是真的挺硬實的，倒是我真的多心了。”
始一見面，兩人就決口不提任何公事上的事情，只是閑聊著一些微不足道的話題。
或許真的如秦歌所說，他們父子之間真的是需要好好談一談了，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除了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總之，就是一些宛如拉家常一般的話題，此刻這父子二人說起來也是滔滔不絕的，沒有半點兒昏昏欲睡的樣子。
因為……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聊天！沒有愛國忠誠，沒有爭霸天下，沒有陰謀陽謀，沒有沙場決勝，更沒有光明與黑暗，僅僅是一對父子之間的閑聊。
葉震麟嘲笑葉無雙小時候拉著鼻涕帶司徒暄妍逃學，被自己揍得嚎啕大哭的糗事；葉無雙譏諷葉震麟因為和戰友喝酒喝多了，被葉母拿雞毛撣子抽的滿地找牙的囧事……
都是一些很瑣碎的事情，但父子二人卻是聊的津津有味的。
他們這對父子，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的風雨，若說父子二人之間關系的復雜，怕是全天下也就數他們了。
葉無雙繼承了葉震麟的一切，剽悍、果決……甚至，就連他賴以縱橫天下的八極拳都是葉震麟傳授的，從某方面來說，他就是葉震麟生命的延續，但他卻因為命運的無常，最終走進了黑暗，用葉震麟教給他的一身本事殺伐天下……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沖突！
對立、爭執、吵鬧……接連不休！
他們這對父子，曾經拔刀相對，也曾并肩作戰，但若說一場真正的聊天，真的沒有！
歷經風風雨雨后，這對父子，到如今總算是平靜的坐在一起聊天了。
這一聊，就是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
轉眼，已經中午了。
最終，還是虎牙的一陣敲門這才將聊天中的這對父子驚醒了過來。
回頭一看，居然是虎牙手里端著一盤子的菜走了進來！
葉無雙與葉震麟恍然，看了眼天色，原來，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是中午！對視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虎牙這個時候，已經將那盤子放到了床頭柜上，是兩碗白花花的大米飯，外加三道精美的小菜，看上去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嫂子讓我來給您和圣父送飯。”
虎牙解釋了一句，隨即笑了笑，有些猶豫的說道：“還有就是……嫂子剛才已經離開了，回漢王莊園去了。”
“什么？”
葉無雙有些不解的問道：“她怎么走了？”
“嫂子說你醒來了，她也就不用坐鎮這里了，一切自有你定奪。”
虎牙苦笑道：“她還說，現在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這一次卷入議會的紛爭，已是非她所愿，現在你醒了，估計這里也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她不喜歡熱鬧，索性還不如離開，反正你已經醒了，她繼續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了，正是全身而退的時候。嗯……嫂子說她會一直在漢王莊園等您，你想見她，隨時可以去那里，那里……也算是您的家。”
說完后，虎牙小心翼翼的看了葉震麟一眼，飛快和葉無雙道了聲別，而后溜了出去，他可是知道的，葉無雙那位正兒八經的老婆可是葉震麟兄弟的女兒，現在忽然又多出了一個大嫂，指不定葉震麟會不會發飆呢，當下一溜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無雙這個時候也終于反應過來了，小心翼翼的看了葉震麟一眼，卻見自己這位老爹今天就跟吃錯藥了一樣，竟然神色淡然，臉上不見半點兒不妥，反而笑瞇瞇的端起了那碗大白飯，深深嗅了一鼻子，嘆道：“還是活著好啊，每天吃碗香噴噴的大米飯，什么煩惱事也就沒了，這人啊，其實說起來也真就賤得慌，放著好好的家人不守著，卻偏偏腦子里整天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直到臨死的時候，或許才會忽然發現……自己這一輩子真的白活了！呵……其實仔細想來，人要的真的不多，一個家，一碗熱飯，一件厚衣，一張床榻，就真的足夠了，活的也是幸幸福福的，一切煩惱，都是自己惹得，累！累！累！！”
說著，夾了一塊子菜，與米飯混合著往嘴里扒拉了幾口后，笑道：“這兒媳婦準備的飯菜就是不一樣，吃著暖心！嘿嘿，居然還知道我老人喜歡吃小炒肉！”
很怪異的態度！
葉無雙心里升騰起一絲非常奇怪的感覺，按道理說，葉震麟應該直接發飆才對啊，可居然是這么一副態度！一時間，心驚肉跳的，仔細琢磨著葉震麟的話，想著葉震麟是不是話中有話，可怎么瞧都不像！
難道……是肺腑之言？
兒媳婦！？
葉震麟居然承認秦歌是自己的兒媳婦？
葉無雙頭皮有些發麻，總覺得怪怪的，當下小心翼翼的看了葉震麟一眼，低聲問道：“爸，您……確定您沒事？”
