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名九龍域修士沖入敵陣的時候,三名鯊族妖修,幾乎已經沒有反抗之力。
他們所有的精神與法力,都投注在了三柄寶刀法寶之上,以超越自己修為法力的極限,斬出驚天之擊,然而九龍域人卻利用了龍界諸王和眾多妖修無法理解的手段,瞬間就逆轉乾坤,反敗為勝,這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抗衡。
倉卒之際,只能召喚血神傀儡略作抵擋。
這些利用古法煉制而成的奇特傀儡,也確實有幾分能耐,竟然立刻便重新化形,變作種種千奇百怪的海族妖修,沖上來與三名九龍域修士大戰。
這是水無定形,千變萬化的道蘊,血神之中,蘊含萬千種族的精魂與氣魄,可以極大程度地進行模仿,幾可亂真。
然而三名九龍域修士各施手段,幾乎是一刀一個,或者以神通法術全面轟擊,片刻之間,就把它們清剿殆盡。
絕玉秘寶所激發的法域,蘊含著壓制這些法道生靈的特殊威能,使得雙方實力更進一步拉大,呈現出一邊倒的殺戮。
百息過后,血神死絕,鯊族高手倒下,茍延殘喘,偌大的擂臺上,只余三名九龍域高手站立。
整個升龍臺,再一次寂靜無聲。
“輸了……”
東海龍王眼中,終于露出一絲深深的震撼,面色微沉,看向仍舊鎮定自若的李晚等人。
此刻李晚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這個結果,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道友真是好手段,道友的麾下,也是出人意料的強啊,這一次,是我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東海龍王面色很快便轉變過來,仿佛沒事人一般,淡然而笑道。
李晚笑道:“承讓了。”
事已至此。無需多言,談判的主動已經掌握在九龍域手中。
龍界最為驕傲的,是他們的法統傳承和深厚底蘊,然而這一切。都在面對面的較量中被撕得粉碎。
這對他們的心氣打擊,無疑是極大的,哪怕東海龍王城府深沉,能夠表現得沒有事情一般,其他龍界修士也難以自持。一副震驚難言,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過既然受到了打擊,他們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否搞錯了什么,甚至是否已經落伍,錯漏了諸天間真正強大的力量。
之前就有提到,龍界富庶,又有極多依靠血脈天賦吃飯的高手,他們早年便已成道,修為靠著自然增長不斷晉升。自己能夠努力的部分反而有限,在這種狀況之下,要么撞破南墻不回頭,繼續勇猛精進,尋求突破,要么反而是投身旁門左道,參研各種秘法更加實在。
寶材方面,他們也不缺,缺乏的只是引導入門的技藝和思路。
“不好了,九龍域大勢已成。龍界開始傾向于跟他們合作,若真讓他們聯合起來,這諸天間,豈不是又少一個我靈寶宗的盟友?”
注意到場中形勢的微妙變化。離塵和荒皇等人還只是失望,廣勾等人,卻開始著急了。
聯想起近千年來,九龍域不斷結交器殿,玄天道氏,修羅一族。龍界等等各方的做法,甚至都有種心急如焚的迫切之感。
在九龍域崛起之前,這諸天萬界間,所有的豪門和勢力,都是他們的盟友,因為那些豪門勢力就算再封閉保守,再看不上器道,也不可能當真完全不用。
因此,和沒有法道方面發展意圖的靈寶宗保持良好關系,乃是必然。
然而,天南器道崛起之后,各方的選擇也多了起來。
他們完全可以多出一個選擇,兩家對比,擇優而取。
天南器道長袖善舞,四下布局,發展迅猛,他們有一百種方法壯大自己,而靈寶宗對此無可奈何。
這無疑是一種悲哀,一種有心無力,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做大做強的悲哀。
有幕僚看出了廣勾的心思,暗中傳音道:“東主,他們之間,在廣蘭可是有利益爭端的,是不是該利用這一點挑撥離間?”
