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康熙四十六年一整年,溫皙也沒閑著,從正月跟康熙南巡,南巡回來是北京最熱的時候,故而又跟著康熙北巡,直到秋高氣爽才回京,回京沒多久便是禮和和宛姵的大婚了,婚后的第二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禮的府邸在祿的府旁落成了,則了吉日便分府出去了。
這一日是宛姵作為兒媳婦,進宮來給溫皙請安,一塊來的還有祿的嫡福晉、側福晉、庶福晉三人,四個女人的戲臺子打起來,想不熱鬧都難!
瓜爾佳氏坐在繡墩上,嗑著瓜子,無比艷羨地道:“十七弟與十七弟妹當真琴瑟和弦,恩愛無比,真真羨煞嫂子我了!”
宛姵臉皮薄,被這么一說,登時便臉紅了,急忙道:“表哥對嫂嫂也很好!”宛姵對祿還保持著當初的稱呼,只是如今只喚表哥,而不叫十六表哥了,因為她的十七表哥是她的夫君了。
瓜爾佳氏哀哀嘆息,道:“十七弟只有十七弟妹一位福晉,婚后也納了二個侍妾,弟妹這般好福氣,是我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禮的兩個侍妾,其中一個便是當初的許如意,禮這兔崽子到底忍不住給收了房,另一個便是宛姵的陪嫁侍女,兩個都是侍妾。不過比起祿一正一側一庶三位福晉,十幾個侍妾,禮的確算少的了。
溫皙懶得聽她們的酸話,喚了格佛荷到自己跟前兒,這孩子胖嘟嘟的。可愛極了,搖搖晃晃跑過來,抱著溫皙的腿,軟軟地喚:“瑪嬤!”
小小的人兒,軟軟的身子,糯糯的聲音,當真可愛極了,溫皙伸手一撈將她抱著放在自己膝蓋上,“蝶兒乖!”
綠桐見狀,急忙從瓜爾佳氏身后走過來。脫掉格佛荷的珍珠小鞋子,道:“仔細別弄臟了您的衣裳。”
富察氏手持團扇半遮面,眼中含了羨慕之色:“伊爾佳姐姐當真有福氣。小格格乖巧可人,還這么得額娘的歡喜,每隔五日便要伊爾佳姐姐帶進宮瞧呢!”
綠桐不失禮數地道:“側福晉還年輕,以后還怕沒有自己的孩子嗎?”綠桐也三十許了,臉蛋自然看不出年齡。不過打扮卻愈發趨向暗色,顯得老氣了幾分,今日就是穿著一身竹青色暗菱花的旗裝,旗髻也裝飾得尋常,半點鮮艷的顏色也無,乍看上去。還真跟三十多歲似的。
“是啊!”瓜爾佳氏搖著搖扇子附和道,“我知道富察妹妹入門年份久,難免盼著子息一些。妹妹不必急,興許過幾年就有了,這事兒急不得!”
富察氏臉上微微一僵,道:“福晉說的是,您比毓秀還大兩歲。您不急,毓秀自然也不急。”
這下輪到瓜爾佳氏臉色不好看了。算來今年瓜爾佳氏也二十歲整了,比富察氏的確整整大了兩歲。她和祿大婚,也有兩年了,尋常人家三年無所出,都可以休妻的。雖然皇家沒有因為無所出而休妻的前例,但是沒個孩子總是不安穩...瓜爾佳氏看著可人的格佛荷格格,起碼有個女兒也好,她也不用懷疑自己身子是不是有問題,不能生了。
瓜爾佳氏立刻撇過臉,微笑著跟宛姵說話:“弟妹和十七弟成婚也有數月了,怎么不見好信兒?”
宛姵臉嗖地紅得如豬肝一般,低著頭道:“沒呢。”
自然不會有好信兒,溫皙也給禮下了死命令,十八歲以前不許給她制造出孫子來!特別是那幾個妾室,溫皙維護宛姵,私底下跟禮說了,不許妾室先于宛姵有孕!這小子果然比他哥哥聽話多了!
瓜爾佳氏笑道:“不急,你和十七弟新婚燕爾,我聽說十七弟一個月有二十日是和你在一起的,照這個樣子,日后怎么也得生七八個呢!”
宛姵羞得臉都要低到胸口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溫皙笑著擺擺手:“好了好了,別打趣姵兒了,她打小兒臉皮薄!”
瓜爾佳氏立刻撒嬌道:“額娘這話,便是說媳婦臉皮厚了!”
溫皙頓時被逗笑了,她這個媳婦倒是很會說話,很會逗樂,便打趣道:“宜蘭是越活越回去了!趕明兒就要跟格佛荷似的老討點心吃了!”說著溫皙捻了一塊薄荷香糕遞給格佛荷。
小孩子貪嘴,立刻便雙手抓著往嘴巴里塞,薄荷香糕清甜爽口,不必擔心噎著,也是夏日消暑的好吃食。
瓜爾佳氏倒是越說越來勁,抻著臉半是撒嬌道:“媳婦怎么就不能跟額娘討吃了的?早聽說額娘宮里的魚糕一絕,人家早饞著了!”
