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葉家的后院,葉淺玉穿著一身麻白色的素衣,她的小半個身子趴在桌面上,一只手里翻著書冊,另一只手明顯在記著東西,嘴里還不時念叨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她的頭上梳著兩個彎曲的垂髻發束,隨著她的小動作,輕輕的晃悠著。
紀六里滿臉不耐煩的神情,從自家后院轉出來。他雙手揮灑自如好幾下后,又長長的舒一口氣,仿佛把把心里那堵住的悶氣呼出來后,他的俊俏的臉上才有了淡淡的笑意。他好興情的四處張望過去,望見葉家那個小人兒,臉上露出歡喜的笑顏,他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
“錯了,又錯了,為什么張家的女子要取男兒名字,這王家的男子偏偏取了女兒的名字,好難記清楚了。”紀六里聽清楚葉淺玉嘴里的說辭,他笑著跨過葉家的木柵欄,走到背對著他的葉淺玉身后,伸手輕拍拍她的頭說:“囡囡,你明日要跟嬸子去做媒人嗎?”葉淺玉回頭望見他,她伸手把桌上書冊翻過去,她一張小臉繃緊,神色嚴肅的沖著紀六里說:“小六,我今兒可沒有去招惹你,那個白小姐自已要去纏你,可不關我們兄妹的事情。”
白雅正父女來之前,跟葉家人訂下的是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返回。誰知白纖蔓見紀六里在家后,她執意要多留幾天,她要跟外祖家的人多親近,如今他們已經留在葉家第四天了。這四天里,葉懷茗兄妹三人早起去山上采花,午后便被白纖蔓纏著要去紀家玩耍。前三天,他們四人帶著葉家興去了紀家,紀六里會拖著葉淺玉進房抄錄書籍,而白纖蔓會固執的守在紀家的前院里面,直到他們從書房出來。她迎上紀六里去自言自語說一串話。
紀六里是沒有什么好性子的人,他通常在白纖蔓說得興致勃勃時,已經轉開臉去直接沖著葉懷茗兄弟說話去了。白纖蔓這時會主動纏上葉淺玉尋問起來,而葉淺玉不得不應答她幾句話。兩人對答不了兩三句話,白纖蔓便會眼含熱淚沖回葉家去,留下一臉愕然神情的葉淺玉。紀家一院子的人,瞧著這般神情模樣的她,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起來,當中只有紀六里笑得最響亮,他笑指著葉淺玉說:“玉囡囡。你就是一個天生的傻子,這樣的人,你理她做什么。”
葉淺玉一臉惱怒的神色瞪著紀六里說:“紀小六。我沒有你這般的不講禮節,哼,她是我家的客人,我總不能冷待她。”葉淺玉說完接著叫道:“茗哥,南哥。我們帶興哥兒回去。”兄妹三人加一個大嬰兒走到紀家的院子門口,還是知道客氣的回頭跟紀家的長輩們招呼一聲,才打開院子門離開。紀家院子里坐著紀老太爺夫妻瞧著孫兒搖頭不休,紀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跟孫兒說:“小六,囡囡是實心眼的孩子,你有心要跟她合好。就不能這般的取笑她。”
紀六里聽紀老太的話,他的臉微微紅起來,低聲說:“奶。我才不會去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反正她也不是今天才這么傻,她已經傻了許多年。她明知那個小女孩子的心眼奇多,每次還要去搭她的腔,我都服了她。瞧。她回去后,又會給她的姑父姑姑冷眼相向。葉爺和葉奶也不幫玉囡囡說話。十個玉囡囡的心眼,都抵不過那個白家小女子的心眼多。”
紀老太爺夫妻聽他的話,兩人眼里都露出欣慰的神情,白家那個小丫頭生就一張要人憐惜的模樣,他們如果不是瞧著葉家人長大,只怕瞧著那個小女子時時雨打小梨花的模樣,心里早已經軟了三分下來。紀老太爺夫妻最擔心的就是紀六里這個孫子,他從小聰明伶俐,性子卻由不得人管束太多,為人處事太過有主見。眼下,他年紀漸大起來,正是年輕人情思初開之際。兩位老人家既高興孫子好相貌好學問,又擔心他早早在情緣上面,遭人誘惑迷了本性。
白纖蔓對紀六里表現得太過明顯,自是瞞不過紀老太爺夫妻利眼。他們既已經瞧出白纖蔓的心思,便隱隱約約的把消息透露給葉家人知曉,紀老太爺夫妻不想因為一個小女子的多情,壞了兩家人世交情意。然而,白雅正夫妻依舊這般縱容自家女兒的行為,也讓他們瞧著暗自心驚幾分,紀老太爺夫妻都沒有心思去高攀白家這樣的人家。夫妻兩人瞧著白纖蔓待紀六里那般用盡小心思,還千方百計暗地下手排拒打擊葉淺玉。
