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擱下手中毛筆,沖著韓云點了點頭,淡笑道:“犬子的事情,讓韓護法多費心了。.”
方野不經意的一低頭,見到見到桌案上那幾個墨跡未干的大字:子孫滿堂!
僅僅四個字,卻寄予了陸家無盡的希望,也蘊含了無盡的辛酸和無奈。
陸揚是陸長風的獨子,又患了絕育之癥,陸長風空有一身好本領,卻全無用武之地。
陸長風本身的年紀也不小了,更不用指望他自己再重新生兒育女,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陸揚身上,只希望陸揚可以恢復正常。
聽到陸長風出言,韓云微微欠了欠身,陪笑道:“城主待我不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然后,韓云又介紹道:“這位是方野,是一位三品煉丹師,希望可以對少爺的病癥有所幫助。”
陸長風的目光轉移到方野身上,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似的,淡淡的道:“方公子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三品煉丹師,的確是人中之龍,只是犬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你有幾分把握可以治好?”
方野眉頭微皺,嘴角微微上揚,不卑不亢的道:“連陸揚少爺的面兒我都沒見到,陸城主就詢問我有幾分把握,未免太早了吧?”
陸長風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掃了方野一眼,緩緩道:“好吧,是我魯莽了。犬子的病情你應該也清楚了一些,你是怎么看的?”
方野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聽到的,都是別人的診斷,我可不敢胡亂發表看法。只有讓我親眼看下他的情況,我才能清楚他的真實情況。”
陸管家和韓云的臉上同時掠過一抹驚愕的神色,敢這么跟城主說話的人,他們可是從未見過。
陸長風微微皺起了眉頭,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沉聲道:“年輕人狂妄不要緊,但要有相應的能力才行。既然你想親眼看看犬子的病情,那就請隨我來吧,希望你能有些真本事。”
陸長風當先朝著廳堂后面走去,陸管家和韓云緊隨而上,韓云在一旁向著方野暗使眼色,想讓方野對陸長風客氣點。
方野就假裝沒看到,不急不緩的跟在他們身后。
剛剛陸長風那些話明顯是對他不信任,隱隱帶有一絲質問的語氣,讓方野很是不喜。
就算陸長風是個尊主級的強者,方野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方野隨著陸長風來到廳堂后方的一座古樸的院落前,隱隱聽到里面傳出一聲聲中氣十足的呼喝之音。
陸長風輕輕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院落內的一切出現在方野的面前。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落,假山上郁郁蔥蔥,涼亭下泉水潺潺,一片修竹隨風輕搖,在院落的中央種植著一些珍貴的靈藥,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赫然是一片小藥田。
在藥田的旁邊搭建著幾間茅草屋,充滿了自然的氣息。
方野看的暗自點頭,讓陸揚在這種地方休養,也的確有著有著不小的好處,看來陸長風倒也沒少費心。
聽到有人進來,假山后轉過一個二十多歲的灰衣青年,臉龐稍顯瘦削,額頭上閃爍著晶瑩的汗滴,顯然剛才是在練功。
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此人的雙眼,那是一種近乎死亡的灰暗之色,沒有任何的光澤,仿佛沒有什么可以讓這雙眼睛的主人提起絲毫興趣。
青年的臉龐異乎尋常的蒼白,似乎沒有任何血色,明明是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快要踏進棺材里的老家伙似的。
這就是陸揚!
在見到這人的一瞬間,方野就已經可以肯定他的身份,正是陸揚。
陸揚那黯淡的目光從方野身上掃過,落在陸長風身上,低沉的道:“爹,你又帶煉丹師過來了?”
陸長風臉上露出一抹冷厲,恨鐵不成鋼的道:“都是你這小畜生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現在整個落鳳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了你的丑事,讓我這當爹的也跟著丟盡了臉面。這些暫且不說,以后讓我如何再去面見列祖列宗?”
陸揚眼中滿是漠然,倨傲的抿起了嘴唇,冷冷的道:“都是些庸醫!”
陸長風勃然大怒,須發無風自舞,一股磅礴的氣勢爆發了出來,怒斥道:“小畜生,你還敢頂嘴?若不是你自己縱欲過度,怎么會落到如此地步?”
