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推枕,澄心走到窗前望月。怎么辦呢?
沒有嫁妝,娘家已落,受人背后嘲笑…….
這些她早都想到。
三人行,必有我師。反過來說,人數多,敢必有諷刺之人。古人愛生就生,生到不能生為止,生到養不起,有了也得生。
兄弟姐妹多起來,親戚們就多起來。石家,又是此地望族,故老知己又多。這些人中,怎會個個看澄心件件如意。
再說澄心又犯小心眼兒,有雪蘭姑娘這等容貌雙全的人癡情于石涉,再有別的姑娘也正常。只是她們,晚了一步。
受人嘲笑,決不是澄心姑娘的個性。她面對明月暗暗起誓,嫁為石家婦,要為丈夫面上添光彩!
側耳聽丫頭們睡熟,微微鼻息聲如夜風起伏。澄心獨自舉燭,過對面石涉書案上。主人久已不在,盂中卻還有水。研出來墨,澄心提筆,給京中的香稚寫了一封信,請她速來。
封信時,想香稚收到信,必然鼻子朝天,打牙齒縫里哼一聲,再說一句:“我又對了!早讓你做生意,你不肯!”
澄心微笑,信中還有兩句是給呂小胖的,請他也來,為自己作個謀劃。
臘月前,陳香稚翩然而至。跟來的,果然有呂家的棟才,呂小胖。
香稚,也作了婦人打扮。兩個人見面,抱頭痛哭。一個呼:“澄心,”一個呼:“香稚。”石夫人體貼地把女兒嬌蘭帶走,自去吩咐人備茶飯,收拾客房,打算客人們住下來。
廳上只留下石家的一個丫頭和小豆子。那丫頭吃驚地發現,來的客人對大公子就快咬牙切齒。沒有了長輩,陳姑娘的話滔滔不絕而出:“都怪他不好,那兇人!害我成親,你也不能來!”呂小胖自在的吃著點心,自顧自打量石家家境,點一點頭。
這里,倒是幾代的老宅子。
石涉處處聽到的全是稱贊聲,人人夸他情意高過云天。像陳姑娘這般對他恨得快到骨頭里的,除了劉家,這是唯一的一個。
上人家門上,先把別人丈夫罵個痛快,普天下,也只有陳香稚姑娘,呂少夫人有此能耐。
“他娶了你,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竟然還敢丟下你?”陳姑娘義憤填膺。不然就是:“害得你我分離,他倒不在了!”
南寧溫暖,冬天也如別處的春天。可陳香稚罵完后,新倒的一碗茶已然涼了,等侍候的丫頭嘴,張得不能再張。
對她深為了解的呂小胖見是尾聲,悠悠插話:“好了,我們來聽聽少夫人有什么想頭,罵完了,要做正事。”
不含糊,不拖延,是呂小胖的風格。
澄心這才想到左右看看,見到還有一個不相干的丫頭在,自己笑一笑。見到香稚太喜歡,全然把支開人忘了。帶笑讓她退下,對香稚道:“自去信給你,我閑時出門,把這里物價一一記熟在心,有幾樣子,常往你家里去,我記得與京中物價不同。”又對呂小胖笑:“所以請你也來,你看看,哪些南來北去,可以掙錢?”
她準備充分,另取出一個賬本兒,上面記著本地各種物產,于何地采買,什么價格,全一清二楚。
呂小胖脫口而出:“好!”也對澄心說了幾句實話:“北邊兒生意已經夠大,正要往南邊兒來,只是苦于認識的人。有少夫人在,從此咱們興興頭頭做起來!”
陳香稚姑娘拼命喝茶,解解丟失口水之苦。
她喝足了,話題又歸了她。很好奇:“家里人聽你的?有沒有尖刺的人?”澄心莞爾,家下有十幾個在,怎么會沒有幾個不伏的人。但那又如何?鄭澄心受公婆倚重,有她在,公公不用煩心,婆婆可以當老太太,妹妹嬌蘭還是天真,卻交好許多。心中常怪丈夫無情,但也算是深受寵愛的人。怎么會有人生地不熟之感,怕一兩個家人?
