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園福地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路同行

拉面館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或者說是熟人。

袁縣令親自駕臨了。

在迷糊陣比賽的那三天里面,可以看出這個新來的小縣令是個性情中人,四十歲的年紀,頗有些豪放不羈的神態,與老百姓能夠迅速打成一片,白家人對這個官員的集體認知都很不錯。

一個小鎮子猛不丁的改成了縣城,里里外外都覺得逼仄單薄,如何把朱陽鎮真正轉換成一個縣城的級別,還需要擴張人口和地界,進一步繁榮經濟。

袁縣令是個實干家,這幾天正在街頭小巷里傾聽民意,探訪民情,當然,也會微服私訪到每個角角落落。

只是,一進“兄弟拉面館”,他就率先認出了白老大兄弟兩個,在迷糊陣的里正家里,他們曾經推杯換盞過呢!

袁縣令對同樣睜大了眼睛的白老大擺手示意,某人現在屬于微服私訪,不要叫出官職來的意思。

好在,白老大如今歷練的也不賴了,垂下眼皮果真沒有吱聲,只不過,到底在袁縣令那一碗拉面上面,多澆了一大勺子肉醬。

傻呵呵的白老三可沒注意客人的心思,他快樂的手指抖著面團,腦袋里面都是蓋新房與成親的喜事兒,昨夜里嫂子就說了這倆事兒的時間安排,十七歲的酗子無限向往啊!

“你說,非得把朱陽鎮改成朱陽縣,能起啥作用呢”面館里面,吃面的客人談天說地的。終于引到了袁縣令想聽的內容。

“啥作用名聲好聽唄!咱現在就已經成了縣城的人,跟臨清那是平起平坐的輩分了,鎮衙門改成了縣衙門,大老爺變成了縣令,就是作用!”另一個很懂行似的,為大家解惑。

“可是縣城里不都是人多街寬熱鬧的很的嗎咱們朱陽在鎮子里面比得算大的,跟別的縣城比可就忒小了,根本就不夠看!”

老百姓嘛,總是牢騷多不滿多的人數占的多。袁縣令側耳傾聽,微笑不語。

白老大慢慢兒的放下了心來,這袁縣令真的肯認真傾聽,不著急發怒,那是百姓的福氣。

于是,面館的大掌柜兼煮面師傅就吆喝了起來:“各位。咱們朱陽縣才剛剛改名兒,一時半會兒還沒發展起來呢,有個好縣令帶領著,咱大家伙兒都加把勁兒,過個半年一年的,肯定能趕得上別的縣城。朱陽鎮為啥改成了縣那就是官家看著咱們行,才改的名兒是不”

“說的是呢!官家在廄都聽說了咱朱陽的好名氣。提成了縣,那是看得起咱,咱可不能露了怯兒去,叫其余的縣城看了笑話兒!”

一時間,談論向積極地方向拓展,袁縣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臨走時,不但沒有驚動任何百姓。還給魏嫂子那個兒子——大光,打賞了兩文錢。小家伙喜歡的眉開眼笑,錢少不要緊,這是心意!

下午晌兒,客人們終于散盡,白家兄弟倆和大光在拾掇鋪面,門外并肩進來兩個人,卻是又緊張又興奮的白老二,和去而復返的袁縣令。

白老二是因為嫂子昨日里讓小五捎信兒,估摸著是婚事有了動靜,所以興奮又緊張,可不是因為與縣令同行的緣故,事實上,他在比賽期間完全心不在焉,根本沒顧得上瞧瞧新來的縣令是什么樣兒。

袁縣令的去而復返,卻是因為白老二騎來的那一輛兩輪自行車,如今,迷糊陣上偶爾可以看到三輪車的影子,兩輪車卻還很稀奇,白老二生產出來的兩輪車很少,但是每一輛都很精致,并沒有作為主打產品推廣開來。

因為三輪車的技術含量很低,普通人騎上去,很快就能掌握住方法,但是兩輪車不那么穩定,需要晃晃悠悠的練習一段時間才行。

往往人一跨上去車座子,腳丫子沒來得及蹬呢,就“啪——”一聲摔倒了,大多數人,就再也不敢動一動兩輪車。

“比牛馬還不聽話呢!”這是當前的老百姓對于兩輪車的最高評價。

所以,偌大的鎮子,真正能順順當當蹬兩輪車的人,是屈指可數。

白家兄弟和阿圓,還有一個最喜歡媳事兒的賭場大當家賀聰,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今兒碰巧了,袁縣令就是一個喜歡媳事物的主兒,在大街上猛一瞧見這么怪里怪氣的車子奔馳,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來,氣喘吁吁地跟進了拉面館一看,得,還是熟人,剛剛吃面的地方。

“白小兄弟,這車子是你家的兩個輪子豎著騎,怎么就能不歪倒呢”袁縣令一臉的求知若渴,指著白老二推著的車子追問白老大。

原本是要把兩輪車推進院子的白老二,這才發現身后一直跟著個“粉絲”呢!

