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遠方,戰斗還在繼續。
但是無論怎么打,戰斗的結果卻都已注定,天神獸煉戰敗已成定局,失去了戰略上的優勢,無論他們怎么努力都沒用。
這和第一件寶物誰屬無關,從唐劫圍點打援的計劃開始,就注定了決定勝負的關鍵在于外交而非實力,失去了外交先手,也就失去了整場戰爭。
這時在林里,休息過后的唐劫和衛天沖的體力已恢復許多。
衛天沖搖晃著身子站起來道:“走吧,去葉師兄彭師兄他們那里看看,說不得還能撈點好處。”
他初上戰場,小有斬獲,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原本窩窩囊囊的心態也因此一掃而空。
唐劫卻是搖搖頭:“要去你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啊?那你去哪兒?大家好不容易集合在一起,就別再分開了。”衛天沖不解。
其他幾派不象七絕門可以隨意聯系,也就是借著寶光才能集合在一起,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自然就沒必要再散開,因此按衛天沖的想法,接下來就是大家一起行動。
唐劫卻只是笑笑:“自然是找機會提升自己,要不然我要那許多福地份額做什么?”
對唐劫而言,他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提升境界,等自己進入脫凡之后再做努力,因此暫時不急著和大家在一起。
反正天神獸煉兩派已提前出局,接下來就是七絕門天涯海閣與洗月派千情宗的對峙。既是對峙,自然就會有所僵持,而這也正是唐劫希望的。
這場競賽拖延的時間越長,他進入脫凡的機會也就越大。
如今他已有葉天殤,衛天沖,七絕門,再加自己總計八人份的福地份額,此外還有八瓶真元丹,再加上這福地靈氣比外界濃郁數倍,只要給他一個月時間,基本可以沖至靈海大圓滿。
當然,以目前的形勢,這場比賽要持續一個月并不容易,不過對此唐劫已有辦法。
這刻聽到唐劫要獨自離開,衛天沖大為不舍,不過唐劫說的也是,修煉是極個人的事,注定不適合與大家一起,只能道:“那我們要找你怎么辦?”
唐劫想了想,指向遠處一座山頭道:“來之前經歷過那座山,看到有一山頭飛崖峭壁,形如魚唇,居乾極之位,處離艮之交,正是吞風飲露,吸納靈光的好所在。我將去那里提升自己,你們有什么要說的,或者得了什么好東西,都可以飛劍傳書給我。若是其他師兄有鬼面參等物,也可以賣給我,當然,得等我出了福地后方能償還了。對了,若有杜門旗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對于修煉資源,唐劫的態度是多多益善。
說到這,唐劫笑了笑:“其實呢,這福地來一趟不容易,何必急著分勝負呢。要我說啊,大家先一起罷手,好好利用這機會修煉些日子,提升了實力再決斗,才叫好呢。”
衛天沖撓撓頭皮:“說的也是,不過寶物一旦出世,爭斗必起,只怕大家想停都停不下來。”
唐劫笑道:“這個還不簡單。得了寶物后,立刻放芥子袋里就行了。”
“啊?”衛天沖驚訝。
唐劫已道:“你想啊,寶物只要入袋,就不會有寶光泄露,自然就不會有爭斗。當然,這樣一來,六個時辰限制未滿,寶物就不屬于獲得者,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先放著,然后好生修煉。等什么時候練的差不多了,再拿出來,匯合大家,絕一死斗。知道云無極最大的錯誤是什么嗎?不是他搶了第一件寶物,而是他在得到太乙清玄杯后,沒有先聯合大家。他要是先把所有人聯合起來,再想辦法抓人質,那這圍點打援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了。”
外面的人一聽這話,一起大罵唐劫,這小子太損了。
按他這么說,接下來的日子將注定會有一段平淡期,在大家修煉到滿意之前,都不會有什么人泄露寶光了。按一旦出現,那肯定就是四面八方一起狂冒寶光,然后一場混戰,塵埃落定。
至于中間的日子,幼兒就注定了是難熬的,平淡的,無聊的。
就連衛天沖聽了都驚呆道:“這也太損了,逍遙宮為我們提供場所是戰斗的,不是修煉的。”
唐劫打了個哈哈:“我知道,問題是他們把修煉的場所用來戰斗,不修煉一番,太浪費啊!”