她微笑:“不妨,如今我當家,也沒有了。”
香稚是聰明的,又問話常直接:“那外面呢,就沒有人笑話你沒有嫁妝,笑話你母親家沒人,只依靠婆家?”
呂小胖掩面嘆氣:“等面對這里老太太,你千萬說話收斂些。”陳香稚還在白眼他,原來個性是半點兒沒變,可見成親,對她全無影響。
澄心呻吟一聲:“香稚,你真會扎人心。”陳香稚眼光大亮,鼻子朝天,腳尖點地:“看看,我又對了,我就說嘛,”澄心佯怒:“不許說!”
“那你怎么對付,我來了,幫你吵架去!”陳香稚卷袖子。
澄心放聲笑了兩聲,微昂起頭:“好啊!”
她這一笑,陳香稚反倒不卷袖子,吃驚道:“你竟然全能應付!”看澄心這笑容,這高昂頭自如的樣子,怎么看也不像落下風。
澄心對她嫣然:“是啊,我全能應付。”其實也很苦惱。自從親戚們里走動,沒過半個月,莫明其妙和王雪蘭姑娘分成兩派。澄心自京中來,雖娘家沒落,卻不卑不亢,又年紀輕輕就當家,有人想盯出來不好,總找不到。
嫉妒和擁護喜歡她的人,分成了兩幫。嫉妒她的人難免在王雪蘭面前說幾聲,雪蘭姑娘以前是此地才女,自然有一幫子處得來。朋友,是有共同語言的。和雪蘭姑娘處得來的人,和澄心總有幾分不融洽。
就這樣,無形中對立。
鄭澄心覺得無端生成此種境遇的同時,遇到再有人說自己嫁妝無有,哄住了石涉,就疑心王雪蘭。王雪蘭覺得冤枉的同時,遇到有人說澄心能干,就疑心她這般做作,這般逞強,是影射自己不如她,配不上石涉。
才女這東西,有時候不如會管三餐飯。這些話,澄心沒有來的時候,就有人隱隱約約說到王雪蘭耳朵里。以前她聽了也如耳邊風,現在聽過全疑心在澄心身上。
這些話,澄心沒對香稚說。不然香稚跑去攪和一通,痛快是痛快了,還怎么讓呂家在這里立足做生意!
陳香稚住了半個月,呂小胖辦事很快,一人出了五百兩銀子,把這店鋪立起來。香稚是個粗心的人,親眼見到澄心管家,以為五百兩銀子澄心出得起,沒有問,和呂小胖趕回京過年。澄心回過公婆,送到江邊,看著船離去,船上人招手,兩個人心中滿滿的全是喜悅。江風中,小豆子問澄心:“您把玉壁當了,大公子回來,可怎么辦?”
澄心裝得無事:“不妨,今年他不回來,等明年回來,只怕我贖回來了。”對著江風中只有一個黑點的船只,澄心此時想的,還是自己就要有進項的喜悅。
她雖管家,石涉走的時候沒丟什么私房。石氏夫妻把家全交給澄心,也有怕兒子不在,澄心缺錢不好意思開口的意思。現在家全是澄心的,又按月有月銀,她缺什么自己也就買了。外面迎來送往的,全是公中。來的這一對客人,也是家中招待。澄心手中,看似當家,其實還是沒有多少私房。
成親后,石涉只給她兩百兩。石家不大富,卻田產豐足,家中無多人,家人月銀就多。不是鐘鳴鼎食之家,澄心月銀和石夫人相同,一個月十兩銀子。成親不過一年,澄心全積攢下來,加在一處也不到五百兩。香稚回來,又請她帶給父母一些銀兩,以示自己過得很好,讓父母安心。
她的本錢,唯一能動用的,只有定親時的那塊玉佩。衣服首飾,都是石家置辦,動哪一件,偶然婆婆讓穿出來,就沒有辦法。
定親的玉佩,澄心讓小豆子走得遠,雇了車,用了一天功夫,當在五十里外的當鋪里。除此以外,她沒有別的辦法。
明著對公婆說自己要存私房,不是等于說石家對自己不好?而石涉,在成親后就說過,石家世代官宦,很不必這樣!
