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陸離上得船時,畫舫上已經很熱鬧了,陸離不覺得有些肉痛,先別說能否見到玉如意,這登船費用,就花了他一百兩銀子,看來這生意,可好做得緊。
上了畫舫的,大部分是些風流自賞的讀書人,也有一些江湖人士在其中,但基本都是孤身一人,或者幾個同道好友,看到陸離還帶著女眷,很多人臉上都流露出驚訝、鄙視的神情。
“眾位爺聽好了,若是就在這聽曲兒呢,那就請找位置做好了,若是要進里艙呢,請到小的這來捐個牌兒。”這龜公一喊,頓時便有一些人在安排好的桌子邊坐了下來,另外一些人則涌過去交錢。
陸離志在玉如意,自然是過去交錢了,進入里艙要價三百兩,可進了里艙,還是見不到玉如意的,這畫舫中心,是一個閣樓結構,一共有三層,這玉如意自然是在最上面的那層。而陸離所在的位置,僅僅是第一層罷了。
要上第二層,竟是要白銀千兩,這讓岳靈珊險些就驚叫出聲,她華山派一個月的開銷,也就是那么千余輛銀子,如今要見一個妓女一面,前后就已經花了一千四百兩了,何況花了這些錢,能不能見到,還是兩說的事情。
陸離也是暗自咋舌,心中更堅定了開妓院的想法,而且,他還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個玉如意挖到揚州他的帳下。
待得上到二樓,人已經寥寥無幾,畢竟這等一擲千金只搏紅顏一面的瘋狂,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得起的,就算是一般中富之家,想必也難以承擔。這二樓只有三桌,可通往三樓的樓道前,卻不再是龜公把守,而是換了兩個明眸善睞的丫頭,也沒有擺收銀子的托盤,莫非上三樓真像船家說的那樣,是要有緣人?那么這個玉如意的能量,還真是夠大的,而她背后運作的團隊,也真的很了不起。
正在他思考之時,卻有人突然和他打起了招呼,陸離轉頭一看,正是紅花會的“千手如來”趙半山。只見他一身富商的裝扮,臉上掛著善意的笑容,跟著趙半山到了他那一桌,卻看見還有兩個人物端坐在那里,一個是余魚同,另一個竟是女扮男裝的李沅芷,想起黛綺絲曾經假冒過這個丫頭,陸離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李沅芷在原書中以詭計多端著稱,而她癡迷余魚同,卻也是一個性情女子,此時看見她,只見她杏眉微蹙,兩只眼睛甚為靈動,不施粉黛的臉上潔白無瑕,與岳靈珊的清靈秀氣相比,卻有幾分相似的地方。可此時她對陸離表現的卻并不太友好。只聽她哼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地低聲道:“來逛妓院還帶著丫鬟,也不知道是笨呢?還是不懂規矩。”余魚同連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陸離看到他們,想起原書中描述的情節,心中已經明白:這玉如意和如意舫,果然是紅花會的產業。難怪紅花會能利用她騙乾隆中計了!自己可不能讓紅花會再施展這個計謀,否則這個姑娘就廢了,可是自己憑什么讓紅花會割愛呢?
正自沉思間,趙半山已經介紹起營救文泰來之事的進度了,原來由于有李沅芷這個高級內應,群雄已經知道了文泰來的關押之地,就在李可秀府中,今日出來,就是商量如何妥當的救出文泰來的。而從趙半山口中,陸離也知道了陳家洛如今就在這畫舫三層招待客人,心念一動,能夠讓陳家洛招待的人物,難道是化名為東方耳的乾隆皇帝?那么,目前紅花會知不知道呢?當下略一試探,果然是東方耳,而此時,陳家洛與紅花會群雄也都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陳家洛是在靈隱寺下與乾隆相遇的,然后正好約見李沅芷相商大事,于是便到了玉如意的畫舫,陳家洛在上面接待乾隆,而趙半山等就在下面商談大事。
得知了其中曲折,陸離心中不禁開始計較起來,假如這個時候將乾隆的身份透露給紅花會,能不能換到玉如意?但是隨即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時候由自己揭露乾隆的身份,那么自己可沒辦法再在官場混了,這與蕭老爺子的吩咐相違背,陸離目前可不敢輕易得罪這個讓他摸不清底細的可怕高手。那么既然不能揭露,該如何最大化的利用這個消息呢?