“而且這次,龍界妖修受到的震撼很大,引導輿論,便可從大開眼界,便成為深仇大恨,如果這時候傳出是九龍域耍弄了陰謀詭計,才贏得比試,是否能夠激發他們的榮譽之心,孳生敵對情緒?”
“雖然真正決策都出自上層,東海龍王等大能,一眼就能看破這些詭計,但中下層的修士,可不管那么多,他們更需要的是宣泄的借口,另外,一些龍王就算明知是自家輸了,為了和四海龍王爭奪權勢,也未必就會一條心和他們走。”
這幕僚的提議,無疑極對廣勾胃口,他這是從現實考慮,挑撥離間九龍域和龍界。
這么幾局碾壓般的接連勝利下來,龍界的臉面,可算是丟了個干干凈凈,固然是有許多妖修震撼驚懼,但又何嘗不會生起敵愾之心?
這種心情,利用好了,甚至可以轉化成為敵視。
再加上彼此之間的利益沖突,更是難以調和,龍界不會輕易放棄本應到手的利益,九龍域也不太可能在自己占優的形勢之下,反而節節退讓。
能夠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雖然這些都只是小道,上不得臺面,但只要去做了,總能有用。
廣勾略作沉吟,傳音道:“你叫人去通知敖理龍王,就說我今晚會過府一敘,不要讓其他人察覺,廣蘭那邊,我們的大軍,也該是時候發動了,我們手里,有從九龍域購買的一批神兵傀儡,個個都是貨真價實的九龍域產物!原本是為拆解參研,配合實戰作分析之用,但現在,正好可以利用它們奇襲龍界在那里的大軍……這次是栽贓陷害,不要讓我們的人出面!”
“明白了。”幕僚低沉應答一聲,悄然離開席位,走了下去。
這場鬧得人盡皆知的比試,就這么以出乎所有龍界妖修意料的結果結束了,讓他們感覺既羞愧又震驚,同時也尷尬無奈的是,竟然三場都是自家完敗。輸了個干干凈凈。
事后有龍界修士作了一番分析,卻是九龍域的修士,似乎掌握了某種高深莫測的天賦神通,當時登臺的高手。不會有任何勝算。
雖然兩方看起來打斗得平分秋色,但一旦到了決勝之時,便瞬間逆轉。
這種差距,根本不是等閑神通秘法所能彌補,除非是巔峰高手。甚至半步長生大能,才能應付。
但那些掌握了本源力量,實力沒有上限的高手,豈是隨處可見?而且,九龍域的巨擘,靈尊李晚,本身也是有過擊殺戰績的知名高手,九龍域中,也不知還有沒有其他雪藏的高手。
現在龍界眾妖修對九龍域,對器道的態度。已經發生了無聲的變化,最起碼就是,私下里談到之時,雖然仍舊不乏人說奇技淫巧,不值一提,但語氣更加像是調侃,不是當真了。
沒有辦法,修真界就是強者為尊,你若能夠擁有強橫的實力,便是旁門左道。也有大把人去效仿修習。
他們之前早有聽到傳聞,但對九龍域的強大,印象并不深刻,如今有了了解。不免也生出幾分效仿之心。
這并不是他們對自己的法統傳承不自信,而是下意識地追求更多。
但過了幾日,盤龍山,各方庭園道場,談論此事的人依舊不減,內容卻漸漸變化起來。
望海樓是盤龍山外。面向幾百里外海域的一處名勝,也是城中各方修士匯聚,往來座談的一個清雅之所。
九龍域主訪問龍界,各方修士齊聚在此,不乏龍王們的親隨,幕僚,各族的王者,貴賓出入,有些就在此清談,議論時政,交換消息。
最近關于比試后續的話題很熱,所有人都在關心,賭斗輸了之后,龍界是否要當真退讓。
此刻,望海樓上,其中的一個臨東的雅間中,便有幾名來自龍界各族的妖修談及此事。
“各位道友,不知你們有無聽說,東海陛下決定無條件退兵了!”
“什么?無條件退兵?廣蘭之事難道就那么算了嗎?我龍界勇士,各族高手在前線浴血奮戰,卻換來這么個結果!”