世代官宦之家,鄭澄心見過幾個,鄭家也差不多。可一朝出事,再無辦法!她打這樣主意,也有為石涉功名心重,找一個退路的意思。
此事,只能自己想辦法,壓在自己心中!
澄心,一個人擔當起這事。只對小豆子解釋幾句,帶著她回家去。才進門,見大門上有幾個人在,戴著孝。才吃一驚,一個管家媽媽來尋她:“老爺夫人正找少夫人,京里崔家的人來了。”
急忙到廳上去,見石忠賢面有悲傷,石夫人靜靜哭泣,石嬌蘭悶頭不響,在和一個人說話。那個人,生得斯文清秀,瘦長個子,石忠賢介紹:“這是崔家六房里的大爺,崔家的老太太沒了。”
澄心對他們的悲傷納悶,嬌蘭成親的日子就在臘月里。上個月還和崔家通信,說定好日期,幾時花轎和船來接。石家這里,各色準備停當,就備著送女兒成親。這滿面淚痕,為何來?
崔家的三爺上來見禮,跪地道哀:“老太太說成親,原本喜歡,喜歡過了,當夜就過去了。”澄心驚得吃吃兩聲,所幸素來是爽利大方的人,還能接上話:“請三爺節哀才是!”往外面安排招待。
正忙著,石嬌蘭過來,和剛才在廳上兩個樣子,笑逐顏開:“嫂嫂,我不用成親了!”澄心滿心里為她難過,聽過嬌蘭的話為她想想,雖然有喜歡:“你可以在家里再呆三年,”但是也為嬌蘭擔心:“你沒了祖母長輩,以后誰庇護你?”
鄭澄心夜夜孤眠,沒有丈夫在身邊,但是還有公婆支撐。
唯有石夫人最傷心,女兒再過三年,就十七歲,年紀大了。她表面熱情招待崔三爺,晚上和石忠賢道:“老太太難道是一下子就病的?分明欺負我們不在京中,病了也不對我們說。這一來,耽誤嬌蘭親事不說。那崔家小子房里再放上幾個,以后嬌蘭過去,長輩作主的人先沒有,只有孤單單一個人。新婚夫妻性情不知,先幾年不和的多,嬌蘭過去,不是要受折磨?”
石忠賢也生氣,他氣的是另外一件:“他說親家面上,房頭里無人,他親自來報喪。等我去,老太太也下了喪,這再趕不上,只能不去。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夫妻氣了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澄心來請安,見公婆面都不豫,猜出來幾分的澄心道:“妹妹的事,有話不敢不回。崔家這樣做,眼中沒有我們家。妹妹再停上三年,怎么等得?要是妹夫心堅定,倒可以等得。請父親示下,去個人到京里問問他是怎么個意思可好?”
這話正中石氏夫妻心里,石忠賢可以由著自己性子定兒女親事,卻不是個愿意看著女兒受苦的人。他露出笑容:“媳婦說的是,既這樣,去個人問問,他若不要,我還不愿意許!”
這話也正中澄心下懷,忙再道:“喪事已過,父親去不好。去信喊大公子回來,這是妹妹的事,只得這一個妹妹,他理當回來。”
在石忠賢心里,兒子的功名,卻大過女兒親事。他心思只一動,就知道媳婦想兒子,借著這事想把石涉喊回家過年。
石涉走時叮囑過,澄心就是有錯,也請父母擔待。這話要是石嬌蘭說,這就要挨罵。偏偏是媳婦說的,這個媳婦自入家門,不曾有錯,又諸事停當,又是自己好友的女兒,石忠賢微笑:
“你丈夫功名,是我一生依靠,也是你一生依靠,他要回來時,自己會回來。不要說是妹妹的事,就是我和你母親病了,他在前方殺敵,也不許喊他回來!”