東方耳就是其乾隆,今晚陳家洛去夜探自己家的時候就會知道,這消息也就現在有用。突然心中一動,雖然不能透露乾隆身份,但是若是能直接接近乾隆,那么,比起張召重的推薦,是不是更直接一些,當下心念一轉,突然嘴唇微動地對著趙半山說了幾句。趙半山越聽臉上的神色越是驚疑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突然他將余魚同拉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余魚同看了看陸離,又看了看趙半山,最終點了點頭,然后向樓道口的丫頭吩咐了一陣,其中一個丫頭便朝樓上走去。過不了多久,那丫頭反轉身道:“小姐請陸公子上樓一晤。”
上得三樓,陸離眼前一亮,整個閣樓布置的是花團錦簇,各種名花爭芳斗艷,空氣中便有一種自然花粉芬芳的氣息,這個閣樓只有一張小桌,上面擺著數碟精致的小吃。坐在邊的卻只有三人,一個豐神如玉,自然便是紅花會的少舵主陳家洛在他身后,則站著書童心硯;一個氣度不凡,坐在那有一種沉如山岳的氣質流諸于外,自然就是當今天子乾隆了,在他身后,一個矮瘦的老者貼身侍立,太陽穴高高墳起,顯然是內功深厚之輩;而在兩人下首相陪的,卻是一個白衣勝雪,美得不似人間顏色的女子,正淺笑盈盈地給乾隆跟前的杯子倒上新茶,她舉手抬足之間,煙行媚止,卻又渾如天然,不帶任何做作之意,雖是在給乾隆倒茶,但是在場的所有人,竟都有一種她在關注自己的錯覺。陸離暗道:好一個玉如意,難怪乾隆后宮佳麗三千,卻也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看到陸離上來,陳家洛面色轉冷,陸離當即知道,他已經接到了趙半山的匯報。當下沖他微微一抱拳道:“陳舵主好興致啊!想不到堂堂紅花會少舵主,那么多的事情要處理,竟有這閑功夫流連花叢,當真是佩服,佩服!”
那乾隆聽到紅花會少舵主這幾個字時,臉色果然微微一變,但隨即就恢復了正常,可注意力卻暗暗轉向了陸離這邊。
陳家洛冷笑道:“小弟也想不到陸兄竟然能和玉姑娘有舊,小弟還以為,陸兄乃是專情之人,只擅那閨中畫眉之術呢!”
陸離臉色一變,心中卻贊這陳家洛腦子真靈活,只一個消息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玉如意此時向乾隆微微告罪,贏了上來,眸中秋水粼粼,她輕輕一牽陸離衣袖,將他帶入席中,嘴里卻嬌嗔道:“上回一別,陸小哥已有將近一年沒來看奴家了吧?怎么一來就冷落了奴家啊?莫非是埋怨奴家照顧不周?”她語音輕柔動聽,如同泉水叮咚,而話中之意又是不帶絲毫火氣,讓人聽在耳里,雖是被她埋怨,卻是甘之如飴。她自是得了陳家洛的暗示,陸離心中對她的評價有高了一層:這實在是個機靈的女子。
乾隆哈哈大笑道:“玉姑娘都發話了,兩位客隨主意罷!”說完轉頭向陳家洛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是江湖一大幫派頭腦,真是失敬,失敬。”
陳家洛臉上微有愧色,卻道:“小弟身份過于驚人,因此隱瞞,還望兄臺見諒。”
乾隆擺擺手道:“其實兄弟對紅花會的總舵主也是慕名已久,今日得能一見,甚為幸會。不知這位少兄是?”說罷看向陸離。
陳家洛卻是看都不看陸離一眼道:“他叫陸離,自命風流倜儻,讀過兩年書,卻鄉試落榜,轉而習武,卻也有那么幾下三腳貓的功夫!”言語間甚是輕蔑。
那乾隆聽到陸離二字時,微微一愣,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他后面的那個老者見狀,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個字,乾隆頓時醒悟,看向陸離的眼光里,就更是帶上了濃濃的興趣。
陸離勃然大怒,站起道:“陳家洛,別人怕你紅花會,少爺我卻是不怕,你說爺三腳貓的功夫,可敢與爺過兩招么?”
陳家洛輕笑一聲:“這有何不敢,只是怕唐突佳人與貴客罷了。”
陸離笑道:“這個好辦,我們就請東方兄和玉姑娘為證,來個文斗!你若輸了,你們紅花會就立刻滾出杭州,你若是贏了,少爺二話不說,給你下跪磕頭!”
釋題:彀(gou)第四聲,出自唐太宗“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意思是天下的英雄,都被我網羅了啊!這是科舉制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