聽到這話,就連衛天沖都不由不心動了。
兩人商量過后,衛天沖終于同意唐劫的計劃,自去找了其他人,唐劫則獨自離開。
沿著叢林邊緣一直走,唐劫步履悠然,心中卻還在回蕩著之前與藍玉的戰斗。
于他而言,這也是第一次,他不依靠強悍的肉體,而是運用法術作戰,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意識到,自己在修為方面的真實實力是如此差。
虧自己還是掌握了神霄劍典三大秘法的學子,在藍玉面前依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這其中固然有對手強大的緣故,也和自己長期侵淫謀算,忽略苦修有關。否則以無相金身的層次,絕對不在九九歸真指之下,若不是藍玉修煉的層次比他高,又怎么可能一指洞穿,重創于他?
人之精力有限,有時候算得多了,做的便少了。以自己這些年來得到的好處,在修為實力方面本應更進一步,之所以表現如此一般,其核心就在于此。
當然,這也難怪。那個時候唐劫要對抗的是天神宮這樣的龐然大物,無論他怎么修煉,都不可能抗得過去,因此也只能以陰謀詭計替代。
如今本體已入大陣,天神宮也被誤導以為唐杰是游少峰,所有明面上的對抗都已消失,唐劫迎回來屬于自己的主動權,那么接下來,也該是全心全意提升自身的時候了。在他的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前,暫時都沒必要與天神宮發生太多沖突。
而且唐劫意識到自己現在有一個先天的優勢,那就是本體分身。
雖然本體分身不是一體,難以互助,但一魂雙念,相當于先天擁有雙份思考的能力,因此相當于擁有雙倍于他人的思維速度。
這份思維速度看起來與修煉無關,但是別忘了修煉法術是需要熟練度和反復記憶的。
學子們在境界提升和法術修煉上,一直有著時間安排上的痛苦,當初戚少名就是專注戰斗法術而忽略境界提升,遲遲未有晉階,直到和唐劫打了一場,遭當頭棒喝方才醒悟。
但是現在唐劫一魂雙念,許多東西就方便多了。以后修煉法術,完全可以先由本體去熟悉和記憶,分身則只需要全力提升境界就好,當本體完全熟練,這份感悟自然就會為分身接受,到時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這具身體適應一下,以很短的時間就能熟練掌握一門法術。
如此一來,相當于境界與戰斗兩不誤。
一想到這點,唐劫也興奮不已。
雖然本體的修煉必然會因此受影響,但別忘了本體現在身處大陣之中,一來沒什么戰斗需要,二來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第五層萬花陣。到了那里,就有著數不盡的資源給本體使用,靠資源堆,估計都能堆出一個大高手來,所以不需著急。
把時間留給分身,把資源留給本體,使得內外兩個身體同時獲得提升,這就是唐劫的打算。
如果沒有獲得眼肉,分身無法修煉,或許現在的唐劫也就這樣了,但在能夠修煉之后,唐劫的心思便活了起來,他很想知道,如果象這樣下去,自己的未來會如何。
黃昏降臨的時候,唐劫終于到了魚唇石。
它位于懸崖的頂端,巨大的石體向外延伸,中空如魚首,四周靈氣漫卷,如云鼓蕩,一如唐劫所說,位占天元,靈氣蜂擁之地,正是修煉的好所在。
事實上這本就是逍遙宮學子在福地的修煉臺,只有獲得足夠的貢獻,才能有在這里修煉一定時日的資格。
因為六大派的緣故,逍遙宮開放此地,唐劫破天荒第一次的福地修煉,卻是在別家門派完成的,想想倒也有趣。
站在魚唇石上,看云潮洶涌,靈氣騰卷,唐劫的心中亦是一片開朗。
由此往下望,隱隱可看到遠處山下有一片石林,豎難了石碑,那便是瑯琊福地的先祖臺了。
所謂先祖臺,其實就是門派先祖的衣冠冢。
各派先祖歸墟之后,大多血肉無存,丹元歸返天地,偶有遺留,往往也是骸骨重寶,為門派珍藏。為憑吊所需,故以衣冠為冢,是為先祖臺。
這里也是各派洞天福地中最重要的所在,雖然它沒有任何實際價值,但其象征意義卻是非凡。
正是因為這些先祖們的存在,才創造了這一個個遺澤后輩的洞天福地。
故在本次競賽中,一條最不容違反的規矩就是不得破壞先祖臺,有敢違者,哪怕你是六大派中人,也必須死!
