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老爹的顧慮,念福努力替男友辯解,“歐陽康告訴過我,可能初嫁過去會受些委屈,但他會帶我搬出來住的,畢竟他還有祖母在呢。有她老人家發話,諒他爹也沒辦法!”
沐劭勤沒空計較某人拐了女兒私下議親的罪過,搖頭嘆道,“你們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我且問你,他家祖母今年多大歲數,他爹多大歲數?就算老太太能護得了你們一時,能護得住你們一世?歐陽康還是嫡長子,你知不知道一個長子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侍奉親長,照顧弟妹,哪怕他們一個一個全都成了家,也是長子長媳逃不開的責任。
當然,這世上總得有人做長子。若是個好人家,那也沒什么。但是,念福你告訴我,一個會把親生兒子當孌寵送出去攀附權貴的父親,一個在你出事時就迫不及待跟兒子斷絕關系的父親,值得你去這么孝順犧牲奉獻的嗎?”
蕙娘還從不知道這些事情,震驚了,“那歐陽康的爹,竟然這么壞?”
沐劭勤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女兒的方向,“別怪爹去揭人陰私。事關你的終生幸福,爹不能不小心。念福,爹是想讓你嫁個好人家,但絕不是讓你去世家大族立規矩。你可能不太了解,許多門風清正的世家大族,只要不是嫡長子,有許多次子成了婚就可以分出府來另住。
你已經是郡主了,身份尊貴僅次于公主,就算是小輩,畢竟品級在那兒放著。如果跟某個世家大族中的次子聯姻,為了不讓他家長輩難堪,必會讓你們出來單住。如此一來,你便是當家主母,哪里還需要去向人立什么規矩?況且,要是那樣人家,必不會想借著你的勢來做什么,如此一來,你的日子豈不比在歐陽家要好過得多?”
念福一哽,只聽老爹一字一句道,“念福,記住,這世上什么名聲都是假的,只有自己過得好才是真的。你是爹唯一的女兒,爹就是寧肯背負天下人的罵名,也一定要讓你過得幸福。”
略頓了頓,沐劭勤緩緩,但堅決道,“歐陽康再好,可他有那樣一個爹,就絕非良配!”
破園。
歐陽大少正整理著他的游記,忽地打了個大大噴嚏。這是誰在念他?歐陽康揉了揉鼻子,忽地笑了,應是他家念福想他了吧?
“少爺少爺!”忽地小廝跑進來道,“魏老板打發人來說,有官府的人把馬頭村的人都接走了,說是去種地了!”
歐陽康心中一喜,那是西山種植有希望了?唔……這么大的好消息,他是不是可以上平王府去報個信?
可才擱下筆想換衣裳出門,又有人跑進來了,更加激動的拿了封帖子,話都說不清楚,開始結巴了,“平……平平……郡主打發來……”
歐陽康一把將帖子接過,看過之后,張大嘴巴,有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邊被拘著讀書的歐陽廉悄悄探頭一瞧,卻是瞬間驚喜了,“平王全家要來做客?大哥,那咱們得趕緊準備起來呀!”
那是必須的!
歐陽大少火急火燎的沖了出去,時候不長,整個破園都被他攪得雞飛狗跳了。
“老板,那就謝謝你了。”
從北市一家銀樓出來,鐘山著實松了口氣,終于搞定了蘭姑出嫁的首飾,剩下的事就好辦了。京城風俗,新娘嫁衣和鳳冠會由男方家送來,而女方需要準備的被褥梳妝臺還有四季衣物那些都已經采買妥當。剩下的無非是些瑣碎小事,就無足輕重了。
“說來還是嘉善郡主從前留下的人情,要不然大過年的,誰家愿意接活,干這件又不算太要緊的差使?”
鐘山感慨著,蘭姑在一旁繼續保持著沉默。
念福打發人給她送了添妝之物,有兩匹宮緞、一盒脂粉香料,還有一對銀手鐲。說實話,蘭姑有點小小的失望。
當然,念福給的東西也不是不好,但是并不貴重。蘭姑覺得自己并不是想爭什么,但以念福今時今日的地位,為什么就不能送好更好,讓她更有面子的東西?
鐘山瞧出她的心思,不覺暗暗搖頭。
或許蘭姑對歐陽康有恩,可她對沐姐兒有什么恩情?還多次在背后捅她刀子,沐姐兒如今能大度的送她這些東西已經不錯了,換一個人,才懶得理你!
蘭姑想不通,他也不想多說,把她送回高老大夫家,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才到破園門前的巷子里,忽地有個陌生小孩跑了過來,“請問,你是鐘山鐘大爺么?”
鐘山一愣,“是,你找我有事?”
那小孩道,“有人讓我給你帶個口信,讓你到城西的悅來客棧去一趟,找個姓索的大爺,說是有你弟弟的消息。”
鐘山心一沉,難道是弟弟出事了?
