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宗門發給張鐵的宗門黑帖定下的約戰之地是太夏西邊的萬里戈壁的陰海之上,約戰時間是黑鐵歷907年1月29日申時……
萬里戈壁,顧名思義,就是一片沙漠和荒蕪之地,其具體的位置,就在太夏西部,更準確的就是太夏兵州以北,綏州以西,在過了陰山山脈之后那一片廣闊的無人區域,在行政區劃上,這里屬于太夏的遼安督護府境內的荒州,因為這里實在太荒涼,除了沙子之外幾乎就沒有其他的東西,所以這萬里隔壁的荒州,也有了一個非常符合它特點的名字——沙州。
萬里戈壁之中的陰海并不是海,而是這片戈壁荒漠之中的一個方圓百萬公里的巨大的盆地,在很久很久以前陰海這里是一片廣袤的內陸湖,與陰山遙相呼應,至少大災變之前那個內陸湖還的確存在著,而大災變之后,不知什么原因,那個巨大的內湖一夜之間消失,只留下了一個光禿禿的從地面凹下去的盆地,時至今日,這片陰海之中,除了盆地沙子之中偶爾還能看到的貝殼和部分風化區域留下的水蝕的痕跡,這里已經看不到半滴的水了。
當初的陰海一夜消失,留下了許多光怪陸離的恐怖傳說,再加上這萬里隔壁的荒涼炎熱,這個區域,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太夏無人區,是太夏所有荒州之中最荒涼的一個,哪怕就算是在前兩次圣戰之中,兵州淪為戰場,沖到地面上的魔族大軍也從來沒想著要翻過陰山穿越萬里戈壁另辟戰場,讓太夏兩線作戰。
因為這片荒漠,除了騎士,幾乎就沒有任何人能穿越,在那東西南北各自延綿上萬公里,水比黃金還珍貴的地方,酷暑,高溫,沙暴,饑渴,絕望,還有無窮無盡的沙海,與在沙海之中頑強生存下來的那些危險的沙蝎與沙蟲,足以把任何的外來生物輕易的吞沒——這里是太夏的寂寞之地。
但這片寂寞之地,在今年1月20日以后,就不再寂寞了,一艘艘的飛舟,飛艇,還有大堆大堆的騎士,從太夏的四面八方趕來,齊聚陰海之上,等待著數日之后在這里爆發的驚天之戰。
趕來這里的騎士,有的是為聲援千機真君而來,還有的,則是純粹想要看看幾日后在這里發生的那一場驚天之戰究竟會如何。
那些有名一點的優伶或者藝人在甲級大城之中開個演唱會或者表演都能吸引無數人蜂擁而至,前來捧場,太夏最強騎士與六大宗門圣階高手的對決,這樣的戰斗,幾百年都見不到一次,又怎么會不引得天下躁動,讓騎士和武者們趨之若鶩,想要來親眼一睹這巔峰的對決。
從宗門黑帖的時間傳出一直到正式開戰,這期間有上百日的時間,已經足夠那些想要來觀戰的騎士或者武者從天南海北的趕來了。
這讓萬里戈壁的陰海上空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從1月20日到1月25日,短短五日的時間,齊聚在陰海周圍的飛舟和飛艇的數量,已經有數千艘,聚集在這里的騎士已經過萬,而從25日開始,來到這里的騎士則越來越多,有的騎士獨自前來,有的騎士結伴而來,那些豪門或者是大門派的騎士則成群結隊而來,有的騎士乘坐飛舟而來,有的乘坐飛艇,而有的則直接帶足水和干糧,一路飛來……
而到了1月27日,代表太夏超級豪門與六大宗門的飛舟,也提前三日,陸續到來……
黑如夜空的頭發,碧藍如海的眼珠,再加上一襲黑色的長裙,數萬米高空之上,在萬里戈壁那烈烈的罡風之中,站在飛舟最高甲板上的潘多拉的長發如瀑布和黑色的火焰一樣在她的身后飛揚著。
飛舟如梭,腳下的大地,是一片向后退去的延綿起伏的沙海,動與靜是相對的,那凝固的沙丘,站在飛舟上看下去,似乎也變得洶涌起來。
潘多拉藍色的眼珠安靜的俯視著腳下的大地,她此刻的心情,也正向那腳下的沙丘一樣,看似寧靜,但卻又波瀾起伏,難以平息。
作為太夏六大宗門魔殺谷的公主,潘多拉的身份比許多世俗的公主更加的尊貴,也因此,也能擁有許多世俗之人難以想象的東西。
今日的潘多拉,身上的氣息,已經不是當日地元界中的黑鐵騎士,幻影騎士護體戰氣的氣息已經若有若無的在潘多拉的身上旋繞著,將高空之中熾烈的罡風變得溫柔起來。
但無論身份如何變幻,潘多拉右手中指上的那個黑璽戒指,一直未曾摘下。
此刻,潘多拉輕輕的觸摸著那個黑璽戒指,思緒卻依舊沉浸在許多年前,大雨瓢潑的那個夜晚,黑炎城中那個無名的小小車站,還有那兩個青澀的少男少女流著眼淚許下的誓言……