“他娘的，老子能有什么事！？”
葉震麟狠狠瞪了葉無雙一眼，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飯，道：“趕緊吃飯，再不吃就涼了。”
葉無雙悻悻拿起了碗筷，吃了幾口后，還是按捺不住那心驚肉跳的感覺，一抬頭，道：“爸，秦歌那事……”
“那事怎么了？”
葉震麟看了葉無雙一眼，忽然笑道：“我只知道秦歌是你小子的媳婦，是老子的兒媳婦，不是什么大漢女王，更不是什么別人口里尊稱的‘夫人’！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懷著我們葉家的血脈，懷著老子的孫子，哈哈！居然是個帶把的，想想以后膝下子孫環繞的滋味就讓人開心！”
這不科學！
葉無雙一臉震撼，完全沒想到這番話是從葉震麟嘴里說出來的！似乎……這一此醒來后，葉震麟整個人的性格都大變了？！
葉震麟看著葉無雙的樣子，就知道今天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怕是葉無雙今天這飯都吃不下去了。其實，他真的不是變了，而是……這一次倒下后，想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略一沉默后，便放下了碗筷，道：“小子，別在那兒胡思亂想了，爸不是逗你玩的。你那點兒破事其實我都知道，以前很生氣，但是現在換個角度想想，其實……這哪里是什么壞事啊？試問，這天下間的父母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本事，能多娶幾個老婆？這樣這個家也就熱鬧了！我和你媽那里一直都冷冷清清的，能多幾個兒媳婦陪我們聊聊天，那是好事！至于法律什么的……那些東西對你有什么約束力，你自己喜歡怎么做就怎么做！前提是，是小子能處理好你那些女人之間的關系！就我現在所知道的，你那些女人可是沒一個省油的燈，別到最后炸了窩就成。不過我看也不存在這種問題，你現在不是游刃有余嘛！居然連秦歌這種奇女子都成了我葉家的媳婦……哈哈哈哈！”
說到最后，葉震麟居然徑自大笑了起來！
葉無雙已經被自己父親的態度弄得徹底呆住了！
葉震麟見此，唯有苦笑一聲，忽然嘆道：“你也不用驚訝……好好看看你爸鬢間的頭發吧！”
葉無雙下意識的一抬頭，卻見，葉震麟的鬢間，已是染雪透幽，那一片雪白刺眼的很！
“爸老了啊……”
葉震麟長長嘆了口氣，道：“爸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生生死死，雖然也在戰場上受過傷，到現在身上都刀痕劍孔無數，但每一次都和這回不一樣！這回，爸可是真的在鬼門關前兜了一圈！”
說著，葉震麟忽然問道：“你知道在爸倒下的時候，心里最后想到的是什么？”
葉無雙下意識的問道：“什么？”
葉震麟臉上閃過一絲苦澀，輕聲道：“在那生命的最后時刻，爸看到的不是我一直認為最重要的國家和民族，而是……你媽媽，你，還有我那未曾見過的小孫女啊！”
“呵……很可笑吧？一直到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驀然回首，爸發現自己的一生就是個笑話！”
“爸一直覺得為了國家和民族，縱是九死又何妨？可到頭來，我發現我一直所堅持的，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想象中那么重要！那些對我最重要的，卻是一直以來，我最最忽視的那些人！”
“那個時候，爸一直在掙扎，一直掙扎著想醒來，哪怕是只有一分鐘的時間，讓我對你們說上一句‘對不起，原諒我這一生的執拗和壞脾氣’也好啊！”
“很慶幸，爸總算是活過來了，老天爺對我葉震麟還真的是不薄，我在鬼門關兜了一圈后，撿了條命總算又掙扎著活了過來，算是徹底覺悟了！”
“你說的很對，忠誠之類的東西，對于一個人來說真的太高尚了，高尚的根本不應該是人能觸摸的，還是踏踏實實或者才好！珍惜該珍惜的人，過該過的寧靜生活！”
“可悲的是，爸看透這個時候，一轉眼大半輩子都過去……”
葉震麟有些無力、但又很認真的說道：“雖然遲了，但總歸是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至于一路錯到底！在病床上的這幾天，爸想了很多東西，越想這心里就越是愧疚，爸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愧對了你，也愧對了你母親，我的這一生，就是個悲劇！所以啊……我就在想，等這回好了，我也該琢磨著退下來了，我這一輩子為這個國家奉獻的足夠多了，沒必要把自己這一輩子全都搭進去，權勢也好，榮耀也罷，我都不想要了，打了大半輩子的仗，殺了大半輩子的人，爸也累了，只等給華夏培養出一個合適的接班人，爸就算是功成身退了，然后陪你母親過過好日子，看我的孫子慢慢長大，僅此而已！”
一番話，讓葉無雙徹底呆住了！
葉震麟……居然準備退下來了？！
葉無雙一點兒都不懷疑葉震麟話的真實性，因為……他從中聽到了一種深切的意興闌珊！
經歷了這大半輩子的風風雨雨，他……真的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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