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請旨
英姿正悶悶的坐在正院門前的臺階上,拿著樹枝在地上亂劃,青石磚地面比樹枝堅硬許多,沒幾下就劃出了樹枝中的汁液,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你還生氣?”衛昆侖盤著手臂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道:“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是我要多謝你。從前我就曾警告過她不要抱非分之想,可她不聽,竟然到你們府上鬧出這樣大的丑。我們小姐冰清玉潔,謹守婦道,最是品性端正的一個人,偏被她帶累了。”
“哎,也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她不過是想給爺端菜被爺攆出去罷了。”衛昆侖勸解道:“怪就怪我們爺太出色太英俊了,試問天下除了瞎子,有誰會看不上他?”
英姿聞言挑眉,躍然起身,冷笑道:“你是罵我呢,還是在罵我家小姐呢?”
“喂,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見你小丫頭生氣多長了皺紋嫁不出去才好心勸你,哪里有罵誰?!”
“你!死黑鐵蛋!我嫁不嫁的出去,與你什么相干!”
衛昆侖膚色的確偏暗,被英姿叫成“黑鐵蛋”,即便氣的臉上通紅也瞧不出來,只一雙虎目瞪著英姿。
英姿索性丟了樹枝瞪回去。
云想容和沈奕昀一前一后下了臺階,正瞧見他們在大眼瞪小眼,一副立即要動手的架勢。
沈奕昀沉下臉來喚了聲:“昆侖。”
云想容也輕喚:“英姿。”
英姿立即應聲,飛身到了云想容身后站定。衛昆侖則頗不自在的拱手行禮:“爺。”
英姿這會兒早已忘了方才與衛昆侖置氣的事,仔細打量云想容神色,見她眼睛紅紅的,分明是哭過,擔憂的道:“小姐,您怎么了?”
“沒事。”云想容笑容盡掃陰霾。
英姿狐疑的蹙眉。又看了看意氣風發的沈奕昀,猜測到底發生何事。
沈奕昀威嚴的看了一眼衛昆侖,直看的他垂下頭,轉而對云想容道:“六兒,我帶你四處逛逛,先熟悉一下在去見我義兄不遲。”
“不耽擱你的時間?”
“怎么會。”沈奕昀面色如常的拉著她的手,將她微冷的指尖包裹在手心,抑制著心中的悸動,面色如常理所應當的道:“走吧,過了二十九上表謝恩之后我就要去翰林院當值。每五日才能休沐一日,陪你的時間就少了。”
熱度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暖了她的手。也紅了她的臉。
她應該掙脫嗎?
才剛她只說未經她的同意不能圓房,卻沒說不可以牽手。即便是好友,如今既已經說定了親事,他們便是未婚夫妻,成婚后她不與他行周公之禮。若連牽手也不允許,那便太過分了。
云想容并未掙脫,而是打趣他:“我還要稟明父母,再入宮面圣才能定了此事,婚期還不知是那一日,你這解釋的也未免太早了。”
沈奕昀聞言笑道:“不早。我要先學習起來。對于如何對待妻子,我沒有半分經驗。”
英姿和衛昆侖目瞪口呆的望著二人。
“小姐,您。您選定沈伯爺了?”
“是啊。”云想容微笑頷首。
后頭的衛昆侖喜上眉梢,雙手合十對著天空連拜了幾拜。
才剛進了院子的小猴恰好聽到這一句,立即樂的手舞足蹈,“哎呀!六小姐要嫁給爺?我去告訴衛媽媽!”說罷撒丫子就往里頭去。
云想容和沈奕昀對視一眼,均莞爾。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沈奕昀拉著云想容去看了位于東南角的書房。書房外的演武場,又繞回了前院正廳。過穿堂進了內宅。進了垂花門,正對著的是一座閣樓,名為惜墨。樓下緊挨著的便是花園,名為“清泠”,往右側去,是上房。在往里頭走西穿堂,便是流云水榭,直往前去是梅園,后頭是客院。
因為府中占地甚廣,沈家又人口單薄,連下人都少,還有一些院落平日里只留了人看院子,根本就沒有取名。
沈奕昀一路上拉著她云想容的手,笑著道:“府上的人太少了,也要添置一些才行。否則你多無聊?”
云想容笑道:“免了,我還有賬冊要看,還要練字,人口簡單點正好。”
正說著話,卻見衛二家的與一三十出頭的豐腴婦人,領著一個漂亮的四五歲男孩走了過來。
衛二家看著他們二人交握的手,心中充滿愧疚,笑容卻是純粹的歡喜和祝福:“六小姐!您真的選定了四少爺?當真是太好了!”