等他匆匆找到城西,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藏在巷子深處,又小又破的悅來客棧。那客棧老板上了年紀,有些耳背,不過聽說他是來找一位姓索的大爺,頓時把他衣袖緊緊抓住,高聲嚷道,“你要找他,先把賬結了!都欠了我三天的飯錢和房錢了,這大過年的,豈不觸人霉頭么?”
“這些夠不夠?”鐘山直接甩了他一錠銀子,那老頭才和緩三分,只仍抓著他嘟囔,“欺負我老頭子眼花,也不知從哪兒馱來那么個病得要死的人。我可說清楚,真要有個好歹,趕緊拖到城外義莊里去,可別死在客棧里,給我招晦氣!”
鐘山應下,才終于扯回衣袖,招手叫個伙計帶他進去,在靠近客棧后門的一間下房里,見到一個明顯不是中原人的男子,還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莊珂。
揭開被子,看著弟弟胸前裹得極厚,但仍是不住透出鮮血的傷口,鐘山臉白了,“他這是怎么了?”
索普道,“要不是實在止不住血,又不能去找大夫,我也不會去找你。莊珂不愿意見你,我們兄弟都知道的。”
鐘山怒道,“你們到底帶他去做了什么?耽誤到這時候才來找我,萬一他出什么事怎么辦?不行,我要帶他去找大夫!”
“那大夫信得過嗎?”索普把他攔住,望著他的眼睛,神色有些異樣,“他受的是箭傷,那箭頭還在傷口里沒拔出來。”
鐘山一愣,再看弟弟一眼,咬了咬牙,“立即收拾東西,跟我走!”
高老大夫的小院里,蘭姑站在門前,好奇的打量著另一邊緊閉的房門。
也不知鐘山從哪里帶了兩個人來,把高老大夫請進去之后就鎖了門,都快一個時辰了,還沒出來,這是在干嘛?
隨著一聲脆響,房間里的三人同時松了口氣。一枚沾著膿血的鐵箭頭從已經潰爛發炎的傷口里取出來扔到一旁的盤子里,高老大夫瞇起老花眼瞧了瞧還帶著羽林軍標記的箭頭,搖了搖頭。
可才轉過頭來,一把冰冷雪亮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子,“你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立即殺了你quan家!”
“索普,不得胡來!”鐘山才自出聲,高老大夫卻慢悠悠道,“年輕人,別這么大火氣。你要是能把我全家的尸骨找出來,就是再殺上一遍,老夫也要感謝你。”
呃……索普給這老大夫噎得說不出話來,訕訕收了刀,彎腰行了個大禮,“對不起,是我冒犯了。要是大夫你能治好我兄弟的傷,你殺我一刀,我也不會反抗的。”
高老大夫嗤笑起來,“你們這些人呀,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到頭來還不是要麻煩我們這些大夫?讓開讓開,別擋著光,他這傷還沒弄完呢。”
拿一柄小刀慢吞吞的割去爛肉,擠出膿血,高老大夫把止血的藥粉敷上,重新包扎了傷口,將血止住了。
鐘山松了口氣,“高大夫,我弟弟沒事了吧?”
高老大夫卻搖了搖頭,“傷口是處理完了,可人活不活得過來還得兩說。”
“怎么?”鐘山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高老大夫把小刀用烈酒洗凈收起,才慢條斯理的道,“他如果在剛受傷就來找我,那就沒事。可拖了這么些天,傷口都化膿了,就是處理了傷口,也不一定治得好。瞧他燒成這樣,除非你們能找到我這方子上需要的藥材。”
索普快給這慢吞吞的老大夫逼瘋了,“那你趕緊開呀,我去買!”
窮得連客棧都住不起了,還能買得起這些好藥材?高老大夫不屑的白他一眼,轉手將藥方遞給了鐘山,“去求求沐姐兒,看能不能弄到,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弟弟。”
鐘山一時怔住,只覺左右為難。
他冒著極大風險把弟弟和索普送到高老大夫這里來,就已經感覺很對不起他們了,又怎么好意思開口去找念福?
莊珂在干什么他雖然沒有問過,卻知道必定是跟大梁王朝作對之事,否則,他的身上怎么會帶著羽林軍的箭?如果沐姐兒幫了他,過后卻給人追查起來,那豈不是害了她?
但是,如果不去求她,難道要親眼看著親弟弟去死嗎?
鐘山揣著那個藥方,跟揣著個定時炸彈似的,心情沉重的回了破園。
可才進門,歐陽康就把他叫去了,“平王府定于初六全家造訪,這可是大事,一定馬虎不得!”
沐姐兒要來?鐘山心中陡然又生出點小小希翼,那到時能不能找她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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