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為夫綱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算

阮家門前的青石板路,已經有了好些年頭,早已裂成了青碎石板路。站在街口,遠遠的瞧上去,路還是平整如一,只有穿著軟布鞋子,腳踩在上面,才能感覺到道路的凹凸不平。白纖蔓小心的避開路面上凹凸處,她低聲提醒身后人注意路面。

木氏一臉驕傲的神情瞧著前面女兒,聽著她低聲說:“娘親,阮家和母親少來往,兩家還是有親緣關系,一會,我們進了他家的門,我還是不能提娘親的身份。我擔心他們會漠視娘親,那樣娘親心里會覺得難堪,我同樣會覺得很難受,又不能出面幫娘親說話。”

木氏眼里的神采淡薄了一些,白府人人知曉她在白雅正的心里,是高于葉善言這個嫡妻。如今,她總算盼到葉善言落寞下來,可惜那人依舊擋住她前面的路。前幾天,府里面請客,大房的大少夫人依舊一請再請葉善言出來招呼客人,她仍然只能候在她的身后打著下手,聽著別人夸獎葉善言的賢良大度。木氏暗自嘲諷一笑,葉善言掌握不了白雅正的心,自然只有裝腔作勢表現出賢慧出來。她如不是有掌家的本事,憑什么能坐上白雅正嫡妻這個位置。

木氏自覺得論家世論容貌論談吐談琴棋書畫,葉善言樣樣都不如她這個妾室。可惜她的命卻沒有葉善言好,她晚了她一些年份碰見白雅正。白纖蔓回頭望見木氏臉上的神情,她打量街并無多少行人,而且來往的人,也沒有幾個穿著錦衣。她伸手輕捏下木氏的手,見到木氏低下頭時,她放開手,笑著安撫她說:“娘親。你再容忍幾年,等過了年后,老祖宗主持分了大家,再過幾年后,分了小家,爹爹重視我們,你的日子一定會光亮體面起來。”

木氏嘆息一聲,說:“你祖父祖母康健,我們依舊還要住在祖宅里面。再說,單住出去。也沒有你想的那般容易。”木氏不介意住在白家祖宅里面,有白大老爺依靠著,白雅正這一房才活得舒服。白纖蔓笑著說:“娘親。那過幾年,我嫁一個能干有本事的夫婿,你一樣能在家里出頭。我聽人說石十小姐的娘親剛剛生下一個小爺,娘親,你比石十小姐娘親年紀輕。你也生一個弟弟吧。有了弟弟,我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家里人待你會周到一些。

哥哥從來是不肯親近我,他和嫂子在京城里這么久的日子,從來沒有書信給過我。我在外祖家里。聽說他每月會給葉家的哥哥和姐姐書信,娘親,明明我才是哥哥的嫡親妹妹。他為什么這般冷待我?”白纖蔓提起白靜賢時,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怨氣。木氏的心沉了沉,她不敢跟女兒說,白靜賢的這樁親事里面,她還是動了手腳。只是沒有想到白靜賢的娘子是那般陰險的人,她在娘家時。一直是不顯山水,瞧著刻板味同嚼蠟一樣的人。

木氏眼里閃過暗惱神色,她是有心要算計葉善言母子失和,卻沒有料到那個女子嫁進白家后,才顯示出她聰慧精明的一面,還能得到白老太太和白大夫人雙雙出面成全,由著白靜賢攜帶她一塊上了京城。聽說那兩人伉儷情深的過著小日子,而每逢節日,兩人便會書信給葉善言報平安,木氏每聽到這樣的消息,面上一臉的歡喜,暗地里氣得牙齒都要咬碎好幾顆。木氏早已明白,她那次出手,是深深的得罪了白靜賢。

白雅正從前待她和白纖蔓寵愛有加,已經令白靜賢冷待她們母女。如今加上這一樣的事情,白靜賢將來更加不會援手白纖蔓。木氏笑著瞧向白纖蔓,低聲說:“那你一定要哄好你爹爹高興,你爹爹高興,將來一定會幫著你在石家選一個好的夫婿。”這幾年,白石兩家要聯姻的消息才傳開去,白纖蔓的身價倍增,在白府里面多了許多注目的眼神。白纖蔓微微有些不高興,她低語道:“娘親,我一定從石家選人嗎?

