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可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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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青年眼如星空，溫柔地對著柳婧眼。它是那么那么明亮，明亮得仿佛里面正跳躍著獨屬于春天霞光。
柳婧定定地與他對視片刻后，她閉上雙眼，好一會，柳婧啞聲道：“好……”
她，她居然說好！
她居然說好了！
青年先是睜大了眼，他定定地盯了柳婧一會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放聲大笑起來。此時此刻，他們正街道上，而且還是夜間街道上，青年這么一放聲大笑，這寂靜夜間，便給遠遠傳了開來。
柳婧被他這笑聲嚇了一跳。她驚愕地瞪大了眼，不解地看著青年。
直過了好半晌，青年才慢慢止聲，瞅著柳婧，他笑吟吟地問道：“我剛才條件，你同意了？”
柳婧沒有回答，只是想道：他提出那樣條件，不就是讓我同意么？怎么我一說好，他卻這般失態了？
不等柳婧回答，青年再次問道：“你同意了？”
柳婧臉色有點蒼白，她澀聲說道：“是……柳某已無路可走，得君相救，無以為報……”
青年又是低低一笑，他雙手撐她頭頂，俯身低頭盯視于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她耳垂處輕輕碰了一下，令得柳婧渾身一顫，僵硬得一動不敢動后。他吐氣溫熱，語氣輕柔地說道：“柳文景？”
柳婧僵硬地澀聲輕應，“恩。”
“其實啊……”他她耳邊低低一笑，那溫熱呼吸之氣噴入她耳間，“你剛入三公子府時，我就看到你了。我看著你進府，看著你彈琴，看著你脫穎而出，看著三公子府中人，前往你住地方你底細……”頓了頓后，他溫溫柔柔繼續說道：“其實，三公子挺畏我，他我面前恭敬著呢，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所以，他意思是說，他剛才所說，救了柳婧便得罪了龍子鳳孫三公子話是騙她？他壓根就不怕得罪三公子？
柳婧臉色一青，慢慢咬緊下時，青年又是一陣低笑。吐出聲音也越發溫柔多情，“至于張公公……傻孩子，這權貴之間轉送美人，是稀疏平常之事，人家三公子不可能為了這么點小事，派人提前告知。”
所以，張公公那里，也壓根就不知道今晚三公子要把她柳文景送過去？所以，他要救她，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句話事？他所有為難，所有嘆息，都是作戲？
見到柳婧緊緊地閉上雙眼，青年聲音越發溫柔，輕細得宛如呢喃，“你說你怎么就這么笨呢？三公子拿出二十兩一月黃金，便把你騙到了他府中，我隨便找個借口，你就賣出了自己十年？”
一字一句，惡劣，譏嘲地吐出這一段話后，青年慢慢站直身子。
他站馬車外，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婧那難看臉色，慢慢雙手一合，喚道：“來人！把柳家郎君送回他府中。”
一句話令得柳婧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時，青年已恢復了面無表情。他負著雙手，他看向柳婧眼中再無笑意，甚至，他吐出語氣也是淡淡，漠然，“柳郎雖是有趣，不過本郎君事務繁忙，也沒空養著柳郎這么一個無能之人，方才令你發誓，不過戲耳。時辰不早了，動身吧。”
“是是。”騎士們連忙應了，而馭夫也馬鞭一甩驅動了馬車。
走了幾步，一個騎士上前問道：“柳家郎君，不知你家住址是？”
柳婧悶悶地回了兩句后，忍不住回頭看去。
明亮火把光下，那青年還站原地。他臉上依然帶著那慣有，淡而溫柔笑。可這一刻，柳婧直覺得，他臉上笑容是那么可惡！
正當柳婧朝著那人方向咬牙切齒時，突然間，青年轉過頭來。黑暗中，他那如同星空一樣眸子定定地朝柳婧看了一眼后，lu出雪白牙齒燦爛一笑！
對上他這笑容，柳婧覺得他可惡了。
青年目送著柳婧馬車離開。
他顯然心情很好，自從她離開起，便一直笑容可掬。