陸揚冷哼一聲,不再頂嘴,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死不承認。
陸長風長嘆一口氣,沉聲道:“這位是方公子,你過來讓他看一下。”
陸揚抬眼打量了方野一眼,死水般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緩步走到方野身邊,伸出手來讓方野把脈。
方野默運玄黃道印,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陸揚,伸手搭在了陸揚的手腕上。
方野正在潛心查探陸揚體內的具體情況,朦朧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幾道神秘的玄黃絲線。
方野心神微震,這種情況他并不陌生,每次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某種功法或者武技中的時候就會看到這一幕。
連方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發生這種奇特的情況,讓他差點兒從這種狀態中退出來。
方野連忙收攝心神,將自身的精神力完全沉浸到這種狀態之中。
腦海中的玄黃色絲線漸漸開始動了起來,仿佛沿著大道的軌跡在運行,越來越密集,彼此交織,像是人體的經絡似的。
隱約間,他仿佛見到了一只手掌印在了玄黃色絲線交織的人體的丹田部位。
忽然,整個玄黃色絲線交織的人體全身都開始冒出絲絲黑色的火光,越燒越盛,即將把整個整個人體經絡給燒為灰燼似的,這個人體的生命力也越來越衰弱。
一道道玄黃色絲線漸漸消失了去,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似的,方野刷的一下睜開半閉的雙眼,眸子中閃過一抹亮光,站在一旁,沉吟不語。
“方公子,你有何發現?”陸長風皺眉詢問,看方野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么似的,讓這位城主也不由得詢問出聲。
方野眉頭微皺,緩緩道:“面色蒼白,陰盛陽衰,腎力枯竭,難怪其他人會說陸揚少爺是縱欲過度……”
陸揚劍眉一軒,冷哼道:“哼,又一個庸醫!”
方野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道:“你體內陰火焚盡了生命力,繼續下去的話,不管你舉不舉,你也就剩下半年的命!你再繼續廢話,我可不伺候了!”
陸長風、陸揚以及那個陸管家全都渾身巨震,陸長風狠狠的瞪了一眼陸揚,怒斥道:“閉嘴!”
陸揚張了張嘴,又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韓云臉上也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他帶方野過來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方野好像還真看出了什么。
陸長風轉過頭來,雙目炯炯的望著方野,沉聲道:“不瞞公子,我曾經專門請過六品煉丹師前來,那位煉丹師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卻無力救治。方公子若能治好犬子,陸某定當重謝!”
方野眸光微微波動了下,外面傳言,陸長風曾請到過五品煉丹師來看陸揚的病癥,沒想到他連六品煉丹師都請到過。
對于煉丹師的等階,方野可是清楚的很,越往后面越難,比修煉要難得多。
能請到六品煉丹師,估計陸長風這個尊主級的強者,也費了不少功夫。
方野淡淡的掃了陸揚一眼,目光落在陸長風身上,緩緩道:“令郎這毛病,有四五年了吧?”
陸長風嘆息道:“三年前,揚兒結婚之后才發現了這種情況,至于他的病史,連我也不清楚有多久。哎,都怪他曾經太沉迷于女色了!”
陸揚冷哼一聲,想要說些什么,被陸長風狠狠的瞪了一眼,就沒再說出口。
方野緩緩搖了搖頭,忽然道:“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他的童子之身還沒破,元陽未泄,就算是沉迷女色,也絕對沒有過那最后一關!他的病,與無關。”
“什么?”陸長風、陸管家和韓云全都驚得跳了起來。
陸揚死水般的眸子陡然大亮,死死的望著方野,激動的渾身顫抖。
這幾年,他可沒少被陸長風打罵,以往的一些狐朋狗友也都以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自己,所有醫師都認為他是縱欲過度。
只有他自己清楚,絕不是那回事,也曾辯解了幾次,卻被他老子打的更狠了。
后來他索姓不再辯解,將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練功上,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武王大圓滿的強者,對這些所謂的醫師更是充滿了敵意。
今天,終于有人道出了自己的冤枉,讓他本來已死的心中又涌現出一些希望。
方野的目光從周圍幾人身上掃過,緩緩道:“陸揚的毛病,恐怕牽連不少。”
陸長風深吸一口氣,揮出一道道空間符文,轉頭望向方野,低沉的道:“方公子,陸管家和韓護法都是自己人,有話但說無妨。”
陸管家和韓云也都緊緊的盯著方野,想看看方野到底會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