沒有外人了,白老大再不遲疑,上前對袁縣令見禮,兩個弟弟和大光也連忙跟隨。

這袁縣令真的沒有派頭,出來進去的,連個隨身的護衛都不帶,就這么懶懶散散的打扮的跟個落魄老書生似的。

既然領導對兩輪車這般感興趣,干脆,把車子交給他去仔細研究,拉面館的桌凳之間,老書生蹲著身子這里摸摸,那里按按,然后,竟然一撩衣袍,右腿就跨過了車子后座。

他想親自上車子騎上一圈兒呢!

摔了父母官可使不得!白老大好一聲大吼:“別動!”

差點兒沒把父母官給滾落“馬”下。

“那個——我是想說,咱到外面學著騎一騎,小民,小民幫您扶著,這東西,摔人可狠,我媳婦兒,小民媳婦兒,足足不能下地兩個月呢!”

白老大的舌頭越發的不管事兒,這個時代通常老百姓見了官員要自稱“小民”或者“小人”,他見的官少,還真不習慣!

會摔得這么嚴重袁縣令果然被嚇了一跳,再看一眼精神抖擻的白老二,既然他能行,我也一定騎得了!

“白小兄弟,以后別這么客氣,啥小民小人的,就說‘我’,聽著也舒服,那啥,就麻煩小兄弟幫老夫扶著點吧,就一會兒,老夫學東西可快!”袁縣令沒有放棄的意思,對白承光鼓勵有加。

于是,拉面館外面,白承光同學跑的滿臉是汗,袁縣令腦門上都冒出了白煙兒,遠遠近近的圍觀了不少的閑人,卻沒能阻止兩個師徒的教學進程。

阿圓和采蓮也湊在門簾子后面瞧了一會兒,笑得幾乎碰頭,這個袁縣令,手腳不是那么協調,騎在兩輪車上,胳膊總是一抖一抖的使勁兒,跟拽馬韁繩似的,車把兒的方向歪歪扭扭,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一會兒又向著地上歪去。

要不是白老大臂力超群,每一次都及時把握住了后座的平衡,此刻的袁縣令,一準兒要摔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了。

但是,“師徒”二人的交情,就在這一次一次的歪倒中建立了起來。

等袁縣令終于可以自己顫顫巍巍的行走一段路程,白老大只需要緊跟在后面拃著兩只手準備掩護,兩個人的稱呼竟然全都改了。

“承光”,這是袁縣令對白老大的稱呼。

“袁叔——”,這是白承光同學叫袁縣令的聲音。

好吧,有時候跟領導建立感情也不一定非得靠金銀財寶大魚大肉,一輛自行車就能搞定。

兩個大汗淋漓的男人回到了拉面館,袁縣令大呼“痛快”,拉著白老大一個勁兒的感謝。

“這物件是個寶貝,兩個輪子,真的可以行駛的穩穩當當,好,確實是好!”

白老二送上沏好的茶水,借此談起自己的三輪車和嘎石燈買賣,袁縣令聽的格外認真,不時問詢幾句發展的計劃和現狀。

縣令大人和縣千總大人,其實起的作用就是互相制約,用句時髦的話說,就叫“軍政分開”。

盧千總對自己的買賣確實夠照顧的,但是從不與白家多親近,也沒有坐在一起商談幾句的機會,總是盧管事牽頭在里面周旋。

若是再能得到縣令大人的庇護和支持,那么,白家這些半不大的產業,就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

何況袁縣令年到四十歲,讀書與做官的經歷都很豐厚,盡管不知曉他是為什么緣故,到了這個年齡又做起縣令來了,但是,他的閱歷和眼界,一定比白家這些人要強要廣,隨便指點幾句,就有可能受益終身。

有這么句話說得好:“你能夠走多遠的距離,取決于你是在跟什么樣的人一路同行。”

當白家兄弟走出迷糊陣,當白老二走出朱陽鎮,當白家兄弟與袁縣令坐在一起聊天說地,他們的視野已經越發開闊,他們的性情,已經在更加豁達的道路上高歌猛進。

再不是萎縮在迷糊陣村外荒郊野外的雜草破落戶,再不是唯唯諾諾每年要出三個河工服役的窮漢子尿泥兒,盡管生活不斷地在摔打在錘煉每一個人,白家兄弟還是成長起來了,摔打與錘煉,使他們的心智更加堅韌。

因為說的投機,袁縣令的晚飯,也留在了白家一起吃,小阿文第一次見到父母官,也是進退有度不卑不亢,談吐之間的表現,令袁縣令大為賞識。

高速,!(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