直到那馬車離開，他才轉過頭來，對上幾個呆頭呆腦三公子府護衛，青年溫和說道：“你們不必慌亂，你家三公子不就是想討好張公公嗎？這是小事一件，明天我會登門拜訪。”
他這話一出，幾個護衛大喜過望。他們知道眼前這人這句承諾意味著什么。用一個區區美少年，換鄧閻王這句承諾，實是太值了！
幾個護衛笑逐顏開中，青年命令道：“諸君，時辰不早了，可以回了。”
“是，是，是。”
“對了，”幾人剛策馬駛離，青年又喊住他們，他吩咐道：“轉告你們三公子，柳文景事到此為止。”
這個不用他提醒幾個護衛也是明白，看這位大人物剛才沖著一個小儒生又是威脅又是恐嚇又是色y又是嘲諷，他們這些人精，哪能不知道這兩人定是關系匪淺？鄧閻王親自出手欺負人，他們主子可不敢摻一腳。當下，幾個護衛連忙點頭：“是，是，我們一定轉告，一定轉告。”
“恩，行了，去吧。”
“是，是，郎君保重。”
三公子府幾個護衛也離開后，青年翻身上馬，朝著剩下騎士命令道：“我們也走吧。”說罷，他策著馬朝相反方向駛去。
幾個騎士連忙跟上，一個騎士湊近主子，發現自家郎君今天晚上雙眼特別明亮，顯得特別精神后，他笑嘻嘻地說道：“郎君，這柳文景好象每次遇到你就特別倒霉。”
青年一笑，他慢騰騰地說道：“是么？”他看向遠方，輕笑道：“我也覺得我一遇到她，就特別滿意……”幾個騎士相互看了一眼，古怪一笑中，他補充道：“所以這人啊，還是要意恩仇才舒服。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轉眼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道：“當年她……也實太可惡了……”他這句話聲音有點低，眾人沒有聽清。
柳婧服下一騎士塞來解藥，恢復了力氣后，便讓馬車停下，眾騎士地注視中進了柳府大門。
此時已是很晚，柳母等人以為她三公子府中留宿了，也就放下心睡覺去了。所以柳婧一路走來，除了兩個老仆還守著外，其他人都睡著了。
她也不想驚動母親，便躡手躡腳地入了自己房間，一直到榻上躺好，那種說不清道不明難受才涌出心頭。
她想，正如那人所說一樣，她今天確實是過于愚笨了。
這般翻來覆去，柳婧一直睡不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聽到外面傳來小妹叫鬧聲，她便起了榻。
沒有想到柳婧居然從房間中走出來了，柳母一怔，她連忙放下繡棚，擔憂地問道：“婧兒，昨晚不是三公子府來人，說要你宿那里嗎？”
柳婧搖了搖頭，她微笑道：“恩，本來是要宿那里，后來三公子一個小妾說了句不中聽話侮及孩兒，孩兒氣不過，便不干了。”
柳母聞言長嘆一聲，她知道女兒這陣子為了家里事操碎了心，又知道她本是個乖順，既然她不想去，那不管理由如何，不去便是。
就柳母又拿起繡棚時，柳婧挨她身側坐下，輕聲問道：“母親，以往家里收藏那些法家書還有么？”
“法家書？”柳母轉過頭看向女兒。柳母記得，女兒幼時喜法家書和用兵之策，后來她十一歲那年，把年少顧家二郎騙到土匪窩，又設計把他救出來后，丈夫便深為后悔。認為女兒正是看多了法家書，才導致一肚子壞水歪主意。所以那書被他收起來了，后來六年教導女兒，通通都是修身養性。
想了想，柳母搖了搖頭，道：“早就被你父親收起來了，似乎送給了什么人。”
柳婧聞言失望地哦了一聲。
柳母見狀，關切地問道：“怎么了？好端端地要看法家書干嘛？”
柳婧不想讓母親知道太多進而憂慮，便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就是想看看。”……諸子百家中，法家書道人性殘酷，它從人性惡角度出發，主張用強硬手段和苛刻法律來制約人性。柳婧覺得，現自己，正需要從法家兵家角度考慮問題。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再犯昨天那樣錯誤。
昨晚之事，著實傷了柳婧元氣。她書房中胡亂寫了一些字后，還是無法平心靜氣，便又躺到了榻上。
躺榻上也是難受，柳婧睜大雙眼看著屋梁，想道：得弄二本法家書來溫習溫習。
可這并不容易，這時代書籍非常珍貴，何況秦始皇焚書坑儒后，大量諸子百家典籍都被燒毀，而法家書也其例。她家里以前藏著那二本，可都是孤本。現她家里落魄成這樣，又到哪里去找一本那樣珍貴法家書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