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躍躍欲試，正準備再次全力出手，只聽見一陣哈哈大笑聲，接著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擺手制止了他們的舉動。

這人面貌儒雅，眼神如同赤子，正是空間創師葉平周。

章小年一看見他，面孔立刻變得紅潤，眼神閃閃亮，充滿了期待。

葉平周擺手道：“別別別，你們先別動手。這個空間跟之前那個可不一樣，這是主干空間。打壞前面那個，只算是過了一個關卡，打壞了這個，所有的關卡可都會一起被破壞。”

他的說法正證明了他們之前的猜想，七個年輕人一起興奮起來，吳智更是嚷嚷著道：“我們快試試！”

葉平周笑著看他一眼，一道光突然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吳智被關在一個光膜形成的籠子里，只見他的嘴在里面時開時合，連一點聲音也傳不出來。

葉平周饒有興致地看著常鳴，說：“沒想到你的精神力這么敏感，計算能力這么強……這個空間雖然簡單，但你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非常厲害！怎么樣，你愿意拜我為師嗎？”

章小年眼睛里的羨慕簡直快流出來了，他眼巴巴地望著常鳴，恨不得幫他答應下來。

常鳴笑著說：“拜師？就算我愿意，淺雪姐也不會答應吧？”

葉平周一愣，失笑道：“淺雪姐？我還以為要跟陸創師搶徒弟，沒想到你認的不是師父，是個姐姐！”他搖頭道。“那只能算了，我跟淺雪平輩相交，要是平白長你一輩，她肯定得跟我不依不饒。”

他看上去挺遺憾的，轉向其他六個人，平平地說：“小常這樣就算通關了，不過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你們對我這空間的了解，應該不如他吧？”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幾個人收起震驚的目光，默默地點頭。

葉平周說：“少年機關師大獎賽取的是前一百名。現在只有一人通關。你們還要再繼續嗎？”

六個人振作起來，齊聲道：“是，我們再繼續！”

葉平周手一揮，六個人頓時消失在這片空間里。他們剛剛進入第四關。現在也要再從第四關重新開始。

現在。這片空白空間里只剩下了葉平周和常鳴兩人。葉平周注視著常鳴。問道：“你今年的確只有二十四歲？”

常鳴點頭。

葉平周說：“如果你盡全力去參加神殿的等級考試，大概能到什么進步？”

常鳴猶豫片刻，坦然道：“機關大宗師……應該不成問題。”

葉平周沒有吃驚。點頭道：“嗯，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你為什么不去考呢？”

常鳴撓了撓頭，說：“一個是因為覺得自己能力不夠，另一個……也是不想太顯眼吧……”

葉平周說：“不錯，二十四歲的機關大宗師，果然太顯眼了。不過天穹大陸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這倒罷了，你前面那句話什么意思？”

常鳴坦然說：“我考初級和中級機關師時，對這兩層機關術的了解都達到了‘融匯貫通’的地步。高級機關師不是我特意去考的，是被機關戰爭帶上來的。”

葉平周不問俗務，成為地創師已有三百多年，機關戰爭對他來說是極遙遠的事情。所以，常鳴又多講了幾句，說明了一下。

葉平周點頭說：“很好，對于機關師來說，基礎打得牢固，是絕對不會有錯的。初中級機關師都能‘融匯貫通’，很了不起，做得很對！不過，從高級機關術開始，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了，機關師必須選擇自己的研究方向，你選定了嗎？”

常鳴又撓了撓頭，說：“這就是我一直沒去考試的最大原因……現在，我有幾個研究方向，但感覺都有點半瓶水……”

葉平周聽得很認真，他搖搖頭道：“幾個？這可不行，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什么都想抓，只可能什么都抓不起來。”

這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空無一物。現在葉平周也進來了，常鳴之前一直感覺有人窺伺，這種感覺現在也沒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讓他不知不覺說出了真心話：“老實說，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將來的研究方向，肯定是從現有的研究內容里選取，但是我發現，我現在研究的一些東西都是相通的、有關聯的。如果要在這邊好好發展，另一邊也不能丟。否則根本沒辦法進步！”

葉平周皺起了眉，說：“譬如？”

常鳴說：“譬如這個空間……”

常鳴虛畫了一圈，把周圍囊括在內，“這個空間，為了適應參賽者的水平，葉創師制作得也很簡單吧？”

