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得靠修煉和積累功德,那這個東西好像也沒啥用處。”老五搖頭說道。
莫問與阿九相視一笑,沒有再接老五話頭,實則這樣的獎勵屬于莫大的開恩,既能夠留下子嗣血脈,又不會因此而降低他日的成就。
“走吧。”莫問沖老五說道。
“等等等等,老爺,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樣?”老五好奇的追問。
“沒有。不過天庭既然發下詔諭就必然作準,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天庭就是主宰,他們做出的改動我們是感覺不到的。”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聞言點了點頭,變身巨蝠振翼升空,莫問和阿九待老五升空之后方才提氣躍上了蝠背。
即便不算翼展,巨蝠的體長也超過了一丈,在巨蝠的背上可以隨意坐臥,西行之際老五再度進行各種嘗試,其中之一就是尋找合適的飛行高度,自云層上方飛行是最省力的,自云上飛行也可以避免引起下方百姓的恐慌。
但老五也只能攀升到這個高度,再向上空氣開始稀薄,溫度變的很低,他的兩只肉翼經受不住這種低溫,這是老五不如飛禽的地方,飛禽還能飛的更高。
西飛途中老五時上時下,自何種高度飛行全看他心意,遇到避寒南遷的雁群還會追上去轟攆恐嚇一番,莫問和阿九坐在蝠背上并不平穩,不過二人卻并未因此戰戰兢兢,紫氣道人有提氣緩沖之能,自高處跌落也可安然落地。
老五自空中御風飛行的速度數倍于紫氣道人的凌空飛渡,到得午時便到達了鄴城上空,自高空俯視,鄴城顯得很是渺小,伸一指而蔽全城。
到了鄴城上空,莫問沖老五說道,“老五,折返向南,先去看慕青和你女兒。”
“謝謝老爺。”老五懸停止住,扭頭開口。
“還能這樣變化?”莫問驚訝的問道,偌大的蝙蝠身軀上長著一顆不大的人類頭顱,情形甚是駭人。
“自然可以,我上次出山尋你的時候告訴過你。”阿九微笑點頭。
“飛的時候不能變,不然睜不開眼。”老五說完變為蝙蝠腦袋轉身向南。
南下時老五飛的很快,當真是歸心似箭,他已經三年多沒見到慕青和自己的女兒了。
坐在老五背上,莫問心中多有感觸,老五此時早已不是昔日阿蒙,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實力的增長而淡忘主仆的觀念,倘若先前不是他主動提出改道向南,老五哪怕再想回家也絕不會提起回家一事,一切以他和阿九為重。這種強烈的主仆觀念并不好,得設法讓老五改掉,不然他時刻需要為老五做主,得讓老五習慣為自己做主才行。
到了黃河區域,老五有意降低了飛行高度,飛到西陽縣上空的時候莫問俯身下望,只見西陽縣一副繁榮景象,城池面積較先前增加了一倍有余,南下的騾馬車隊,河岸上停靠的舟船,以及城中新增的各種建筑都表明這里已經成了趙國和晉國進行物品交易的邊關重鎮。
兩個敵對的國家進行物品的交換和買賣,這種情況是極為少見的,西陽縣之所以能夠被兩國所默許全是因為他的緣故,趙國朝廷和晉國朝廷都知道此處是他的家鄉,自然不會冒著開罪他的風險前來破壞攻打。
“這就是西陽縣。”莫問沖阿九介紹。
“要不要下去看看?”阿九斜身下望。
“也好。”莫問點頭答應,轉而沖老五說道,“老五,你自己去見慕青和你女兒,我和阿九在這里等你。”
“好。”老五回頭答應。
“你女兒我為她起了個乳名,叫吉兒。”莫問說完縱身躍下,阿九后隨。
落到城外無人處,莫問抬頭看向正在向南飛去的老五,“忘了叮囑他不要飲酒,酒令氣散,萬一醉酒現出原形豈不是要嚇到慕青母子。”
“你怎么這般糊涂,老五的魂魄是人形,就算醉酒也不會變身蝙蝠。”阿九說道。
“對,對,對。”莫問反應過來,連連稱是。
“走吧,進城。”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并沒有邁步,而是皺眉沉吟。
“不久之前你剛剛沖老五講了元神,此番又在擔心什么?”阿九說道。
莫問聽得阿九言語,心中甚是歡愉,阿九與他心生默契,能猜到他此時在擔心什么,人類的子嗣是由元神延下的,元神決定了血脈,老五的這種情形與異類變人恰恰相反,異類即便變成人形,其子嗣還是異類模樣。而老五的情況更像是穿了一件蝙蝠的衣裳,本質還是老五。
西陽縣的大門是開著的,沒有守城兵卒,兵卒都在城內巡視治安。