澄心碰了個軟釘子,滿面通紅說是。由著石忠賢選了兩個老成家人,打點禮物,往京中去見崔小公子,再給澄心娘家送年禮。
自此澄心無計可施,再不敢亂動心思想石涉回來。年后,家人們回來,帶來鄭家的信,給澄心的東西,又有崔小公子的回話。
“崔小公子說,親事是祖母定下,悔改難見先人!”又有一封信送上,信中崔小公子備細地把祖母去世經過寫出來,說不讓石家來奔喪,是自己的意思。信中道:“祖母事出意外,路途遙遠,不忍岳父母奔波,因此請三爺報喪……”
石忠賢放下心,見春暖花開,又想去游春玩樂。澄心才打點路菜什么,京中又來一封密信,是王介林來的,說據查京中有密使出來,查訪各處虧空貪污,小心!石忠賢收起游春的心,支會知己,再把自己舊事一件件撿視,已經到了五月中。
這個人,卻還不見來。
夏日江水嗚咽東流,江邊官道上,行來三乘快馬。為首的一個人是石涉,他滿身是汗,以目量一下城門遠近,用力再抽一鞭子,馬四蹄騰空,如飛似進了城。
石小知和石小為在后面擠眉弄眼,大公子沒有對少夫人說,是有意給她一個驚喜。在城門時,遇到熟人,見是石涉,忙過來招呼:“幾時回來,竟然不知道信?”石涉大聲回他:“先沒寫信,我家去,明天約你出來!”
聲還在,人已經過去。
城小熟人多,沒一個時辰,石家的將軍回來的消息,傳遍熟人中。王雪蘭靜靜吩咐丫頭:“把那件東西取來給我。”
丫頭送上來,是澄心當掉的定親玉佩。
王雪蘭凝視一會兒,收在自己袖中,讓人請來趙官人,裝作不經意問他:“外面來的人開的那幾個鋪子,可還在?”趙官人因為喜愛,在妻子面前百依百順,但在生意中卻獨他最傲:“外來的鋪子,怎么能站得住腳!他們算是有本錢的,才支撐到今天!”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從不愛問生意上事的王雪蘭對他甜甜一笑:“可不,這城里做生意的人,誰能越得過你去?”
趙官人得到妻子一個笑容,也是意外之喜,坐下來貼近她細細說了幾句話,見王雪蘭面露疲倦,很知趣的道:“我還外面去,長天白日的,你累了就睡去。”他還不知道妻子心事,以為她忽然知道對自己關心,心滿意足去了。
他走后,王雪蘭來了精神,重新把玉佩取出來,對著冷冷一笑。這附近的鋪子,最大的就是趙家的。小豆子跑得雖遠,也撿大的鋪子去。這就當在趙家。
收上來的東西,好的,趙官人先送去王雪蘭面前由她取用。就是當的活契,王雪蘭真的想要,趙官人也有本事弄成不能再贖的死契。
這玉佩,王雪蘭怎么會不認識?別人不認識,因為石涉常年在外,在家也極少戴出來。對石涉從小就癡心妄想的雪蘭姑娘,只見過一次,銘心刻骨。
當年舊事,王雪蘭還記得清清楚楚。她十歲那年,人人夸她生得好,去見石涉:“涉哥哥真的定下親?”
石涉當她小妹妹一般,見她問得有趣,逗她:“真的。”
“我不信。”王雪蘭繃緊小臉兒。
石涉大樂,把一個玉佩在她面前一晃收起:“你看,這是我和你嫂嫂的信物。”王雪蘭再去看時,石涉不肯再給,還嚇唬她:“看摔著,嫂嫂要不喜歡。”王雪蘭怎么肯依,纏著鬧著讓石涉取出來自己雙手扳著仔細看了一遍,上面花紋件件刻在心上。
當年讓她吃不下,睡不著的東西,現在她手上!
