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婕的死,很長一段時間內,宋盼兒都不好受。
她是可憐胡婕。
另外的,是因為宋盼兒了一件陳年往事。
當年在延陵府的時候,和胡家有些來往。
胡婕和顧瑾之是同年同月同日,大家便說這兩個孩子有緣。
胡太太卻和宋盼兒私下里說過胡婕出生的時辰,宋盼兒就知道,顧瑾之和胡婕是一個時辰出生的。
這么多年,親戚四朋家的孩子,只有顧瑾之和胡婕是這樣的緣分。
相信算卦的人都知曉,相同時辰出生的人,八字是很近的。
而一個人的八字,關乎一個人的一生前程。
看到胡婕得了這么個下場,宋盼兒就開始憂心顧瑾之。
胡婕的死,是不是意味說顧瑾之遲早也是這么個下場?
這個念頭一起,宋盼兒再也放不下。
國喪過后,朱仲鈞和顧瑾之準備回廬州,宋盼兒就更加不放心了,每天都要叫顧瑾之過去說話,然后欲言又止的。
顧瑾之一開始就在猜母親到底想說什么,試探了幾次,都不得要領,只得問:“娘,您有什么話直接告訴我。您這樣拐彎抹角,我猜不著。您是舍不得我?”
宋盼兒猶豫了很久,決心和顧瑾之說一說,讓她有個防備,別叫別的女人趁虛而入,從而她和王爺起了沖突。可想開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宋盼兒頓了頓,才繼續道:“是舍不得你。還舍不得彥穎他們幾個。燕山呢,他走了一年了,你們不等他?”
提到燕山,顧瑾之心口一緊。
很久沒有燕山的消息.
林翊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他當時說帶燕山出去一年,顧瑾之和他討價,說好了半年。結果,現在都過了一年多。他還沒有帶燕山回來,不由讓顧瑾之心底發怒。
“王爺的意思是,不等了。”顧瑾之很傷感,“咱們會留人在別館。等林先生帶著燕山回來。看到咱們不在京里,自然會帶著燕山回廬州的。林先生在廬州多年,他熟悉廬州。”
宋盼兒瞠目。
“你也太狠心。”宋盼兒說顧瑾之。
這話,不知怎么惹了宋盼兒的傷心處,她居然抹淚。
顧瑾之茫然失措,也不知自己哪里觸及母親傷情,忙道:“娘,不是我狠心。我還有彥穎、彥紹和彤彤。咱們在京里不安全。只有回到王府,王爺和我才安心......
林先生一身好醫術,又會拳腳功夫。他跟著燕山,我雖然想念,卻不擔心。林先生從小就在江湖行走,大江南北來回不知多少趟,燕山跟著他。安全無虞......”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宋盼兒哭得更狠了。
正好顧煊之和鄒雙蘭來請安。
小兩口見母親這樣,都驚訝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無奈搖搖頭。
宋盼兒看到兒子、媳婦來了,這才慢慢受了淚。
顧瑾之回去的時候,顧煊之送她。
顧煊之在路上還問:“七姐,你怎么惹娘哭了?”
“這倒沒有。”顧瑾之道。“你可知娘最近怎么了?她每日都教我來。我來了,她又是一些奇怪的話。今天什么也沒說,她就哭了......”
顧煊之訝然。
他想了想,告訴顧瑾之道:“自從表嫂去了,娘就這樣。蘭兒還說,娘和表嫂感情這樣好。表嫂去了。娘如此傷心。
我說未必是因為表嫂。前天我從外頭回來,聽到娘和海棠姐姐說表嫂,還說了七姐......”
“說我?”顧瑾之猛然就想到了同年同月同日那個謠言。
顧瑾之覺得生日相同,僅僅是巧合。
不成想,母親卻為這件事憂心不已。
顧瑾之越想越不踏實。對顧煊之道:“你先去別館,跟丫鬟她們說一聲,讓她們照顧好彥穎他們兄弟,我等會兒才回來。”
顧煊之咦了聲:“七姐干嘛去?”
“我跟娘說說話。”顧瑾之笑道,“方才一句要緊的話忘了說。”
顧煊之沒有再深問。
他覺得他母親和他姐姐都把他當小孩子似的。
顧瑾之很快折了回來。
鄒雙蘭還在母親跟前。
看到顧瑾之回來,鄒雙蘭和母親都錯愕,以為出了什么事。
顧瑾之忙笑著解釋:“想起一句要緊的話,方才忘了和娘說。”
鄒雙蘭看了眼婆婆,挺著大肚子起身:“娘,七姐,我先回了......”
宋盼兒點點頭,叮囑她的丫鬟小心送她回去。
等鄒雙蘭一走,宋盼兒才緊張問顧瑾之:“這是怎么了?”