紀老太爺夫妻驚異于大戶人家孩子的早熟,小小年紀,已知要截住同性人的情路。白老太爺夫妻見白雅正夫妻縱容小女兒用心思,他們反而安心下來,想著這是送上門來的考驗。他們也想借著白纖蔓,來試探自家孫兒在女色上面的定性。白纖蔓的親娘以妾室壓過正室葉大美,還能令葉大美待她的女兒如同親生,那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那她所生的女兒,也不會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纖弱。只怕她們母女已經習慣使用弱不禁風來面對男人,順帶讓男人主動送上她們想要的好處。
兩戶人家里應該知道的主事人,都有了一定的默契,只隱瞞了別的瞧不懂家里人。紀家的前院,午后自是多了一個嬌柔的小女子說話聲音。而葉懷茗兄妹受白雅正托付,不得不帶著白纖蔓出入紀家。紀六里從最初面對白纖蔓的冷淡,到最后瞧著她眼里含淚的神情,漸漸直接面對她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這一日,葉淺玉未曾跟著葉家兄弟兩人過來,而葉家興由阮芷帶著在葉家院子里玩耍,紀六里瞧清楚院子里的人,面都不露一下,直接甩手往后院子走去。
紀六里眼下聽著葉淺玉嘴里說著的辯駁話語,想著那個拼命要粘貼上來的小女子。他瞅著她說:“玉囡囡,我可是早跟你們兄妹私下打過招呼,我不耐煩見到你們家那個假面小姐,你們不要把她帶到我家來晃蕩。”葉淺玉眼里有著明顯不解神情望著紀六里,開口說:“小六,你反正不耐煩的人多了,多一個不算怪事。你從前見到我,我沒有招惹你,你已經恨不得拿刀砍我幾下。
我家那個白小姐到你家去做客,她又不是沖著你一人去的,她說要去拜會紀爺紀奶,我們兄妹能明言阻礙她的行事嗎?何況我姑父姑姑兩人聽她說要順帶跟你請教學問,他們兩人可是一臉的贊同樣子,我們兄妹敢跟他們直言說,你不喜歡白小姐,她不能去你家嗎?哼,我們就是壯著膽子說了這樣的實話,只怕白小姐那淚珠子要掩沒我們家的院子。我爺和我奶加上我姑父姑姑四人能放過我們三人嗎?
紀小六,我才不會摻合你和白小姐兩人的事情當中去,你直接去跟我姑父姑姑兩人去說,你跟我和哥哥們叨嘮一萬遍,都是沒有用的。”葉淺玉說完這話,她又沖著紀六里揮手說:“小六,你忙去吧,別在這里耽誤我的正事,我明日要是記不清楚這些人當中的糾結,到時誤了我娘親的大事,我回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你走吧!。”紀六里見到葉淺玉明顯不想搭理他的表情,他眼睛往桌面上書冊一掃,笑著坐下來,沖著葉淺玉說:“你這個傻囡囡,有能人坐在你面前,你不會開口求教啊?”
葉淺玉伸出雙手壓住書冊,她一臉防備的神情說:“這個可不能給你看到,這可是我們葉家吃飯要用的金碗。”“噗”紀六里笑嘻嘻的瞧著葉淺玉,說:“得了,你手下這個冊子,我早些年就已經看過了,你用不著這般遮掩著。來,我先背一段給你聽聽,免得你以為我騙你。”在葉淺玉不相信的眼神當中,紀六里開始背起來:“江懷城,城南、、、、、。”葉淺玉的眼睛越來越瞪得大起來,她翻開書冊對比起來,抖動著手指說:“紀小六,你這個壞人,你偷看過我家的書冊,我要去跟我娘親告狀。”
紀六里連忙伸手捉住要往自家院子沖的葉淺玉,他一臉無奈神情望著她說:“呆子,你家做那一行,我紀家做那一行,這還用得著我到你家偷看嗎?我難得好心想教人一回,結果你壞了我的心思,你自個慢慢的背吧,我瞧你這樣子,只怕背到明天,都無法條理分明?”紀六里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瞧著葉淺玉,只見小人兒握緊雙手,愣是不抬起頭來反駁他。紀六里心軟了一些,他稍妥協一下說:“玉囡囡,要不,我把我大哥記這事的法子,跟你說一遍?”
葉淺玉抬眼望著他,她很有骨氣的搖頭說:“不用,我知道我自個笨,我自個會慢慢背,我今天記不了,我明天再記就是。哼,你不愿意教我,我等一周哥哥回來,我自個去問他法子。”葉淺玉低下頭默記起來,紀六里瞪眼瞧著她,終是甩手往別處轉去,他走開幾步后,又走過來威脅葉淺玉說:“笨囡囡,我去街尾找人玩耍去了,你要是出賣我,你背到明天,都背不出你娘親要你記下的東西。”
葉淺玉一臉憤懣神色瞪著他,怒道:“紀小六,難怪你出去會招女人纏,回來也招女人纏,都是你愛亂說話惹的禍。我一定在今晚之前背出來,哼,你快走,別擋我的光線。”紀六里和葉淺玉兩人再次不歡而散,一個往遠處走,一個握緊拳頭背著書冊子上枯燥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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