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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一一、受制于人

香港有一座小山叫“獅子山”，山腳下,在浸會學院校舍不遠處有一條不長也不短的街道，叫做“廣播道”，是香港所有廣播機構集中的地方。

一九六七年開始，港府為了更好的管理和控制廣播媒體，專門把原準備建設高檔住宅區的這一片開設為廣播道，將無線、麗的、佳藝、教育電視、港電和商臺等全港六家廣播機構匯聚在這里。

一九七六年教育電視與港電合并之后，只留下了五家廣播機構，而廣播道也因為匯聚了全港五家廣播電視臺，被人們成為“五臺山”。后來一九七八年佳藝電視倒閉，稱呼便改為“四臺山”，不過“五臺山”的稱呼也一直有人沿用。

此時，在廣播道的無線電視臺某間大辦公室內，方藝華正坐在她的辦公桌后面，看著手里的一份劇本，內心里不住的在為這份劇本叫好。

搞了這么多年的電影，雖然是最近些年才逐漸開始掌權，但眼光確實已經歷練出來了，一份劇本到底怎么樣，她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看完之后放下劇本，透過眼鏡看著對面站著的助理，問道：“你確定嗎，這份劇本就是那個賣歌的莫非寫的？”

“千真萬確，這劇本是王總監的兒子王京拿來的，他親口說就是那個莫非寫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方藝華認為，這個年輕人竄起來的有些快了，照這個速度下去，很有可能就會對卲氏構成威脅，必要的刁難和敲打必須要有，讓他老老實實呆在下面，如果有可能進入卲氏終身服務，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嗯，這個年輕人眼光倒是不錯，讓鐘楚葒去演女主角，的確是最合適的。”方藝華點點頭，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抬起手來拍在劇本上，手指來回敲打著劇本，道：“他要合作可以，要用劇本換片約也可以，但是有一條，我們要占七成。他出四百萬加劇本算三成，這已經是很不錯了，我們出六百萬和片約算七成，如果他不同意，那這部片子就不拍了。”

財大氣粗就是這樣，莫非只有四百萬的投資和一份劇本，鐘楚葒的片約要換，錢還要卲氏來出，將來影片上畫還要用到卲氏的院線，方藝華是掐準了莫非的死穴，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助理聽了方藝華的話，心中一陣發寒，果然是狠角色，下手一點都不留余地啊。不過想想當初這個女人親手拿下了為她坐穩現在位置立下汗馬功勞的姐妹，今天這點又算什么呢，對自己人尚且下得了手，對一個剛剛入行的外人，就更是不在話下了。

“什么，只算三成，她怎么不給我算一成呢，或者我干脆白給她拍這部片子好了。”莫非暴怒的聲音從聽筒傳來，王京手里的電話都快有些拿不穩了。

莫非的確是氣得不輕，他為了拍這部電影，不得不再次賣出了十首好歌，這才保證了在拍電影的同時不會耽誤唱片公司的發展。要知道這十首好歌如果放在自己唱片公司的歌手專輯里，那將會帶來多少利潤啊，賣歌的價格翻倍都不止，而且還有以后源源不斷的版權費。

可是現在呢，自己頂著虧本的的壓力換來的錢，居然就這樣毫無緣由的貶值了，這種事給誰都不會順氣的。

王京忙在電話里解釋了一通，又約了莫非見面，親自當面來解釋這件事，他可不想莫非因為這件事對他有了意見，得不償失啊。

“阿莫，你也別生氣了，這件事我們也是沒辦法的。卲氏那邊拿著紅姑的片約不放，將來電影上畫還要用到卲氏的院線，我們不低頭也沒辦法啊。就算你現在可以和嘉禾或者新藝城合作，可紅姑的片約呢，這個就是我們繞不過的障礙啊。”

說著拿出煙來給莫非點上，繼續道：“就算你可以等，但卲氏那邊也不會輕易妥協的，他們可以給紅姑簽更多的片子，或者用其他的各種辦法來阻止這部片子。太長的時間不敢說，至少一年的時間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這個劇本早已經流傳出去，被人拍爛了，我們拍什么啊。

所以說現在我們只能忍一時之氣了，等這部片子拍完了，以后不再和卲氏合作就是了。到時候錢也賺到了，名氣也有了，可以合作的人多得是，但是現在，我們一定要忍下這口氣啊。說實話我對那女人的做法也很看不慣，可現在是人家掌權在上，就連我老豆都要遠遠避開，何況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呢。”

自己的情況自己了解，莫非的氣也就是那一時，現在已經不怎么氣了。只是覺得有一種自己被人耍的感覺，這種感覺太不舒服了，更多的是在氣自己沒有權勢和地位，沒有能力在受到欺壓的時候說出那一聲“不”。