“唉,能有什么辦法,九龍域用計奇襲敖瑜龍王,又上門造訪,賭斗較量……”
“陛下也太縱容他們了,刀兵大事,豈能讓區區幾場賭斗決定?”
“有幾位龍王也是那么說的,然而東海陛下乾綱獨斷,已經不想再和九龍域打下去,還說那沒有意義。”
“對此本座也略有耳聞,雖然不想承認,但東海陛下如此考量,自有他道理在,如果能夠打下去,又打得贏,誰會中途放手?但現在就是不行,我們在廣蘭那邊,已經很難有所作為,總不能為了那邊的一隅之地,讓我龍界精銳盡出,底蘊用盡吧,說到底,只是一隅之地而已。”
有人說到此處,便是長長一嘆:“唉,敖瑜龍王誤矣!”
也有人不以為然道:“道友此言差矣,照我看來,應是那九龍域之人狡詐,我龍界地大物博,高手如云,真要與他斗到底,豈會如此被動?他們就是看準了我們不計較,才會用這等手段!”
“正是,九龍域家底,就那么幾域之地,怕是全部身家都投進去了吧,我龍界雖大,也難爭了。”
類似說法,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龍界這么大的勢力,各方意見不一,心思各異,是在所難免的,有些人不計較輸贏,有些人看重榮譽,有些人想借機生事……這些更是使得各種說法甚囂塵上,紛紛擾擾。
真正的大能高手,沒有幾個會當真,但不當真,并不代表他們就不能假裝糊涂。
睜眼說瞎話,誰都會,這也算是給最近的接連失利找了個借口。
就在這時,卻有一人面色凝重,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應道友,你怎么現在才來?我們都已經酒過三巡了,來來來,這么久沒見,可得好好和你喝上一杯才行。”
有人見了他,立刻招呼道。
旁人聞言皆笑,從這雅間里面的氣氛,也可以看出,他們并沒有怎么把此前的談論當回事,只是相聚之時,無聊提及而已。
然而那應道友聞言,卻是面色一沉,壓低聲音道:“你們還有心情喝酒,廣蘭那邊,又打起來了!”
眾人聞言,盡皆驚愕:“什么?廣蘭又出事了?”
那應道友道:“就在昨天,一支疑似九龍域傀儡的軍團襲擊了我龍界的巡邏隊,由于事發突然,造成千余人死傷。”
“竟有此事?千余人死傷,這個數目倒是不大,不過九龍域一面來此與我們和談,一面卻又出手,簡直卑鄙無恥!”
“會不會是下面的人擅作主張?還是認定我們大局為重,不會輕易更弦改轍?真是太可惡了!”
“這有些不對勁……不過不管怎么說,都得好好查查才行!”
這個消息,引起了在場諸位妖修的極大反響。
不是沒有聰明人感覺不對,而是此刻龍界新敗,對域內人心和己方利益最是敏感,對九龍域這般,能夠給他們帶來傷痛和失敗的勢力,也是莫名提防和敵視。
本來無風尚且都要起浪,有這借口,更是得以宣泄出來。
“師尊,不好了,廣蘭之事愈演愈烈,似乎被有心人煽動起來了!”
同一時間,蟄龍嶺庭園,李晚等人的下榻之所中。
陸明衍得知了廣蘭出事,又特意派人打探一番盤龍山內外的輿情,不禁也是心中暗驚,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煽動什么?”李晚聞言,卻是冷笑一聲,“些許閑言碎語,不值一提,你慌什么?”
“弟子是擔心,東海龍王那邊有變……”陸明衍畢竟也是獨當一面萬年之久的人了,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新丁,聞言即是苦笑。
“說到底,你還是對我九龍域了解不深,自信也不足,不過你初來此間,為師也不怪你,你且安心看著就是。”
李晚意味深長地笑道。
“如果光靠陰謀詭計就能扭轉大勢,還要強軍,還要高手做什么?你要弄清楚,我們是來此敦促和談,而不是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