王雪蘭定定看上好一會兒,取了自己一個絲帕親手包起來,喊來自己陪嫁的丫頭,吩咐她:“抽個空兒,送給涉哥哥。”
石涉到了家中,家中正中歡騰。澄心把身邊一切全忘了,只久久注視著這個人。他又黑了,肌膚看上去就粗糙。人更精神,眼睛更亮,笑容更深。先見父母再看嬌蘭,接受家人問候等,顯然是在磨蹭,到最后無可磨蹭了,才走過來:“澄心!”
他走過來,因為澄心忘了對他行禮,就站在那里長久的看著。
石涉喜歡得不行,才新婚就遠別,他怎么能不想?又接到父親信,說澄心能干,石涉就更喜歡在。回來路上天天想著澄心。澄心才過來,石涉眼睛沒斜,眼神已經在她身上粘著分不開。裝著見父母見妹妹見家人,其實是近鄉情更怯,喜歡過了。
小夫妻互相對視,澄心慢慢流下淚水,有心抱一下,又知道身邊許多人。身子一暖,石涉不管不顧摟她入懷,用自己下巴摩挲她發頂:“想不想我?”
“想。”澄心嗚咽哭起來。
夜晚夫妻房中私語,澄心舉個蠟燭,一個一個來數石涉身上傷痕。石涉趴在床上笑:“好了沒有,你指不定看錯了,把去年的也當成今年的。”澄心才噘嘴,石涉又笑:“你看你丈夫像是逃跑的人,傷倒都在后面?”
一語提醒澄心,再來看石涉身前,果然找出一道長長淺淺的傷疤來,比周圍肌膚微白。澄心用指尖摩著:“疼吧?”
石涉失笑:“不疼。”
“那當時疼吧?”澄心一臉的憐惜,又要重提不要再去的話。被石涉按倒,石涉含笑:“疼吧?”
澄心飛紅面龐,自然明白話意,才要嬌嗔,石涉壞笑:“當時疼吧?”澄心嚶嚀一聲,把臉埋在他懷里,見手臂在前,忍無可忍輕輕咬了一口。
第二天起來什么都好,石涉精神煥發,澄心容光煥發。親戚們一一來請,石涉大早上出去,到晚上也不見回來。澄心讓人問,說是在趙官人家里喝酒。澄心輕啐:“偏又去了他家。”這就不催,王姑娘愛看,這下子由得她放心地看,只要她不怕趙官人看出來。
趙官人家里一堆的人,石涉酒多了出來小解,趙官人跟上來,完事讓石涉去水邊散酒,見無人,問道:“大哥,我素來敬佩你,你是知道的,”
“有話快說!”石涉打斷趙官人。
趙官人又鬼祟的左右看幾眼,才小聲地問:“王家以前和伯父大哥最好,大哥,雪蘭在京中的時候,你也在京中對不對?”
石涉心一跳,忙肅然:“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喜愛雪蘭,王家眼眶子大,看不上我這商人,我不敢去提。雪蘭從京中,我就知道是去求親事的,不然何必遠路帶上她?我想,京里的人也眼眶子全大,王家并沒有親戚在京中,只舅兄和忠勇侯世子同科,未必人家就認。果然,雪蘭從京里回來。我大著膽子去提親,竟然成了。大哥,我只想知道,雪蘭在京中怎么了,不然怎么會答應我?”
石涉默然不語。見趙官人盯著自己,微微一笑:“你亂想了,我并沒有聽到雪蘭去是求親事的事,也許,是王伯父怕無人操持衣食,帶她去也見見世面。你喜歡她,是你的,不是正好。”再半開玩笑:“你也知道配不上雪蘭,是你的了,你要愛護她。”
樹后的王雪蘭如雷轟頂,她心中只聽到那一句話。涉哥哥說:“你要愛護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