他都能反推出空間結構了，當然能看出這一點。

葉平周點頭說：“對，比較簡單。”

常鳴說：“所以，我追蹤里面的一部分數據之后，就能把它的結構反推出來。這種反推，是靠數據計算出來的。”

他侃侃而談，“因為這個結構比較簡單，所以需要計算的數據也不復雜，大部分機關師靠自己的計算力都能完成。但是如果更復雜的空間呢？單靠一個人的計算能力，能正常把它算出來嗎？所以，空間技術發展到深處，是不是跟數學理論扯上了關系？這就是兩個不同的研究方向了吧？”

常鳴說，“當然，這也是因為數學本身非常重要，是一切機關術的基礎理論。再譬如我淺雪姐研究的智能機關。智能機關包括兩部分，一個身體，一個靈魂。智能機關的身體仿照生物，仿生機關是一個學科；它的靈魂擁有靈魂結構，跟精神力密切相關……這何止兩個方向，還可以往外繼續分！”

“這些研究全部密切相關，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怎樣才能選擇其中一項，專心地研究這一個方向？”

這正是常鳴現在最大的疑問，他曾經想問陸淺雪的，但跟陸淺雪一別之后，暫時還沒有見面的機會。而朱焰星……問一個機關神這樣的問題，好像怎么也不太對勁。

如今他面前站著陸淺雪的好友，從一開始就對他抱以好感的葉平周，這些問題不知不覺就被他問了出來。

現在在機關天書里也是，有一個價值一億分的大任務在面前，常鳴很想完成。常鳴要完成一本高級技能書……但他每次研究其中一個課題，總是會被其它課題分去心思，最后搞得好像只能齊頭并進一樣。到現在，在朱焰城閉關了那么久，他還是一本書也沒能完成。

葉平周敲了敲自己的額角，點頭說：“你這個問題，在高級機關師里算是一個挺常見的迷茫。”他抬頭看著常鳴，問道，“除了陸淺雪之外，你沒有別的老師吧？”

常鳴點頭：“是，一直都是自己摸索。”

葉平周感嘆道：“靠自己摸索，能到現在這個程度，你果然很有天分！”

他環視一下四周，又閉了閉眼睛，笑道，“這個話題挺大的，本來應該回去談。不過現在離比賽結束還有好一段時間，現在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就趁現在聊一聊？”

常鳴連忙點頭說：“是，求之不得！”

葉平周手一揮，兩張高腳一左一右地出現在兩人身后，中間是一個方形的工作臺。工作臺上，有一張紙，葉平周點了點這張紙，說：“來，跟我說說看，你現在的機關術，著重在哪些方面的研究。”

要是換了其他機關師來問，這個問題可以說問得很不合適。但葉平周身為空間創師，是大陸最強的三位地創師之一，他問常鳴這個問題，純粹就是長輩指點晚輩，一點別的意思也沒有。

常鳴也很清楚，他略一猶豫，抓起筆，就在紙上寫了起來。

他早就思索過這個問題，現在信筆寫去，就按了解的深入程度，由主到次到分枝把這些部分寫了出來，形成了一個樹狀圖。當然，神紋的事情，他只告訴過陸淺雪，這時隱去了沒有說，只提了一句“精神力導線”。

他一邊寫，葉平周一邊看。一開始還在贊嘆這孩子思路清晰，沒一會兒，就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等到常鳴寫下“靈魂結構”四個字時，他指著它問道：“這個是什么？”

常鳴略略解釋了一下，說：“這是跟著淺雪姐一起研究智能機關時，想到的一個東西。我們當時在想，智能機關的核心是靈魂，靈魂跟精神力密切相關……”

他說得很流暢，一看就知道是深思熟慮過的，葉平周越聽越吃驚，問道：“這是你想到的，還是陸淺雪想到的？”

常鳴說：“這是我們一起討論出來的。”

葉平周連連搖頭：“不不不，不可能！淺雪的研究我很清楚，絕對沒到這一步！難道這么一段時間沒見，她就突飛猛進了？不不，她以前走的路不是這一條……”

他抬起頭來，以全新的目光注視著常鳴，鄭重地問道：“這是你想出來的，對不對？”

常鳴遲疑著，沒有說話。葉平周喃喃失笑：“我還以為你是淺雪的徒弟呢……沒想到，你走得比她還要快！”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猛地抬頭，問道：“那個智能機關，難道不是淺雪給你的，是你自己制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