她這幅小孩兒樣子,是摸準了溫皙的脾性,知道溫皙就吃這一套,才愈發沒有收斂。溫皙笑得合不攏嘴,撫了撫格佛荷頭上的織金簪花道:“瞧你嫡額娘,趕明兒跟你生個弟弟,我這宮里就有仨小孩兒了!”
“弟弟?”格佛荷養著圓潤潤的小臉,拍著小手道:“好啊,要弟弟!”
溫皙笑著吩咐竹兒道:“去吩咐膳房,做個魚糕來,記得清淡一些!”
竹兒含笑稱是,忙下去吩咐了。
魚糕是個費事的點心,膳房緊趕慢趕也得小半個時辰才能備好,除了魚糕還搭配了幾個清淡爽口的小點心:冰糖楊梅、蜜糖佛手、酸角糕、糖心蓮。
格佛荷很喜歡那色澤金黃的蜜糖佛手,咬著吃著很帶勁。都聊了大半日了,雖然不餓,肚子里也缺缺的,點心上的正是時候。不過格佛荷好像不喜歡吃有腥氣的東西,雖然溫皙嘗著魚糕沒有腥氣,但小孩子的嘴巴似乎格外挑剔一些。
溫皙又捻了一枚冰糖楊梅,瞧著糖漬不少,便含在嘴里吃了一枚,初入口的確很甜,只是咬下去楊梅的酸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只是,溫皙瞧著,富察氏跟前的那一盤,一小碟冰糖楊梅已經被她吃了半數,溫皙不由得生了幾分想法:“毓秀不是不愛吃酸嗎?”
富察氏手里拿著楊梅,臉頰微紅,垂首道:“近來,倒是改了胃口,格外愛吃酸的。”
溫皙的眼光不由地落在富察氏平坦無余的小腹上,同時去瞧她小腹的還有瓜爾佳氏,瓜爾佳氏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勉力扯了扯嘴角道:“夏日溽熱,吃些酸的爽口。”說著,她也拿了一枚酸梅塞進自己嘴里,但立刻就被酸得睜不開眼睛。
富察氏唇角高高揚起,道:“福晉還是別吃了,冰糖楊梅入口甜,咬破了便酸得很。妾身是因為有了二個月的身孕,才突然特別愛吃酸。這樣的酸,尋常人是吃不得的。”富察氏的語氣,高傲自得,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溫皙擦了擦手問道:“有兩個月了?怎么之前沒聽你提起過?”祿滿十八歲了,溫皙的確不禁止他那啥了,只是沒想到才剛夠了歲數就來了!
富察氏起身道:“回額娘的話,毓秀的月事原本就有所推遲,一直不敢相信是有了身孕了,直到昨兒太醫去阿哥府請平安脈,才確定下來。故而特來告訴額娘。”
溫皙點頭道:“你頭一次有孕,沒有經驗,走得的時候帶兩個嬤嬤回去,也好照顧你的胎。”
富察氏福身,臉上帶著嬌羞而幸福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卻大大刺激了身為嫡福晉的瓜爾佳氏,富察氏謝恩道:“多謝額娘,毓秀一定好好養胎!”又溫柔地看著格佛荷,道:“大格格以后很快就要有弟弟了,格格可喜歡?”
格佛荷小孩子性子單純,立刻咧著笑臉道:“喜歡!”
瓜爾佳氏極力保持著鎮定,道:“妹妹當真好福氣!”
富察氏做回繡墩上,道:“福晉還年輕,過幾年也會這樣的福氣的!”
瓜爾佳氏頓時一口氣悶在胸口,生生把一張端莊的臉給憋紅了,但是人前她必須端莊,只能無比和氣地道:“但愿是阿哥,那樣爺就兒女雙全了。”
富察氏笑生兩靨,嬌羞無比:“承福晉吉言,酸兒辣女,想來應該是個阿哥呢!”
瓜爾佳氏扭過頭去,對綠桐道:“伊爾佳格格生了格佛荷之后一直都沒有好信兒,回去多吃些滋補的燕窩阿膠,你若是能再懷一個阿哥,那才算給格佛荷添了一個親弟弟呢!”
綠桐急忙道:“奴才不比福晉和側福晉年輕體健,能僥幸懷了大格格已經是此生修來的福氣了,不敢奢求其他!”
溫皙微微含笑,綠桐也學聰明了,起碼她曉得低調處事了,在嫡福晉和側福晉的爭斗中極力降低自己的威脅。
瓜爾佳氏端莊地微笑著,道:“兒女都是上天所賜,保不準什么時候就來了呢!只要多積福善,總會來的。若是福德不足...”她急忙止了口,道:“趕明兒我給富察妹妹請一尊觀音來,妹妹好好拜一拜吧。”
富察氏眼中怒色一閃而過,福晉的意思她如何不懂,無非是說她福德不足,要多拜拜觀音!她一手扶著自己的肚子,露出幾分傲然之色:“還是福晉自己留著吧,您應該比我更需要!”
瞧著架勢,似乎又要針鋒相對起來,溫皙有些頭疼,立刻道:“今兒我累了,你們都回吧!”
瓜爾佳氏和富察氏只得偃旗息鼓,齊齊站起來告辭。
預計下個月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