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心事重重,腦袋里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石清響還會有辦法么?
紅箋無法想像。
等她載著借到的東西一和石清響會合,便將這場大戰的情況向他詳細講了一番,望向石清響的目光充滿了希冀。
石清響有所察覺,道:“先去煉丹吧。越是這樣,煉丹的事越不能有失。”
紅箋默默點了點頭,是啊,石清響又不是神仙,他在進入蜃景神殿的時候修為也不過與此時的戴明池相仿,曾經的三大化神如今只剩了戴明池自己,眼下的道修大陸,已經沒有什么能令這老賊心有顧忌了。
“那時候……戴明池也像現在這樣么?他下場如何?”紅箋忍不住問。
石清響駕著飛行法寶繼續往北,去尋找適合煉丹的水域。
他沉默片刻,道:“我在魔域那邊足足呆了六十多年,等我從天幕那邊回來,已經是……”他快速地計算了一下,“三十多年以后的事情。那時候整個道修大陸沒有人敢和戴明池說一聲‘不’,我只聽說過樂游的名字,小瀛洲的這些長老們,只有奚旭和宗寄春活了下來。奚旭藏身中州,宗寄春最初躲在天幕附近,到后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紅箋心中一片冷涼,可現在,連宗寄春也死了。
“戴明池越來越跋扈,你知道,季有云拿到我帶回來的《大難經》,數十年過去卻沒有找到蜃景神殿,戴明池很是猜疑,他以元神化身去監視季有云,卻被季有云察覺。季有云假作不知,設計挑動戴明池率領各大宗門去殺刑無涯。”
“一場大戰,各大宗門的人死傷無數,無盡海幾乎被血染紅。太多人類修士的尸體漂在海里,以至當時海中許多妖獸幾日之間連升數階,慘狀比之魔域有過之而無不及。”
紅箋心中憫然。所以石清響此番才會想辦法令那二人提前反目吧,三十年又數十年,這場浩劫共計提前百年,不管是戴明池還是刑無涯都還沒有那么大的勢力。
“后來呢,那一戰最后的結果怎樣?”
“打到最后兩敗俱傷,誰也沒能討到好,刑無涯戰死,戴明池重傷。季有云漁翁得利,殺死戴明池,一舉踏入化神之境。”
紅箋心中一跳:“所以你費盡心思定要叫戴明池和刑無涯反目打這一架,是希望他二人重走老路吧。”
“我要試一試,可惜天不從人愿。”
紅箋聽到此處欲言又止,停了一陣,她終于忍不住問:“那你是什么時候遇見我的?我又是怎么出得煉魔大牢?”
那時候石清響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也不可能找天魔宗的人幫忙,程氏族人不會趁著季有云帶走“吞噬”去劫獄。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在牢里被關到死,和前輩一起……而季有風的命運又會如何?
“你逃出大牢,我一點忙也沒能幫上。季有云帶走‘吞噬’去開啟天幕,突然就有數十名散修出現在冰川海底,其中還有為數不少的元嬰,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正的散修。這些人都是去尋找續命丹的,傳說找到一顆丹藥可以延壽百年,跟著煉魔大牢里發生了內訌。關押的犯人死了很多,也逃出來很多。你便是那時候逃出來的。”
他見紅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補充道:“你逃出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事后季有云瘋了一樣四處找你,而我遇見你的時候,你的修為只有筑基中期。”
他頓了頓,言下頗有幾分甜蜜:“是《大難經》叫我們走到了一起。”
他這番話之中透露出很多意思,在那個沒有他來橫插一記的世界,有關這一段的真相慢慢在紅箋的腦海中捏合成形。
往后數又三十余年,前輩終于找到了逃脫的機會。
牢里內訌,是丁琴所為吧,也可能還有別人。
前輩不知用什么辦法,避過季有云的眼睛,傳出了消息,可顯然,那一世前輩仍然沒能逃出來。
石清響說再遇到自己的時候,自己的修為只有筑基中期,那就是前輩沒有動用“萬化生滅”給自己傳功,大約前輩和丁琴都是力戰而死的,前輩是通過另一種方式保護了自己。
兩生兩世,在愛著自己的人眼中,自己這條命是如此的珍貴,不管真實還是虛幻,都要好好活著啊。
她望向石清響,心中沒來由對他有些同情:“在他心中,才是更難分清哪是真,哪是幻吧。那些他經歷過的事,喜也好,悲也好,對他而言是已經存在的過去,對我們大家,卻是不一定發生的將來。他會不會老是想著那些注定不會發生的事?那不是很混亂,很可憐,這一回,他還能修煉到化神么?”