“娘,您是不是想到從前那些謠言,所以這些日子惴惴不安?”顧瑾之開門見山問道。
宋盼兒倒是愣了愣。
她自己當然明白顧瑾之說什么謠言。
一時間,她訥訥無語。
顧瑾之坐下,拉著母親的手,細聲和她說:“娘,二表嫂尸骨未寒,這話我是不應該說的。只是您這樣不安,我也難受。
我倒想起咱們初到京城那一年,有個道士說我是皇后的命。皇后是不能夠了,但也是說,我這輩子是大富大貴的。
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的兩個人,命運哪里是一樣的?依我說,物極必反。二表嫂這樣苦命福薄,越發彰顯我的好命。
這話,現在說有點冷情,但是您總這樣擔心,叫我怎么安心?”
宋盼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顧瑾之的話,宋盼兒聽進了三成。
“就是這個道理。您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個道士問問。”顧瑾之見母親愣神沒有回答,繼續道,“你擔心都是多余的。”
“......我也并不是擔心這個。”宋盼兒有點嘴硬的說了句,“娘就是舍不得你。”
語氣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傷感。
她就是擔心這個。
顧瑾之也難受。
她倏然也想到了胡婕。
想到胡婕的慘死,心里總是堵了點什么。
“娘,王爺邀請胡澤逾一家南下,到廬州王府做個門客。王爺說。送他們一處大宅子和五百畝良田。”
顧瑾之提到胡婕,忍不住把朱仲鈞跟她說的,告訴了母親,“胡澤逾說考慮考慮。王爺說。這次去胡家,外院使喚的下人只有剩下兩個老人。胡家捉襟見肘,定然會答應的。”
她知道母親也同情胡家。
胡澤逾硬氣,不肯接受親戚朋友的資助。
況且他也沒什么朋友有錢,除了顧延臻和秦申四。
秦申四派人送錢,胡澤逾沒要,顧延臻就不好再送了。
“真的么?”宋盼兒有些驚喜,而后又擔心道,“王爺這樣大方,你們自己也要過日子......”
顧瑾之笑起來。道:“安徽的封地,除了中都,都是王爺的。咱們旁的沒有,良田卻是不少。”
宋盼兒也慢慢透了口氣。
她道:“雖說胡婕弄得你二表哥家破人亡,是她的不對。可說到底,是你表哥負了她在先。宋家有愧胡家。
胡澤逾丟了差事,我也是想幫他的,怎奈他太硬氣。你們肯這樣幫他們渡過難關,娘心里也感激你們......”
“娘,我們可不是同情胡澤逾。”顧瑾之笑道,“您還記得當年我讓您給二表哥做媒說的話?王爺一直都看重胡澤逾的人才。覺得他是有大才的。
廬州地方雖然小,咱們也有一方家業,需要一個能人打理。王爺是惜才,正好朝廷也不重視胡澤逾,王爺這才邀請他南下。
京里可憐人多了,王爺可不是做善事才邀請胡澤逾的。您不用感激我們。”
朱仲鈞在廬州收攏了一批能人異士這話,顧瑾之沒有告訴母親,怕母親問緣故。
一問緣故,就會更加擔心他們了。
宋盼兒笑了笑。
顧瑾之和她這么一說,她心情好了很多。
連日來的心事。也終于放下。
顧瑾之松了口氣。
她回到別館的時候,顧煊之和朱仲鈞正在聊天。
看到顧瑾之回來,顧煊之再看外天,天色已經黑了,他笑著起身道:“我該回去了。”
“用了晚膳再走不遲。”朱仲鈞挽留他,“我們等你七姐,也沒有用晚膳。”
“不了,不了。”顧煊之連連拒絕。
顧瑾之在一旁笑道:“弟妹等著煊哥兒回去用膳呢,他們小夫妻一刻也離不得,別擾了他們......”
朱仲鈞哈哈笑。
顧煊之臉頓時通紅,還是告辭了。
等顧煊之一走,別館也擺了晚膳。
晚膳后,安頓好孩子們,顧瑾之問朱仲鈞:“和煊哥兒說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答應他,在親衛里給他尋個差事嗎?”朱仲鈞道,“只是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朝廷了。
我和他說,我跟今上不和,顧首輔更是皇帝的眼中釘,還有袁裕業,視顧氏為仇敵。去宮里當差,需得事事謹慎,問他還愿不愿意去。
他說,他也不太想去。岳父不在家,外院的事需要他幫岳母操持,他每日都很忙。還有些朋友來往,只怕沒空去當這個差。”
顧瑾之就點點頭,道:“這個時候遠離是非,最好不過了。”
朱仲鈞又問顧瑾之留在岳母那邊做什么。
顧瑾之也一一告訴他。
夫妻倆說著閑話,就睡熟了。
第二天,朱仲鈞正在打點外院,顧瑾之也在打點內院,準備回廬州。
顧瑾之的大堂兄顧辰之卻來了。
很抱歉6號的更新拖到了現在。這幾天感冒發燒,已經好幾天沒有碼子了,突然來碼子總感覺各種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