遠遠看著先祖石林,唐劫對著石林遙遙拜了一拜。
這是他對這些為門派無私奉獻的先祖的尊敬,也是為他們提供這樣的福地而感謝,生活在這福地中,就象是生活在他們的身體里,由不得唐劫不尊重。
他不知道外面的人這刻正看著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拜,讓整個逍遙宮都對他好感大增,或許知道了也無所謂吧。
從這天起,唐劫就在這片山巔上住了下來,正式修行。
唐劫的修行并不是坐在那里就不動了,恰恰相反,他相當的繁忙。
每晚子時,唐劫就會進入魚唇石的中空內部,在這里使用通明慧眼。這時是夜最深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入眠,再兼夜色深沉,基本不會有什么人關注唐劫。
在用通明慧眼觀察過周邊后,第二天下午,唐劫就會下山,用半個時辰的時間去搜覓自己需要的靈植草藥,由于前一晚的偵察,此時唐劫已掌握周邊情況。
清晨的時候是福地靈潮匯卷,最為集中的時刻。這時唐劫會將得到的各種靈藥按指定的方法進行提煉,然后一一服下,全力吸納。
大量的靈藥化成珍貴的真元一點點匯聚到唐劫體內,開辟靈空,擴張經脈,洗練身心,再加上周邊充足的靈氣,幾乎每一次的大周天運轉,都會唐劫帶來十幾二十點靈液的增長。
這個增長速度堪稱恐怖,借助于大量藥物,唐劫瘋狂提升著,幾乎每天,他的實力都會出現一點明顯變化,靈空擴張程度從靈海初階飛快地向著中階提升過去,靈氣越來越足,修為越來越深,修煉至酣處,甚至身上會出現靈吸跡象。
到了這一步,就算是傻子都看出來他想干什么了。
“晉階靈海圓滿?原來他是想借這個機會晉階靈海圓滿?”謝楓棠也不由贊嘆道:“果然好想法,這也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除非成為真傳,學子們能入福地的機會不多,福地之內資源廣袤,若能擅加利用,的確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不過能象唐劫這樣利用到如此極致的卻是少見。
如果唐劫真能在次此競賽結束前達至靈海圓滿,那他也算沒白走這一遭了。
要知道唐劫修煉到現在不過四年半,四年半靈海圓滿,倒不算稀奇的事,可那是對玉門九轉而言,對玉門五轉就是極稀奇了。
明夜空接口:“我看他的志向只怕還不止于此。”
謝楓棠一楞:“他不會是還想沖擊脫凡吧?”
沖擊脫凡可不是說靈海圓滿就能達成的,打通天地橋并非易事,在打通之前往往還需要明師指點,根據當時的情況相機而行。稍有不慎,輕則失敗,重則走火入魔,甚至死亡。而唐劫以大量資源沖擊圓滿,副作用就是提升太快導致基礎不牢,需要時間加以鞏固,否則風險更大。
這也是為什么一些學子就算出身世家,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上升的原因。不是他們的長輩沒有這許多資源給他們,而是給了也沒意義,反而徒增風險,害了后輩,因此在資源上,全部采取量力而行的措施。
這里的力,不是量自身之財力,而是量后輩之潛力。
唐劫以資源快速沖靈海圓滿不是不可以,但代價就是風險。不過以他的資質,若不冒風險也難成大器,所以謝楓棠能理解他的行為,一點小小風險也就罷了,謝楓棠自信還能掌握。可如果他再繼續沖脫凡,那便是把風險推到極致。
沖關脫凡的風險原本不大,但被他這么一搞,百分之一的風險都被提升到百分之二十了,也難怪謝楓棠色變了。
這時明夜空已道:“我看有很大可能。”
謝楓棠道:“明師為何如此肯定?”