“怎么?”石清響感受到她的目光。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努力啊,早晚有一天,我們要除掉戴明池和季有云兩個禍害,我們可是化神來著,你連蜃景神殿都進去過了,總不成會不如原來吧!”紅箋大聲地給自己和石清響鼓勁。
“那是自然,我一直對你有信心,比如這一次,我就相信你肯定能把丹藥煉成。”石清響接口道。
“啊……”要說煉丹,紅箋還真沒什么把握,但她很快重重點了下頭,“一定能煉成!”
石清響笑了:“我會幫你的。現在我們來掂量一下五樣材料,‘水深凝煉篇’我也看了,比起火煉法,它的好處就是沒有火候一說,你可以將五樣材料一同煉化,也可以逐一加入。你怎么想?”
紅箋毫不猶豫地道:“自然是逐一加入。”
一樣一樣的來還唯恐不夠小心到時出現意外,五種材料一起實非她能力所及。
“一同煉化其實有一同煉化的好處,材料之間更容易達到平衡,不過你的話,差別不大。”石清響這話不是在安慰紅箋,他之所以一意要將煉丹的重任交給紅箋這么一個生手,也正是看上了她真元的特異。
“逐一加入涉及一個次序問題,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打算的。”
這個丹方紅箋早在學習“水深凝煉篇”的時候就順帶著考慮了無數次,她道:“先上手,我希望可以難度低一些,‘水中火’就放在最后吧,‘水中金’和‘水中木’哪個先來,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感覺各有利弊。”
“說來聽聽。”石清響露出了關注之色。
“‘水中木’的那株靈草我在挑選的時候覺著它有些特別,我想趁著剛開始還有余力,將它蘊含的這股能量保留下來,‘水中金’的話,按我的能力,煉化這個應該最容易,而且我覺著這顆妖丹應當很好和‘寶寶獸’的血相調和。”
石清響沒想到紅箋這幾天跟著自己將道修大陸東西南北跑了個遍,又在海底出生入死一回,竟然還自己琢磨出這么多東西,不由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呆會兒我們先來試一試再定。”
說了這話不久,石清響很快放出結界,將飛行法寶潛入了水下。
越往北飛,水的溫度越低,石清響在按照“水深凝煉篇”的要求,選擇一處適合紅箋的煉丹之處。
海水將凝未凝這個要求已經很難達到,又要求這地點處在深水之中。
深水大約是出自兩方面的考慮,一是凈,煉丹人的心和用來煉丹的水,都能保持在一個沒有雜質的狀態,這點對初次煉丹的紅箋而言尤為重要,再便是煉丹時借用海水自身的壓力。
法寶外,水已經很涼,但還是不夠。
好在周圍開始出現冰系妖獸,石清響在水下尋找的正是這類妖獸的洞穴。
通常冰系妖獸的住處長年覆蓋著厚厚的堅冰,石清響在找一只生活習慣良好,喜歡住得舒服些的冰系元嬰妖獸。
他極有耐性,足足駕著飛行法寶在水下搜尋了十幾個時辰,終于發現了一條大蛇。
這條冰系白蛇在水中矯若游龍,速度極快。紅箋第一次見到,石清響介紹說這是一條元嬰初期的“冰宮清影”。
說這話時兩人已站在那妖獸精美的“冰宮”之中,“冰宮”原先的主人被石清響抓在手中,受到他古怪真元壓制,那元嬰初期的大蛇竟然不敢反抗,乖乖將身體縮成一尺多長,不仔細看還當石清響不知從何處抓了條銀魚。
他笑道:“之前到沒想到,可以用它來控制水溫,這事交給我吧。”
說完了也不管手中的“冰宮清影”能不能聽得懂,徑自向它道:“借你的地方用一用,你配合些,丹藥煉成了,我們就放你離開,煉不能,拿你妖丹頂數。”
都說很多妖獸到了元嬰期已是神智初開,不知這只“冰宮清影”的情況如何。
紅箋將借自小瀛洲的煉丹器具擺放好,這些器具本質上都屬于法器,只是用途特別了一些,結合“水深凝煉篇”,紅箋稍微擺弄了一下便已學會使用。
她深深呼吸,看向石清響,道:“我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