王京繼續勸道：“拍完這部電影以后，我也不打算和卲氏合作了，方藝華那女人好像對青年才俊總是看不慣，只要有年輕人想出頭，她就會馬上無情鎮壓，卲氏和無線有多少年輕人被他打壓下去的啊。

五虎是她聯合別人捧出來的，可是下手收拾五虎的也是她，就像那個華仔，最近就被她欺負的抬不起頭，就差要被打發去拍咸片了。說起這點來，我倒是有個發現，好像那女人也別喜歡把青年俊杰搞去拍咸片，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心理有問題。”

莫非抬起頭看著王京，沒想到這胖子倒是眼力不錯，在這個時候就能有這樣的懷疑，難道這就是王京后來拍了那么多咸片的緣由嗎，該不會真的是被那女人逼的吧，否則也不可能安排自己當時的女友去拍咸片啊。

其實這個說法也是在二零一零年之后才傳開的，發現這個規律的是一個著名的咸片迷，在網上發帖指出方藝華才是香港咸片的最大幕后老板，而且還羅列出了名單。任荙華、方忠信、呂誦賢、莫紹聰、樓學銜、古填樂、連楷、黃丘生、陶大禹、汪雨、樊少璜等等好多位，其中最名氣大的就是“湯氏三兄弟”都被她折騰去演了咸片，可見此女人不愧是十足的大魔頭。

當初顧家輝說的就很對啊，方藝華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狠，也唯有這么狠，再加上卲大亨的支持，才能讓他坐穩現在的位置，否者以她的那點能耐，哪里能撐得起無線和卲氏偌大的攤子呢。

這件事的出現，越發堅定了莫非的決心，必須要盡快讓自己強大起來，面對任何人都能夠強勢出擊。真是應了那句話了，謙虛很容易，彎下腰就好了，可你想要傲的話，用什么來支撐直直的腰呢？實力，強悍的實力，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站得住腳的真理。

強壓下心中的那口氣，道：“不說這個了，這是第一次和卲氏合作，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是再不拍電影，也不會和卲氏合作。我又寫了一個新劇本，需要一個合適的導演，你能不能找到吳雨森的聯系方式？”

“吳雨森，那個被打發到臺灣的導演嗎？”王京問了一句，見莫非點頭，又道：“我不就是導演嗎，那個吳雨森這些年也是導演喜劇片，我也是導演喜劇片，我都要跟著你拒絕和無線合作了，你這部新片不如交給我來導演好了，保證讓你滿意。”

如果真是喜劇片，交給王京都是沒問題的，他導演的喜劇片不比香港任何一個導演差，而且他還有自己的一套無厘頭搞笑功夫，絕對是喜劇片的最佳導演之一。

但這部片子可不是喜劇商片，其中要加入很多打斗和槍戰的場面，吳雨森的暴力美學才是這部片子的致終追求。前世的時候這部片子是吳雨森任制作人，韋家輝導演的，但是他卻沒能做出吳雨森的那種場面來，也成為了這部片子的一個小遺憾。

莫非這次要請吳雨森來導這部片子，一來是因為知道吳雨森被發配臺灣拍小制作喜劇，希望能夠通過這部片子把吳雨森忽悠到自己這邊來；二來也是想要把這部片子拍出吳雨森的場面來，再不濟也要通過這部片子把吳雨森的那種感覺挖出來，接下來在拍其他電影的時候，他就好下手了。

看著王京期盼中帶著些幽怨的眼神，莫非沒辦法，只好給他講了一下這部電影的劇本：“民國時期，一個號稱殺人王阿東的家伙，一口氣殺了兩百多個黑幫人馬，然后畫地為界，插刀石上，開了一間‘和平飯店’。自此江湖有規矩：不論任何人，闖了任何禍，只要跑得到和平飯店內，任何幫會不得到此尋仇殺人，

和平飯店亦謹守‘只扮演旅館角色’的原則，提供給逃難人吃喝住宿和歇腳地，永不保任何人離開，十年以來從未破過例。

直到十年后的一天，歌女紅被黑幫新任教父薩隆率領幫眾圍困于‘和平飯店’內。阿紅希望感動阿東，讓他重出江湖。阿東愛上了這個待斃的女人，破例要保護阿紅離開，卻不知道阿紅只是一枚用來引誘他的棋子，從這時候開始，之前的一切就都變了……”

講完之后，莫非繼續看著王京，問道：“你現在還要拍這部片子嗎？”

王京也徹底服氣了，這家伙怎么這么會編故事啊，而且能夠在不同風格之間游走，簡直就是個怪胎。而且這部片子的女主角又是“阿紅”，不用說，一定是給紅姑留著的了，這家伙真上心啊。

搖搖頭道：“這部片子的確不是我的風格，你還是找那個吳雨森拍吧，我在兩天之內找到他的聯系方式，你自己看什么時候去找他，但是這部片子的院線發行合作方，你要先找好了再說，免得到時候又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