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妙繆離去之后,姬博弈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了下來,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將琴沁已經冰冷的尸體抱了起來。腰間的紫竹簫沾染了她的血跡,仿佛是點點血色的淚痕。
姬博弈親自將她的尸體火化,骨灰裝在一個白玉雕刻而成的精美盒子之中,埋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個地方。隨后,他不顧傷勢,潛入清江,將隨著白琴船一起葬在河底的綠綺琴取了出來。只可惜這張琴沁用了一輩子的名琴已經在左丘妙繆的真勁之下碎成了數段。
將江都城中最好的斫琴師請來,雖然將綠綺恢復了原樣,音色卻是再也無法恢復到以前那樣空靈恬靜。數道裂縫將這一張千古名琴的韻味全然破壞,全然沒有了那種精致美麗,甚至顯得有些丑陋。
斫琴師的意思就是修復這張綠綺的價錢,完全可以買一張頂尖的古琴。
姬博弈卻是帶著修復之后的綠綺在清江岸邊不眠不休的彈奏了三天三夜,喑啞低沉的琴聲將他心中的悲傷痛楚發揮的淋漓盡致。三天之后,姬博弈將這張修好的綠綺沉入了清江,隨后將自己的這一段經歷封存在了心中,一如以前那樣。
“弈少爺,太月城那邊來人了。”
就在姬博弈將琴沁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后,準備尋找失蹤的磬兒之時,程福卻是匯報了一個讓他不得不重視的消息。
“哦,我那個父親終于想起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了嗎,他想讓我回去了嗎。”
只是瞬間,姬博弈就猜出了這一次太月城來人的原因,無非是看他這個庶出子弟擁有的勢力太大了。魔劫讓姬家的子弟們都逃出了揚州,唯有姬博弈在魔劫之后還停留在江都城,接下來一連串的手段更是讓太月城那邊的人吃驚。等到他們想要派人過來的時候,姬博弈已經在揚州這邊形成了一股讓他們也不得不重視的勢力。
如果只是姬家在揚州的勢力,姬長昌還真不放在眼里,因為他是姬家的家主。只要他一句話。就能夠將這些東西收回來。不過當姬博弈在北斗星院年末的大比之上擊敗左丘素素,成為天璣星之后,其中的意味就復雜了。
這代表從今以后,姬博弈算是半個星宮的弟子了。他們姬家雖然家大業大,在赤縣神州也算有點名頭,但是和星宮比起來,那就是螢火和皓日的區別了。
姬博弈有了這一層身份之后。在姬家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就連姬長昌想要處置他都要顧及一下星宮那邊的反應。
原本,姬長昌是打算在今年年關之時,姬博弈回來的時候好好的和自己這個平時不關注的兒子談上一談。只不過隨著時間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姬博弈還是待在江都城之中。絲毫沒有出發回太月城的意思。姬長昌就有些急了,派了一個熟悉這里情況的人過來“請”自己這個兒子回家。
“弈少爺,好久不見了,阿松給你見禮了。”
在君臣閣之中,姬博弈接見了這個昔日姬汋柔身邊的下人。雖然早就知道他是姬長昌的人,但是看到他嬉皮笑臉,一臉無所謂的走進來,拱拱手算是對姬博弈這個少爺行禮。心中一股無名之火冒了上來。
最近這段日子姬博弈可以說是諸事不順。好不容易將左丘素素宰了,恢復了自己的太陰命格。結果被左丘妙繆這個魔宗修士一路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真以為他不想回家炫耀啊,只不過現在他可是不敢離開江都城一步,誰知道左丘妙繆的傷勢多久才好。萬一就在他出城的時候好了呢,到時候能夠施展“玄陰攝鬼法”的她不會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
琴沁的死去更是讓姬博弈的心中憋著一股氣,在見到阿松這個滿不在乎的態度之時,姬博弈這口氣瞬間就涌上心頭,晶瑩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血光。
“阿松,我們姬家有規矩,下人見到少爺,沒有允許是不能夠抬頭的。是誰允許你走進來的。”
姬博弈冷著一張臉,將手中的一杯熱茶灑在了阿松的臉上。隨后將整個茶盞扣在了面前的這張不敢置信的臉上。
“砰”地一聲,在姬博弈手中的茶盞扣在阿松臉上之際,一股不弱的真氣涌出,將脆弱的茶杯擊碎。只不過姬博弈如今的修為已經遠遠的超過了阿松的想象,指尖陰勁流轉,十幾片碎瓷帶著深深寒氣狠狠的扎入了阿松的面容之上,將他那一張陽光的面孔徹底毀去。
“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媽的找死!”