我瞧著江懷城紀家的紀六里,他的家世是低了一些,但是他樣樣都不會弱勢于石家人,如果選他的話,將來我還可以把娘親接出去一塊過日子。”木氏聽著白纖蔓的話,她伸手輕捏一下她的手,低聲警戒說:“你和石家聯姻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好姻緣。紀家那樣的人家,紀六里縱使天縱奇才,沒有人幫著搭路,最后都是一場空。你肯去過那種吃苦頭的日子,我聽說你母親娘家,可是事事要自已做,想來紀家也是差不多的家境。”

白纖蔓嬌羞的略微低下頭去,木氏暗自輕舒一口氣,心喜女兒未曾陷下去芳心。她當日家世不錯,原本可以嫁人做正室,只是偶然見到白雅正后,那一顆心全撲了上去。木氏從來沒有后悔做白雅正的妾室,哪怕如今白雅正身邊又添了嬌美的新人,她在白雅正的心里都是獨一份。白雅正遇事多與她商量著行事,連同兒子成親大事,都與她商量著行事。白雅正最初并不愿意那樁親事,而是木氏接了別人暗遞過來的銀兩和許下的好處,便力勸成事。

木氏知曉白靜賢這樁親事的暗底,能隱瞞住葉善言,卻隱瞞不了白家那些有心人的利眼,只是木已成舟,他們不得不咬牙接受下來。石家原本與白家只有面上的親近,兩家從來不通親事。而因為這樁親事,又加上白大老爺無意中順手扶一把石家人。石家人動了心思,而那邊暗人有心把情還給木氏,他們出來周全,才有白石兒女親事的事情。木氏在這親事里面算計得太多,她不會容許女兒浪費她所花下的功夫,而且是她們母女已無退路可走。

木氏生了白纖蔓后,她一直未曾有過喜。而白雅正自那以后,身邊也無一女人能再有身孕。初初木氏以為是葉善言動了手腳,她一再暗自小心的試探,后來察覺到小家小戶人家出身的葉善言,是不懂得那些陰險的手法。而她暗地插手白靜賢的親事后,在白靜賢親事訂下來的第二天,白老太太身邊人送來一碗藥守著她喝了下去,那婦人還陪她靜坐好一會。那老婦人不管木氏如何的落淚求情,從頭到尾只冷著臉說一句話:“老祖宗說‘木氏,妾便是妾,不能高于正室。’”

木氏聽著白纖蔓的話,聽出她話里話外的期盼意思,她的眼底心里深處都是一片的悲涼。她如今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可以依靠,當日一時的貪求,絕了她的子女緣份。白纖蔓伸手扯扯突然停下不前的木氏,她笑著說:“娘親,我又沒有急在這一時要弟弟,你別慌了神。你下次回娘家時,找舅母們尋一個可靠的大夫。你別怕,我們這一房只有哥哥一人,爹爹上次問過我,想不想要弟弟?別人生的弟弟,當然沒有娘親生的弟弟好。”

木氏瞧著女兒眼里燃起的神彩,她忍下到嘴邊的話語,笑著說:“好,蔓兒,我一定會努力。”白纖蔓歡喜的往前面行去,木氏拖著腿跟在后面,這一時她突然后悔起,她今天不應該想法子跟著女兒一起來拜見先生,她這種身份只會拖累女兒。她趕上前兩步,低聲跟白纖蔓說:“蔓兒,我在阮家門外等你,你自個進去。”白纖蔓打量木氏依舊嬌美的容顏,她輕搖頭說:“娘親,不礙事,我們進了先生家的院子門,你就當做是服侍我的婦人。”

阮家的院子門打開,開門的小子瞧著白纖蔓輕搖頭說:“你來請教大老爺功課,只是大老爺早前已吩咐下去,這個時辰他不待客不接待請教的學子,除去是早有帖子遞過來的人。”白纖蔓滿臉失望的瞧著小子,一再懇切的表達自已的心愿,那小子依舊搖頭不肯去通報,甚至于直接挑明說:“這位小姐,大老爺的弟子們早已知道,大老爺在這個時辰后,是不會接待任何的外客,來的客人,一定會趕在這個時辰前告辭離開。”

阮家的小子,最終答應白纖蔓讓她留下名字。白纖蔓提筆要寫下名字時,她突然停下筆站直起來,向著小子說:“我要見葉淺玉,我跟她相熟。”阮家小子一臉驚愕神情瞧著她說:“這位小姐,我們家小小姐沒有在大老爺教的學堂上學,你真的認識她嗎?這要傳錯了話,我可是要受重罰的。你還是快寫好名字,下一次休沐時,約了學伴們一塊早些過來吧。象你這樣獨自過來,我們大老爺也只會在院子里招待你。”

白纖蔓一臉肯定的神色望著阮家小子說:“我是她姑母的女兒,葉淺玉一定愿意見我。”阮家小子半信半疑的瞧著她,大聲音向你叫道:“爹,你出來一會。”過了一會,出來一個手拿著粗剪刀的中年男子,他走過來打量一下站在門口的人,沖著阮家小子說:“我幫你守一會院子門,你趕緊去門外掛上大老爺寫的‘不再會客’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