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凡是聽到了郡主這一番話的府中下人,個個變了臉色,白將軍好歹也混到了“將軍”的軍功,腦袋瓜兒不能全裝的是漿糊吧?
白承光也有了短暫的尷尬與驚愕,雙腳向后退了兩步,嘴里語無倫次:“我只是——我只是——想最后一次——滿足娘的心愿——臨終遺愿——以后——以后不會了——”。{新筆下文學ww.b.cC}/\wWW.bxwx.cC新筆下/\
他忽然變了一下臉色,急促的又前邁了一步:“你——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跟蹤我?”
這件事兒他做的很隱蔽,就是擔心妻子兒女的知道了,畢竟當初“小老二”可是差點兒死在馬尋歡的手中,這仇恨結的有點兒大。
他只是想要完成馬王妃死前的遺愿而已,“小金庫”里也沒多少銀子……
阿圓的眼神里透著一種無奈,或者是悲憫,擺擺手:“白將軍,追究這些沒有意義,我只要安安靜靜的和離,從今以后,你喜歡去支援誰心疼誰都隨意,我們不要爭吵,也用不著互相指責,說實話,我——是真的厭倦了……”。
其實和離書早就寫好了,就等著白將軍的大名一簽,這道程序就算完結。
“齊阿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只是想對死去的娘親好一點兒,那是我親娘,雖然打小丟棄了我,可后來,她很疼我很疼我的……”,白承光很委屈,眼淚也充滿了眼眶:“我不疼你們嗎?齊阿圓,無論你怎么掐尖逞強,我都毫不在意,你當了郡主,威風八面的,我甘心侍候你,為你學做飯,為你當陪襯……”。
阿圓垂下了眼皮,鼻子也有些酸楚。
他們之間也有不少美好的回憶的。從最貧窮的時候,任勞任怨的白承光,為了家庭的幸福生活付出了不少,也受了不少委屈……
“阿圓。我不想和離,我們之間沒那么大的嫌隙,你只是生了我的氣,你不喜歡我對馬家人好,我知道,我以后不給馬尋歡送銀子了,就這一次,當完成了娘親最后的遺愿,好不好?你——餓不餓?我做拉面給你吃,你最喜歡吃我做的拉面對不對?別人和面沒我的手勁兒。我這就去做……”。
再鬧下去,似乎毫無道理了,白承光連看都不肯看桌案上的和離書,扭身就往灶房跑,銅鈴豹眼里面的水霧。模糊了視線。
成一個家不容易,打破一個也很難呢!
只是,此刻的阿圓,早就在當初白承光帶著馬王妃的遺體離開時,冰封住了心靈,就好像一只結繭的蠶,在這段時間里。一道道從心靈深處吐出的蠶絲,包裹的密不透風。
感情就是這樣的,一個原本就不敢向世界完全打開心扉的女子,一旦再次縮回自己的繭,就很難重新回到過去。
活了兩輩子,遇到困難總是自己扛。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即便遇上生理期或者生病時,一切依舊,在所有人的眼中,尤其是在白承光的心目中。齊阿圓就是一條不折不扣的“女漢子”,什么事都能獨自解決,什么委屈都能不打哏兒的咽下去。
這豈不是說,男人就是個多余品?除了在生孩子的前夕,必須提供幾枚精子之外,剩下的完全可以由女人自己搞定?
和白承光的這段婚姻,感情基礎還是太差了些,一次一次莫名其妙的傷害,已經讓阿圓徹底灰了心,滋生出一種叫做“厭倦”的東西。
“罷了,去送給白將軍一張和離書,請他離開吧!”阿圓叫了“煞星”進屋,指指桌案上兩張一模一樣的婚姻契約,白承光肯不肯簽上大名,又有什么重要的關系呢?只要阿圓的心意已定。
做工再好的拉面,她也沒興趣沒心情去品嘗了。
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女人,還是愿意固執地相信愛情的存在的,相信那些美好的存在,就和相信春暖花開一樣的相信。所以,無論受到多么大的傷害,她們都愿意屢敗屢戰,在人生的狂濤駭浪里掙扎等待,抱著無窮的幻想……
可惜,阿圓不是這樣的女人,“煞星”帶領著護衛們將白將軍驅逐出境的動靜實在不小,她獨自安坐在客廳內,端著一杯漸漸變涼的清茶出神。
外面的喧鬧更激烈了,似乎,又多了幾個人的聲音在里面。
是當初護送馬王妃去西疆的幾個護衛,回來了。
還沒被成功驅逐的白承光,再次跟著大家伙兒回到客廳,傻漢子拽著其中一個護衛在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我娘怎么一個人找回來的?還病成了那樣?”
