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千歲

75、閹人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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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是一家團聚的日子,也是中國人歷史上最隆重的節日。這一天,無論離家有多遠,千山萬水也要回家過年。

這是常樂來到大庸王朝的第一個除夕。

皇宮里的除夕比起普通百姓人家更加熱鬧,滿宮里都掛滿了彩綢和花燈,比之中秋那樣更加喜慶、更加熱鬧。

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工作了一年的宮女和內侍們,也得到了年終的賞銀,腰包鼓鼓的。御膳房今天尤其繁忙,除了準備大飯,還要蒸年糕、做新酒,各處得了賞銀的宮女內侍們也總跑到御膳房來訂個酒菜,簡直要忙翻天了。

今年的除夕,是在金太后的長壽宮過的。

以趙晟為首,丁貴妃、尹淑妃、梅婕妤、司徒美人、華容公主、靜宜公主,等等一眾人等,全部都匯聚到長壽宮,與金太后一起守歲。

長壽宮里燒了地龍,暖和得不得了,每個人進屋以后不久,便得脫掉外衣,只著修身的襖子。這一天大約也是最沒有上下等級的一天,平日里爭風吃醋厲害的妃嬪們,也坐在一起相談甚歡,瓜果點心茶水自是不必少的,每個桌子每個小幾上都放著幾樣吃食。

趙晟和丁貴妃同金太后一起坐在暖炕上,尹淑妃、靜宜公主和華容公主在炕下春凳上坐陪,說話間正聊到出嫁不久的嘉期公主身上。

“也不知那圖喀什待她好不好,才走幾天呢,哀家倒覺著幾年沒見著面似的了。”金太后長吁短嘆地思念嘉期公主。

坐在下面的尹淑妃笑道:“正月里,嘉期公主一定會送年禮回來,必有家書相隨,到時候太后不就知道公主的情形了。”

丁貴妃也道:“臣妾聽容止那孩子說,昆馬皇帝圖喀什是個赳赳大丈夫。卻也不乏心思細膩,公主那樣美貌聰敏,一定很得圖喀什的喜歡,太后就盡管放心好了。”

幾人說得高興,只有靜宜公主一個人默默地捧著一盞茶,望著地面出神。

趙晟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女兒,對她招手道:“靜宜過來。”

靜宜公主便放下茶盞,走到趙晟跟前,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安靜地看著父親。

趙晟憐惜得不得了,將她攬在懷里道:“靜宜想姐姐了?”

靜宜點點頭。小聲道:“父皇,姐姐會過得好嗎?”

趙晟道:“當然了,你姐姐是有福之人。必定很好。”

靜宜想了想,又小聲道:“可是我好想姐姐,姐姐什么時候能回來看看我?”

這話趙晟卻也不能馬上回答了,不過看著靜宜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頭一軟。便道:“靜宜放心,等開了春,父皇就給你姐姐寫信去,讓她回大庸來看咱們。”

靜宜仰著巴掌大的小臉,期盼道:“真的嗎?”

趙晟笑道:“當然,父皇什么時候騙過靜宜。”

靜宜就也笑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小梨渦。

常樂便從旁邊悄悄地退了出來。

童小言正在殿外廊下,跟小宮女嗑瓜子閑聊,長壽宮正殿的廊下用厚厚的棉簾子懸掛了。即便是在屋外,也并不冷。

童小言見常樂出來,便起身問道:“姐姐怎么出來了,可是皇上有吩咐?”

常樂搖頭道:“沒有,是我在里面待久了。出來透透氣。順便去看看皇上的藥煎好了沒有。”

童小言道:“何須勞動姐姐,奴才去就是了。”

常樂笑道:“我正好也走走。外頭那么多花燈,映著雪景也是極美的,正好觀賞一番。”

童小言便笑:“只有姐姐有這樣好的閑情逸致,我們這些俗人可只知道怕冷了。”他招手叫了兩個小太監過來,對常樂道,“姐姐既要給皇上取藥,也不能不帶人,就讓他們兩個跟著姐姐使喚吧。”

常樂笑著點頭,這兩個小太監她也認得,分別叫林小順、馬小卉。

長壽宮的小廚房要準備這么多人的飲食,沒有多余的炭爐來煎藥,所以皇帝的藥還是在大慶宮里煎著,好在長壽宮跟大慶宮距離很近,走幾步也就到了。

常樂帶著小太監順著游廊走,白天又下過一場大雪,如今月色正好,地下一片銀裝素裹,又有樹影婆娑,花燈映照,確實是美不勝收。

常樂估摸著時間,也不著急,慢慢地走著,遠處的煙花璀璨輝煌,爆竹聲聲,掩蓋了他們三人的腳步聲。

剛走到大慶宮附近,就聽那邊屋檐下有人正在說話。

“讓你收就收著,恪郡王的賞賜,難道你還敢拒絕?”

嗯?恪郡王?