姬博弈的如此行為,完全讓阿松瘋狂了,毀容之仇不共戴天。雙爪如同獅鷲一樣狂亂的舞動,道道乖戾的爪勁帶著絲絲利芒向著姬博弈俊美如女子的面容扎去,顯然是打算同樣毀去姬博弈的容顏來報仇了。
“凝真境的修為,也難怪你平時總是對我一幅不恭敬的態度,原來你才是姬長昌派來照顧小妹的人啊。不過,可惜啊,你離開江都城太早了。”
看著面前如同狂風暴雨,遮天蔽日的青色爪勁,姬博弈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憐憫,可惜陷入瘋狂之中的阿松完全沒有看到。
白皙修長的食指點出,仿佛是無意之中,卻將阿松的這一爪法破去,這一指點中了阿松自己都不知道的一個破綻,仿佛連鎖效應一樣,將漫天的爪影破滅的干干凈凈。余勢不止,晶瑩的指尖帶著一抹寒光刺入了阿松的肩口,讓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血光乍現,姬博弈心中的痛楚仿佛少了一分,眼中血光卻是更甚。食指在阿松的傷口之中攪動了一圈之后抽出,再給予了他更多的痛苦之時,再次狠狠的刺入另一個肩口。
一直守在門口的程福和侯路兩個人聽著房中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對視一眼,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程福先開口。
“你先說。”
“要不要進去勸勸弈少爺,畢竟是家主的人,真的弄出事情來,恐怕家主會震怒啊。”
聽完侯路的話之后,房中的慘叫聲卻是在瞬間更為響亮,讓門口的兩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要去你去,這些日子我跟在弈少爺的身邊可是提心吊膽啊。雖然弈少爺表面上與平時沒什么區別,我卻知道他心里的火氣可是大著呢。這股火如果不發泄出來,最后遭殃的肯定是我們。難得有個不長眼的人過來給弈少爺發泄,我才沒空進去打攪弈少爺的興致。”
程福的話說完之后,侯路嘖了兩下嘴巴,最終還是叼著一根煙斗沉默了。和程福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屋中高低起伏,連綿不久的慘叫聲。
大概是半個時辰之后,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一身白衣的姬博弈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程福透過他與門縫之間往里面一看,只見到地面上鋪著的純毛地毯已經被鮮血浸紅,一塊模糊的已經不成人形的血肉橫臥在房中的角落里,卻還有一口氣吊著沒死。
眼尖的侯路看到了姬博弈的指縫之間還殘留著晶亮的血絲。想象出了剛才姬博弈是如何將阿松虐殺成這個樣子的。
“拖出去,喂狗。”
聽了姬博弈的吩咐,程福在侯路的眼神示意之下,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弈少爺,他畢竟是家主的人,殺了他之后,恐怕回到太月城之后不好交代啊。”
“回去,我為什么要回太月城,母親死了,在那個地方,又有誰值得我回去呢。姬長昌嗎?呵呵!”
姬博弈明顯帶著諷刺的話語讓程福和侯路兩個人都不好接話,只能夠低頭沉默。
“離星院開學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會在這段時間之中閉關修煉,爭取再上一層樓,免得在明年去星宮的時候被刷下來。兩位伯伯和以前一樣負責揚州的所有事物,太月城那邊的,一律擋回,現在的揚州,是我的地盤。”
在姬博弈說話的時候,房中的阿松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他在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里。他還是以從前的眼光看待姬博弈,還以為這只是個謹小慎微,平庸普通的庶子。卻不知道,在他帶著姬汋柔離開江都城的這段時間內,昔日的貓咪已經脫變成了猛虎,將他這個看不清形勢的獵手撕裂。
將事情交代下來之后,姬博弈在當夜就消失在了江都城之中。如果左丘妙繆還沒有離開的話,肯定會想到從程福等人身上拿到自己的行蹤。這一次琴沁的死去,就是他的大意,沒想到左丘妙繆居然敢冒險在江都城之中殺他,而且對于自己的行蹤沒有細心隱瞞。最近這段日子,他姬家少爺天天與琴沁醉生夢死的風流韻事可是傳遍了整個江都城的世家之間。
這一次,他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君臣閣,去的地方就連程福都沒有告知。
在離他原先的府邸不遠處的一座高塔之上,姬博弈屹立其中。這是春秋書院的藏經塔,北斗星院放假,這一座書院自然也是空閑。王肅在前天護送著“受傷”的王臨沂離開了江都城。王肅一走,整座春秋書院就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畏懼了。
潛入藏經塔之中,其中留守的二十七位學生一點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