這趟旅程大概是實在憋屈,那個叫做三木的護衛滿臉漲紅,恨不能一巴掌把白將軍打翻在地,卻又忌諱著他的身份沒辦法出氣。
“郡主,我們這一趟——這一趟——”!
三木終究還是甩開了白承光的拉扯,眼睛里噴火似的看著這位傻的不透氣兒的將軍大人:“我們在西疆找到了馬尋歡那廝,馬王妃對那個兒子可是真疼啊!用自殺逼著我們留在西疆幫助他兒子!”
另一個護衛也恨得牙根癢癢兒:“這還不算最無恥的,我們這次算開了眼。”
“馬尋歡在西疆就是一個光桿司令,手下就剩兩個馬王爺留下的人,日子過得入不敷出,正好我們郡主府的財物就送進門了,馬王妃一路上省吃儉用,就為的多給她兒子留下花用呢!”
一個母親,想資助親生兒子,這還算不得無恥。
“我們兄弟送到了人,就想立刻告辭回來,那娘兒倆嘀咕了一番,馬王妃就舉著把匕首用自盡來威脅我們,小的們沒有郡主的命令,不能眼看著王妃死吧?那個馬尋歡,竟然安排了那兩個手下把我們綁了起來,說是——要讓郡主送銀子送武器去贖回我們才行……”。
無恥的行徑見得多了,大家伙兒還能承受。
白承光臉孔黑里透著紫紅,聲音也低的厲害:“還沒說——為啥讓老人家自己回來呢。”
三木就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白將軍:“您家老太太沒說嗎?馬尋歡不舍得給馬王妃再雇傭人侍候,咱家帶著的兩個丫鬟直接給賣掉了,那母子倆商量的是,把馬王妃送回來開口要銀子,不但得贖回我們要花錢,允許白將軍贍養老王妃也得出錢!”
這個解釋有些深奧,大家都沒聽明白。
“要想源源不斷的逼迫郡主府出銀子,這個任務除了馬王妃誰還能完的成?他們說,白——將軍這個人耳軟心活好糊弄,又偏偏喜歡做出孝順的模樣來,那就把贍養馬王妃的權力賣給白將軍,五百兩黃金交付之后,馬王妃就再也不會惦記西疆的馬尋歡了,專心跟著將軍過日子……”。
“然后,馬尋歡還擔心派來的人交代不清楚,就直接安排兩個手下把馬王妃送回來要錢,還說小的們的命賤,只需要多拿出一百兩黃金就夠了。”
這就是西疆一行的全部經過?兩個手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走到半路上就拋下了馬王妃,擔負著救助馬尋歡任務的瞎眼老太太,竟然始終沒放棄這個奇葩的愿望,一路落魄無比的獨自繼續……
或許,半路上還討飯度日?才能把身子骨給摧殘的奄奄一息?
就算是這樣苦難,被好心的商戶送回郡主府之后,還勉強提著一口氣要求白承光給小兒子送錢送兵器,這母愛,可真叫“偉大”啊!
“那個馬尋歡可真不是啥好鳥,怕我們兄弟掙脫了繩索,竟然在食物里給我們下藥,渾身無力軟綿綿的那種藥,這賊廝!”
一種人看向白將軍的眼神,都透出了恨意,要不是這小子孝順的沒底線,大家伙兒怎么會多受這么些苦?
要不是郡主又派了人去解救,這幾個漢子,沒準兒還得把性命丟在西疆,不是死于真刀真qiang,而是悲催的陣亡在下三濫的藥物上!
先是敲詐,后是“賣娘”,馬尋歡的心眼子確實不少。
“他人呢?抓到了沒有?”阿圓已經發怒了。
“便宜了那廝!弟兄們還得看白將軍的面子,沒好意思下死手,卸了馬尋歡的兩條膀子,燒了他的宅院——才回來的……”。三木說起這些,頗有些心虛的看了白將軍一眼。
“就是——那兩個丫鬟沒找回來,不知道被賣到哪兒去了。”
“啪——”,桌案上重重的落下了郡主的巴掌:“殺了馬尋歡,必須!”
“媳——阿圓,”白將軍有些思思艾艾,他想說什么呢?是為已經窮的叮當響又少了雙臂的弟弟求情?還是表示懊悔?發現了一番孝順一番努力其實都是一樁大笑話?
阿圓微瞇著杏核眼兒,清冷的目光就像望著一個陌生人。
滿室沉默,失望,或者還有怨責的氣氛,在護衛群里散發。
“我——其實也很生氣,娘——馬王妃最疼的——還是馬尋歡……”,沒辦法,是個長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一點,白承光也會傷心呢,他甚至還剛剛把自己的“私房錢”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