二人進城之后立刻招致了路人的駐足側目,這些人中也許有認識他的,但大部分人看的還是阿九,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大致分為兩類,一是閱,一是褻,閱姿色之平常,褻誘人之嫵媚,但眾人看阿九的眼神并不屬于這兩類,而是驚,古人有驚若天人之語,用在此時最恰當不過,其實阿九的身形并不婀娜,偏瘦,偏矮,但她生就了一副絕美嬌容,倘若只有這幅嬌容也還算不上驚世駭俗,可是一旦輔以道門中人獨有的氣質,其隨意的高貴和絕美的容顏就會令庸脂無顏自愧,俗粉掩面低頭。
莫問自然看到了販夫走卒看阿九的眼神,不過他并未因此而感覺緊張或是驕傲,因為他也看到了那些街道上的女子看他的眼神,歷來就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說,他與阿九同門學藝,性情相近,修為相仿,就應該匹配夫妻,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得盡快刮起東風才好。
到得莫家藥鋪門口,只見藥鋪南面已經拓寬了一條街,西面合了七所院落,在保持原貌的基礎上擴建了五倍有余,門匾上大德二字是趙國朝廷出征前加封他的尊號。
莫問自門口看了一眼,并沒有急于進屋,而是自城中買了祭奠事物,帶阿九前往東山。西陽縣的擴建是向西進行的,避過了東北的墳塋之地。
“你當了三年的王爺,竟然一貧如洗,還要用我的銀兩。”阿九抱著錢串和元寶轉頭笑道。
“前去祭拜公婆乃是莊嚴大事,你竟然面露笑容,何等失德。”莫問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年,他已然接受了事實,此時有的只是歡喜,帶回了阿九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告慰。
“我一直盼著你能帶我前來。”阿九略有羞澀。
進入墳塋區域,二人還歸肅穆,莫問撤了屏障,清除墳塋雜草,焚燒祭品,磕頭祭拜,三叩之后起身看向阿九。
阿九緊張跪倒,行九叩大禮,此乃兒媳告祭亡故公婆的禮儀。倘若說之前二人只是神魂予授,此番便是正式定下了名分,只是懼于門規森嚴,不敢迎娶拜堂。
祭奠結束,二人并沒有急于回藥鋪,而是自城中閑逛了一番,西陽縣的貿易之物以米糧水果居多,也有藥材食鹽以及絲綢織物,除此之外這里還多出了一個人市,這是邊關城池都會有的,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有販賣人口的現象,令莫問感到欣慰的是此時買一個丫鬟需要四十兩銀子,是七年前的十幾倍,這表明這幾年的減免田賦令趙國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前一日還是東北戰場,此時就與阿九到了繁華的城池,這種巨大的反差令莫問感覺有幾分虛幻,城中多有酒肆,晚飯二人是自酒肆的雅舍吃的,晚飯過后二人回到了莫家藥鋪,莫家藥鋪雖然得以擴建,原來的建筑卻保持著原貌,這一次莫問沒有回東廂,而是與阿九回到了父母生前的臥室,他早已經不是少爺了,老爺和夫人就該住正堂。
回到正堂,二人打坐念經操行晚課,聽著自己每日念誦的經文自阿九口中念誦而出,莫問感覺到分外親切,很是幸福。與此同時心中又隱然有些擔憂,道人都知道世間唯一不變的兩樣東西就是“變化”和“消亡”,太過幸福令他有了杞人憂天的憂患,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穩妥謹慎的將幸福保持下去,萬萬不能出現任何的變故。
同眠共枕是順理成章的,暗室不欺也沒有任何的刻意,莫問剛剛離開戰場,尚未自緊張的狀態下解脫出來,統兵在外每時每刻都要提防劫營和行刺,三年來他從未真正徹底的放松過,此時躺在他身邊的阿九給了他足夠的慰藉,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心愛的女人躺在身邊,他就感覺到安定平和。
莫問睡的平和,醒的卻不平和,不到五更老五就撲棱著回來了。
老五落地之后并沒有進入西廂,而是在院中踱步,莫問起身,推門而出。
“慕青和吉兒可好?”莫問問道。
“謝老爺想著,都好。”老五連連點頭。
“可是有事問我?”莫問見老五欲言又止,便主動出言發問。
“沒有。”老五還是搖頭。
“與慕青之事?”莫問笑謔的問道。
“也不是,我這還長著尾巴呢,哪兒跟她同房。”老五再度搖頭。
“究竟何事,但說無妨。”莫問催促道。
“老爺,你是不是答應過慕青的姐丈什么事兒啊?”老五小心的問道。
莫問聞言皺眉沉吟,片刻過后恍然大悟,取紫色符紙寫了幾筆遞與老五,“將這個給他,將慕青和吉兒帶回來,重尋良處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