明夜空輕笑:“你的學子,你還不了解嗎?如果換了是別人,我不敢說,但是此子可不一樣啊。膽大,心黑,敢想,敢做!這些日子,他帶給我們的震撼已經夠多了,我對他最大的感觸就是為人所不敢為。沖擊靈海圓滿雖然令人贊嘆,但是你我還能接受。既然是你我還能接受的行為,那就不是他唐劫的極限。”
謝楓棠徹底無語。
他對唐劫認識也算久了,卻沒想到明夜空看此子竟是看的比自己還清楚。
他對唐劫行為的判斷方法如此的簡單,卻又如此有理。
這還真是唐劫能干出來的事。
一想到這,謝楓棠跺了跺腳:“欲通天地橋,就需先感天地意。解其意者通其路,悟其神者得其道。故打通天地橋者,既是風險亦是機緣,是距離大道最近的一次,若準備得當,可有人生第一次悟道之緣。他現在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么干,無明師指點,只為一時之快,憑添風險卻錯失良機!”
謝楓棠一邊說一邊捶首頓胸,惋惜不已,倒象唐劫這時候已經完蛋了。
明夜空看著笑笑,道:“莫擔心,我看唐劫此子雖然行事膽大,卻非鹵莽之輩,他若敢做,就必然有這么做的把握。”
“他能有什么把握?他現在連個能指點他的人都找不到啊。別跟我說彭耀龍他們幾個,這些家伙初入脫凡,雖有經歷,卻終究見識淺薄。要想真正能幫他明途悟道,那就得是天心境,而且得是度過心魔劫,進入化魂期,達到上體天心,初悟神念的地步才行。我自己都沒做到這點,還打算求明師你幫忙,他現在身在福地,又到哪里去找這樣的人給他指點?”說到這,謝楓棠氣得已快哆嗦了。
就連明夜空一時亦是無言,最終只是嘆氣道:“這便是機緣吧,該是他的,自然就有,不該是他的,求也求不來。也許上天注定,這就是一顆流星,可一時璀璨,卻難持久光輝。”
兩人在這刻,一同沉默了。
魚唇石上,唐劫并不知有人在為他擔心,還在自顧自修煉。之前的計劃起了作用,自從唐劫獻計之后,福地再沒了沖天霞光。
有一天唐劫剛剛修煉完畢,就看到天邊一道霞光突然沖起,但只是一個瞬間,霞光即告消失。唐劫知道,那是有人得了寶物,并將其納入袋中。
也正因此,唐劫并不知道杜門旗是否已經出世,也不知道十寶到底出了幾件。
不過他并不著急。
隨著日期的推延,唐劫的實力飛速增長著,每一天,他都在拉近與其他人的差距。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大陣中的本體唐劫也在努力著。
他放下了一直在研究的九黎心經,鉆研起了一些別的法術,首先熟練的就是裂玉指。
一如當初所想,從這天起,本體就要為分身服務,每天抽出大量時間修煉法術了。
偶爾,本體也會制造一個復制品去見何沖,閑著沒事就找他聊天。
起初何沖對唐劫是沒理會興致的,就算說話也多是吵架。
然而身處在這大陣中,除了鄧玉慶和段老四,他也找不到別人可以聊天。鄧段二人對自己只會唯唯諾諾,說起話其實頗為無趣,反倒是唐劫從來沒把他當成真人過,言語之間全無客人,呼名道姓。
起初何沖還憤怒異常,有時動不動就把唐劫的復制品毀掉,日子長了也知道這沒作用,就不這么干了。待到日子再長一些,何沖習慣了唐劫和他說話的口氣,開始覺得其實和這小子說話反倒比和鄧段二人更有趣些。
于是漸漸的不去理這兩個家伙,反倒和唐劫聊的歡樂起來。
唐劫一口一個老何,何沖也不再介意。
今天唐劫的復制品又過來,找到何沖,也不跟他客氣,大大咧咧往他身前一坐,對他說:“老何,跟我說說沖擊脫凡要注意哪些事吧?”
“你?沖擊脫凡?”何沖輕蔑地笑笑:“你距離那一步,還差了好遠吧?”
“就是問問唄,別那么小氣。”
何沖想了想,終于點頭:“好吧,第五陣若如你所說,非脫凡不可入,那你怕是也要修到那一步才可入陣了,你有什么問題就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