云想容臉上一紅,抽回被沈奕昀握著的手,只微笑不語。
那婦人卻是半晌才合上嘴,雙手一拍大腿,連珠炮似的道:“天下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早先我一直覺得莫離是一頂一的美男子,前兒乍意見小叔就覺得,哎呦喂,真是老天爺待人不公,竟生出這樣好看的人兒,如今在見了六小姐,真真是水淘出來的一個樣,跟你們一比,我竟連泥豬癩狗都不如了!”
云想容極少被這般直白的夸贊,臉上熱辣辣的,已然猜到她何人,心下意外的很。
她應當就是白莫離的妻子,此女面目平凡,談吐有些市井小婦人的氣息,又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白莫離看起來才二十二、三歲,比王氏要小起碼七、八歲,這對夫妻的年齡差別未免大了些。在看這男孩,生的一雙丹鳳眼,與白莫離和沈四的眼睛都很像,嘴巴卻很像王氏,定然是白莫離與王氏親生子。
也就是說,白莫離或許十七、八歲時候就與二十六、七歲的王氏成婚了?
再想到白莫離與沈四頗為相似的眉眼,還有沈四對白莫離的親昵。云想容隱約覺得,這個白莫離或許是他的血親。沈家當年出了那樣的事,若白莫離真是沈奕昀的大哥,或許也是因一些緣由才與王氏成婚的。
“白夫人。”云想容依著沈四未婚妻的身份給那婦人行禮。
那婦人急忙上前拉著她雙手還禮,大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看。“真是不只人漂亮,還聰明,沒等小叔子介紹就猜到我是誰了。往后你要叫我大嫂呢。”
云想容微笑不語。
沈奕昀笑道:“六兒,這位是我大嫂王氏,這是我的小侄兒白躍,乳名喚阿圓。”
白躍咬著指甲,害羞的躲在王氏身后,眨巴著一雙丹鳳眼好奇的看著云想容。
云想容隨手褪下腕子上的翡翠鐲子遞給白躍。
“阿圓,告訴姐姐你幾歲了?”
阿圓抓過翡翠鐲子把玩,卻不說話。
王氏一看到那水頭極好的鐲子。眼睛直放光,圓臉上笑容愈發真切:“阿圓,娘怎么教給你的?還不告訴四嬸嬸幾歲了?”
一句四嬸嬸。說的沈奕昀心花怒放,云想容霞飛雙頰。
白躍很是靦腆,奶聲奶氣的說:“四歲了。”
“真乖。”云想容摸了摸他的頭。
沈奕昀笑著問王氏:“大哥呢?”
“說是去書房了。”王氏笑瞇瞇的對云想容道:“六小姐中午就留下吃飯,嘗嘗我的手藝。”
“有勞白夫人。”
王氏將白躍交給乳母,快步去了廚房。
云想容原本急著回去。卻因盛情難卻不好推辭,只得與白莫離夫婦和沈奕昀一同用過了午飯才告辭。
沈奕昀直將云想容送出府外,“六兒,你直接回府去吧。”
云想容搖了搖頭,道:“我要入宮面圣。”
“你不回去與令尊商議?”沈奕昀擔憂的道:“還是與他商議過后在入宮請旨吧,我怕他會怪你。”
“若怕他怪罪。我怕是要嫁給陸安伯世子了。”云想容苦笑著,“既然皇上給了我特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沈奕昀擔憂的抿著唇。握了握云想容的手。既已經決定,這一步是一定要云想容自己邁出的。不放心也沒用。
目送云想容的馬車離開,沈奕昀許久才回了書房,吩咐小猴:“讓咱們的人密切注意云家的動靜,六小姐若有個什么立即來回我。”
“知道了。爺!”
云想容因有皇帝的恩旨,所以并未廢多少周折就來到了御書房。與皇帝說明了來意。
皇帝笑著問:“這么說你已選定了?”
“是,臣女已然選定了新科探花郎承平伯沈奕昀。”
皇帝聞言,銳利雙眼微瞇,眼角斜睨屏風,隨即笑道:“你可只有這一次機會,選定就不能反悔了。”
“臣女知曉。蒙受皇上隆恩,臣女感恩不盡。”云想容說著翩翩下拜。她自小受金嬤嬤的教導,利益規矩之事早已成為習慣,即便行禮也是賞心悅目。
皇帝的眼神欣賞,笑道:“罷了,朕既已經答應了你,那便如此吧。”
“謝皇上。”云想容叩頭。
皇帝擺了擺手道:“你且退下吧。”
“臣女遵旨。”
云想容退下后,皇帝玩味的笑著,對著屏風道:“老十五,你可都聽見了,你心心念念的人兒如今已然選定了旁人。你也不必在跟朕糾纏了吧。”
屏風后緩緩走出一身著醬紫色蟒袍的青年,赫然是閩王劉巖。
他圓臉上有慍怒之色,哼了一聲道:“女人,各個頭發長見識短。見到俊俏的就以為是真男人了。不過是個毛都沒長全的,憑什么就得她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