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換心
陰暗的洞穴內，陡然揚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陰風，這陣風輕飄飄的吹過，令人的肌膚上泛起了一陣肉眼可見的雞皮疙瘩。
戎凱旋的呼吸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滯了，他膛目結舌的看著噬心神魔，就像是從來就未曾見過這個人似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
“伯，伯父……”他咽了口唾液，有些艱澀的說道：“您說什么？”
噬心神魔點著自己的胸口，緩緩的道：“你沒聽明白么，最適合曉曉的心臟，就在這里。”
戎凱旋的臉色連續變幻，就連眼神都有些閃爍不定了。
仿佛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疑問，噬心神魔嘿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為了今日而入魔，死在我手上之人何止百千，其中更是做過無數次實驗。”他頓了頓，道：“在做過換心手術之后，能夠存活下來的比例并不高，有很多人會出現一種奇異的排斥反應，哪怕是使用光明治愈術也無法壓制，所以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導致換心之后的活人死去。”
戎凱旋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怒色，道：“伯父，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換心成功率不高的話，那我寧肯讓曉曉昏迷不醒，也不愿意失去這最后一線希望。”
噬心神魔擺了擺手，道：“你聽我說完。”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曉曉的身上，就連語氣都變得緩和了起來：“最初幾年，我屢次嘗試，都是毫無結果。隨后，我開始改變目標，挑選特定人選，終于被我發現了一個規律。”他的雙目炯炯有神，透著一絲邪性的光芒：“如果換心之術是在兩個親人間進行。那么成功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而且，修者的抵抗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若是一個宗師級父親的心臟移植到女兒的體內，那么幾乎不可能失敗。”
戎凱旋一怔，訝然問道：“您怎么確定。”
噬心神魔緩緩的道：“我做過三例這樣的手術，全部成功，三個女子都平安無恙的活著。”他的手指朝洞穴內的某個方向一點。
戎凱旋轉頭看去，那里有著三個婦女安靜的躺著，她們的呼吸極為平穩，面容也是相當的平靜。就像是在安睡之中，沒有受到任何噩夢的影響。
如果不是噬心神魔挑明了，他怎么也不相信這三個女子竟然被動過了換心手術。
心念一轉，他道：“伯父，她們都是修者？”
“是。”
“那她們的父親……心臟的提供者，都是宗師么。”
“不錯。”
戎凱旋深吸了一口氣，道：“您哪里找來的那么多宗師強者啊。”
噬心神魔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道：“當然是偷襲得手，將他們生擒活捉了。哼。不就是捉了幾個大世家的宗師么，他們就火急火燎的聯合起來圍剿我，害得我東躲西藏。嘿嘿，不過。也幸好如此，我才會在三族秘境中遇到你。”
戎凱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看了眼那躺在洞穴中一動不動的于家太上長老，心中再無懷疑。
既然他能夠無聲無息的將這位宗師活捉。自然也有辦法捉住其它世家的宗師級強者。
但是，那可都是一些宗師級強者啊。哪怕是在最頂尖的大世家之中，這樣的強者也是最強大的人物了。
可是在噬心神魔的口中。這種級數的強者似乎也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可真是膽大包天，怪不得會被所有世家忌憚，并且聯合起來緝拿了。
不過，一想到他甘冒奇險，都是為了王曉曉的緣故，戎凱旋的心中就是一陣感動。再看看他那裸露的胸膛，心中更是隱隱的泛起了一絲愧疚。
此時，他已經明白，噬心神魔說的什么魔氣入體都是借口。他本人早就存了換心的主意。他為了王曉曉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甚至于連他的性命也可以毫不顧惜。
那么自己呢，能夠做到這一步么？
戎凱旋捫心自問，臉色隱隱發白。他察覺到內心深處的猶豫，一種罪惡感如同毒蛇般的纏繞心頭。
噬心神魔眉頭略皺，道：“你的臉色不太好，想些什么？”
戎凱旋連忙凝神靜氣，道：“我在想她們的父親呢，哪里去了。”
噬心神魔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那目光中隱隱的有著一絲鄙夷之色，道：“他們的父親提供了心臟，自然是死了。哼，你何時見過沒有心臟的人還能夠活著的。”