那一夜,其實有一句話潘多拉一直埋在心中,沒有對張鐵講出來,她不僅希望自己將來能變得像黛娜老師一樣美麗,可以嫁給那個男人,她更希望自己有一天,不用再看著那個男人孤獨的走向戰場,無論那個男人要去哪里,就算看著那個男人要走入到地獄深淵,她也能和那個男人拉著手一起走下去,無論面對什么,她都能堅定的站在那個男人身邊,哪怕那個男人死去,她也希望那個男人是死在她的懷中,最后看到的是她的面容……
這些年來,每當在時間之塔內寂寞如雪之時,潘多拉只要摸著手上的這個戒指,心中就有了莫名的勇氣,那寂寞再也不是寂寞,而是堅定的鼓勵和溫柔的期許。
對潘多拉來說,這個世界,最深的寂寞,不是一個人在時間之塔內面對漫漫長夜的孤獨,而是兩個相愛的人濃情時的悲傷。
那樣的寂寞與悲傷,一次就夠了。
這個世間,有些東西每天都在改變,而有些東西,卻永遠都不會改變。
身后傳來腳步聲,潘多拉回頭,“爺爺……”
一個氣勢如海似岳,高額銀發,同樣穿著一身黑袍的老者出現在飛舟最高層的甲板之上,這個老者一出現,整個甲板上周圍數百米內的罡風,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一片風輕云淡。
老者用有些溺愛又有些心疼的眼光看著潘多拉,目光復雜,“你真決定了嗎,要知道,我們巫氏一族天巫血脈的祈福大術,你這一輩子,只有一次施展的機會,你若用在自己身上,將來你的修煉之路,將一路坦蕩,遇難成祥,就算進階圣階,也不過是水到渠成……”
潘多拉微笑,搖頭,“一個人如果只為自己活著,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感覺這次他一定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后悔,爺爺你當年的祈福大術,我想你一定也沒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了別人身上,你說我猜得對嗎?”
老者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乎是在回憶,然后只是片刻之后,就大笑起來,風云激蕩,“好,不愧是我巫鼎天的孫女,脾氣果然和我一樣,敢愛敢恨,自己喜歡的,踏平刀山也要把它抓在手里……”微微停頓了片刻之后,老者微微嘆了一口氣,“只是那張穆神如今已經妻妾成群,早已不比當年,你還能確定他對你還一如既往,值得你這么做嗎?”
“他以前和我說過,說華族之中一直都有一個傳說,一個男子若是真心喜歡一個女子,那個男子總有一天,會駕著七彩祥云出現在那個女子的面前,我以前就和他約定過,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嫁給他的時候,他就一定會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這一次,他一定知道我會來的,他也一定會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潘多拉大海般的眼睛閃著光,對這童話一樣的約定深信不疑。
看著潘多拉的眼睛,哪怕是圣階高手,巫鼎天也只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多少年前小孩子的約定,怎么能當真呢,這又不是演戲,千機真君再厲害,也不能把這些少男少女們喜歡的虛無縹緲的幼稚傳說中的情節再現出來吧,或者,在這種時候,張鐵還會當著潘多拉的面放一次七彩的煙火給她看,真要這樣,巫鼎天也無話可說……
“天機門也來了……”巫鼎天突然轉過頭,眼中精光一閃,往飛舟的左面看過去……
就在數百公里外,一艘同樣霸氣無比的飛舟,從另外一個方向駛來……
天機門的飛舟之上,此刻,同樣有幾個人站在飛舟最頂層的甲板上,看著腳下的萬里黃沙……
站在甲板上最前面的,是三個身材英挺,面容英俊,光芒四射的年輕人,劇烈的罡風吹到他們身邊的時候,同樣被他們身旁的護體戰氣隔絕開來,半絲的衣角都沒有掀起。
“風師兄,前面就是陰海么?”一個面容剛毅的年輕人偏過頭,問正站在他們旁邊的風蒼梧。
這個時候的風蒼梧,唇邊已經留起了一圈胡須,看起來成熟了不少,身上的氣息已經是大地騎士,聽到那個少年的問話,風蒼梧充滿挫折的嘆了一口氣,“對,前面就是陰海了,只是過兩天要見到你們父親的時候,你們三個能不能不要當著你們父親的面叫我師兄,雖然你們現在已經進階騎士,但我和你們的父親認識這么多年,相交莫逆,你們要叫我師兄我就在他面前一下子矮了一輩,很沒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