常樂一聽到這個名字便留了心,站在那里不動。身后的兩個小太監知道她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他們倆是最不入流的粗使奴才,她的等級已然是他們仰望的存在了,自然什么也不會多問,她停了,他們也就靜靜地守在后面。

“奴婢是大慶宮的人,不敢收恪郡王的賞賜。”

“嘖!你看你,這恪郡王就快成儲君了,天下都快是恪郡王的了,何況這大慶宮。你若不收,難道是敢瞧不起儲君嗎?”

“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還不收著。”

“不……啊,公公你要做什么……不要……”

“害什么臊啊,公公還能吃了你不成。”

“不要公公……”

常樂聽得大怒,急忙往前走了兩步,大喝道:“什么人!”

那邊屋檐下原本糾纏在一起的一對男女立刻彈了開來,那女孩子一見是常樂,立刻奔過來,淚眼朦朧小聲地叫道:“常樂姐姐。”

常樂認得她,是剛調來大慶宮不久的一個小宮女,因為生得嬌小玲瓏,一雙眼睛又水靈靈的,顧太平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小鈴鐺,讓重芳帶著教導的。

常樂見了她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是被欺負了,不由惱怒地瞪著對面那人。

那人也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一個太監。大庸宮中,也有太監宮女對食的例子,但那都是年長的宮女太監,這輩子不可能出宮了,所以才互相找個依靠。也有那種心懷邪念的閹人,雖然身體挨了一刀,但卻反而生出一種變態的心理,愈發對女色有貪念,似乎想用欺凌女性來證明自己跟正常男人無異。

眼前這個太監,看著年紀不大,顴骨高聳,眼神閃爍,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結合小鈴鐺慌張的神色,和剛才聽到的對話,顯然是這太監心懷不軌,妄圖欺凌小鈴鐺。

常樂冷著臉道:“你是哪個宮里的?”

這太監一見到常樂,就已經心知不妙了,此時也不跟她對視,腳下卻想往旁邊溜。

常樂一個眼神,林小順和馬小卉便沖上去攔住了他的去路。

林小順仔細一看,認出了這太監,大聲道:“常樂姐姐,這人是丹陽宮的,叫錢小多。”

常樂頓時皺眉:“丹陽宮的人,怎么跑到大慶宮來?”

錢小多眼珠子咕嚕嚕亂轉,道:“奴才,奴才……”

常樂見他目光閃爍,就知道他想撒謊,冷冷道:“你家主子現在長壽宮,你既然是丹陽宮的奴才,這個時辰沒有理由到大慶宮來,剛才我聽著你還想欺負大慶宮的宮女是吧。”

“不不,常樂姑娘可別冤枉奴才啊。”錢小多慌亂道,“今天除夕,貴妃娘娘特別開恩,允許咱們奴才在宮中賞燈賞煙花,奴才新進宮不久,不認得路,走岔了,才來到這大慶宮。”

常樂卻不信他的。

“你說是新進宮?怎么,新進宮就知道恪郡王要做儲君了?連我都不知道這消息呢,誰告訴你的?”

錢小多眼珠子愈發亂轉:“奴才,奴才是聽別人說的。”

“別人?哪個別人?”

“是……”錢小多眼珠子老是往旁邊溜,顯然還在找機會逃跑。

常樂冷哼一聲:“林小順,馬小卉,把他給我拿下!”

林小順和馬小卉立刻一伸手,他們倆都是跟著童小言的,也會幾下拳腳,這錢小多哪里能逃得過他們聯手,立刻就被擰了胳膊反剪在背后。

錢小多疼的哎喲直叫,一面嚷嚷道:“奴才是丹陽宮的人,你可沒有權利抓我!”

常樂不理他,扭頭對小鈴鐺道:“鈴鐺你說,這家伙剛才對你做了什么?”

小鈴鐺恨死了這個錢小多,立刻答道:“他方才拿了一串銅錢,硬要塞給奴婢,還想欺辱奴婢。奴婢不肯收,他就說是恪郡王的賞賜,說奴婢冒犯儲君。”

“儲君?哼!”常樂轉過頭看著錢小多,冷笑道,“除夕夜,你在大慶宮鬼鬼祟祟意圖不軌,胡言亂語造謠生事,還膽敢欺辱大慶宮的宮女,就憑這三點,我就能抓你!既然你說是丹陽宮的人,很好,丁貴妃正在長壽宮中,我就抓你去見皇上和太后,看你還怎么狡辯!”

錢小多頓時慌張地不得了。

他剛才的確是看小鈴鐺嬌嫩漂亮,想欺負她,之所以沒說出自己是丹陽宮的人,是因為丁貴妃治下甚嚴,若是知道他打著她的旗號在外面惹事,必定不會輕饒,所以才說是恪郡王的賞賜,仗著恪郡王要成為儲君,來欺壓小鈴鐺,誰想竟然被常樂給抓個正著。

常樂正愁沒有恪郡王的把柄,這錢小多自己撞上來,這還有什么說的,當下便押著他,往長壽宮去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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