戎凱旋張了張嘴巴，道：“死了？那么您……”
噬心神魔咧嘴一笑，道：“我在發現擁有光明治愈系天賦之后，就發誓要救治天下人。嘿嘿，但現在，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和罪惡。”他看著戎凱旋，緩緩的道：“有你照顧曉曉，我可以安心的去了。”
戎凱旋的臉上滲出了一絲冷汗，道：“伯父，我不能下手。”
噬心神魔眼眸中寒芒一閃，厲聲道：“為什么？”
“如果這件事情被曉曉知道了，我以后要如何向她解釋啊。”戎凱旋苦笑著道：“難道我要和她說，她的心臟是您的，而我為了救她，把您的心給挖出來了。您以為曉曉知道此事之后會有何反應呢。”
噬心神魔豁然一步踏出，就這樣來到了戎凱旋的身前。他的身上陡然騰起了洶洶怒火，凌厲的殺意彌漫在整個洞穴之中。
在這股殺意的籠罩之下，就算是那些躺在干草上沉睡的人們都是面露痛苦之色。但是，戎凱旋卻絲毫不懼，他毫不猶豫的與噬心神魔對望著，兩人的目光如同刀劍般的瞬間交錯。
噬心神魔的氣勢雖然不凡，甚至于比敖犁悳和江海晏還要更勝一籌。但是，多次曾受過老祖級強者的氣勢壓迫，以及見識過小黑化身神獸一幕的戎凱旋卻未必就會放在心上。更何況，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噬心神魔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傷害他的舉動。
果然，片刻之后噬心神魔身上的氣勢終于消弱了下來。他看著戎凱旋。一字一頓的道：“曉曉，不能知道我。”
戎凱旋肅然道：“您連性命都可以犧牲，難道還要瞞著曉曉一輩子么。”
噬心神魔舉起了雙手，他緩緩的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歷，也就應該聽說過我的故事。死在我手上的無辜性命那么多，我又怎能再做她的父親。”他的手落下，放在王曉曉的頭上，但是并沒有真正的碰觸到她的肌膚和頭發，而是隔著數寸的距離，他喃喃的道：“我的罪孽。已經無可饒恕，所以，絕對不能傷及她的名聲。”
戎凱旋抿了一下嘴唇，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
噬心神魔所給予的，是一種完全無私的愛，那是父母對子女最大的期許和祝福。為了這個目標，他們不惜任何代價。
慢慢的，噬心神魔收回了手。他深深的看了眼王曉曉，轉身，來到了洞穴正中央處。
這里，有著兩個平臺。他身體微微一抖，上身的衣衫頓時撕裂破碎。隨后，他躺在了平臺之上，手腕輕輕一劃。他的胸口頓時破裂，那肋骨更是根根折斷。
“戎凱旋，快點。若是你讓我白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戎凱旋的牙關緊咬，他重重的一跺腳，手腕一抖，一道冰系咒法釋放出去，讓噬心神魔的身體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冰。隨后，他將王曉曉放在了另一個平臺之上，輕輕的解開了她胸前的衣服……
噬心神魔側過了頭，雖然他擁有著巔峰的宗師修為，但畢竟還是一個人類。那傷口處的鮮血如同泉涌般的流淌而下，在過分的失血和冰系力量的覆蓋之下，他的神智漸趨模糊了。
他的那雙陰森可怖的眼眸逐漸變得溫柔了起來。
他的意識陷入了彌留之際，一生中所經歷的無數影像走馬觀花般的涌現了出來。
“王靜堂，你擁有罕見的治愈系天賦，以后一定要好好用功，將光明力量傳播大地，造福人類。”這是師父的聲音，但卻是如此的遙遠。如果師父還在世的話，怕是會親手將我打殺了吧。
“這是鐘離大陸，你是哪里人啊？”一張雖然早已逝去，但卻永遠鮮活的存在記憶中的面容涌上心頭：“你要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我們離開鐘離大陸吧。”
“她是我的女兒，好小啊，就叫曉曉吧……”
“先天性心臟病，她果然遺傳了。不，我要救她，無論如何都要救她。”
“殺，殺了這個惡魔，不能讓他禍害人間。”
噬心神魔最后的意識隱隱的感覺到了，他的心臟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取走。這一刻，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這笑容凝固在這一瞬間。
我要死了，要去償還以前所犯下的罪孽。
但是，只要你能夠活下去，那么一切就值得了。
曉曉，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戎凱旋雙手十指飛舞，身上光明治愈咒法完全釋放。
換心，對接血管，修補內臟和骨頭組織，最后黏合肌膚。他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比獨自練習的時候還要更快一籌。當他以最快的速度完工之時，不由地長吐了一口氣。
目光轉出，他所有的動作卻是突兀的一僵。
他拿著王曉曉那顆衰弱的心臟，臉上神情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