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鐫刻著意義難明的紋路和符語,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但符語上時時會閃過一道道光芒,說明原力陣列依然在運作。
一個血族子爵當先走到大門前,在周圍仔細勘察一番,才回到隊伍,恭敬地對一名面無表情的魔裔說:“馬爾斯大師,已經查看過周圍沒有其它陣列,只有大門本身的封印在起作用。”
馬爾斯下垂的嘴角勉強牽動一下,鼻中哼了一聲,就算回答過了。
子爵再進一步就能被稱為閣下,可是在這位馬爾斯大師眼中,卻連讓他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馬爾斯緩步向前,忽然間他的身形一個模糊,下一刻整個人就出現在巨門前的半空中,懸浮在那里,靜靜看著門上的符語和紋路。
這個過程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原力波動,就連馬爾斯現在憑空虛立,也好像是腳下有無形的平臺托舉著,而非原力的力量。血族子爵們看向馬爾斯的目光中充滿了畏懼,即便那名伯爵也神色很勉強,有著無法掩飾的深深忌憚。
馬爾斯看了許久許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氣,感嘆道:“大師之作,大師之作!薩迪遜吾友,你如何看?”
另一名魔裔老人這時才開口,語速緩慢地道:“若非我們早就得到了開啟方法,只憑你我的話,想要破解這道大門恐怕需要幾百年的時間。安度亞傳說中是符語和原力陣列的大師,看來不假。”
一眾血族神色都輕松下來,流露出喜色,這兩位魔裔不知年歲,都是符語和原力陣列方面的大師,為永夜議會服務的時間可能比在場血族們的祖輩的年紀還大,得他們如此肯定,說明這次行動至少成功了一半,找到了正確的地方。
況且安度亞是血族大君,他留下的財富肯定是血族受益最大。黑翼君王寶藏一出,或許整個永夜陣營的血族實力都會因此上漲。
薩迪遜走到隊伍中間一位血族少女面前,臉上傲色盡去,恭恭敬敬地說:“夜瞳殿下,到了這里,就要看您的了。您的血脈是開啟大門惟一的鑰匙。”
夜瞳這時摘下罩帽,露出完美到毫無瑕疵的絕色容顏,剎那間似乎整個大廳都明亮了幾分。如果一定要尋些瑕疵,那就是她的表情太冰冷,神色也太高傲,似乎漠視了周圍所有人。
這是隱晦的傲慢,也是天然的威嚴,可是卻沒有黑暗子民對此不滿。在黑暗種族的社會中,基于血脈和力量而來的等級制度極為森嚴。上位者就是殺了下位者,也可以不受懲罰,只要擁有壓倒性的實力。
當夜瞳摘下罩帽時,眾多力量稍遜的血族立刻紛紛低頭,完全不敢直視她的容顏,就連子爵們的目光也不敢多作停留,但就算這樣,他們也會感到心跳驟然加快,心臟內的血氣有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剛才收斂氣息時,夜瞳身周毫無原力波動,就象一名還不能脫離尊長的新生血族。而此時她的實力也不過九級,沒有達到子爵必須的戰將水準。但當她再不收斂氣息時,就連那位血族伯爵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稍稍拉開了和夜瞳的距離。
血族們還只是感到來自于始祖血脈的威壓,可在馬爾斯和薩迪遜眼里,夜瞳身周不斷有無形力場擴散,其中竟有些許符文在浮沉明滅。
兩位魔裔大師不約而同現出看到強大符語陣列的鑒賞贊嘆表情,這就是頂級血脈的力量,堪稱完美的原生種。不到戰將就可依照本能調動使用符語力量,多少戰將終其一生都做不到這一點。
因此在馬爾斯和薩迪遜眼中,夜瞳并非一名還沒跨過戰將門檻的血族少女,而是一位終將坐上永夜議會的親王。
這就是永夜陣營各個種族對血脈的尊崇。
夜瞳舉步向前,來到青銅大門前,然后升空,靜立在馬爾斯身邊。
在她正前方,青銅大門上鐫刻著一只巨大眼睛,而構成眼瞳的則是無比復雜的陣列。數以萬計的陣列線條都各具力量,這點隊伍里的血族們已用親身經歷驗證過了。剛才那些子爵以下的血族看了一會兒,就都開始頭暈眼花,甚至有人當場摔倒。此時除了伯爵外,再無血族敢直視那只巨大眼睛。
夜瞳雙瞳漸漸從血色轉為金色,那抹金芒不斷變化,漸漸宛若實質般凝沉復雜,若是誰的視力有放大功效,可以清晰看到其中有無數金色絲線在反復纏繞,居然是在一段一段地復制門上那只巨大眼睛里的陣列。
馬爾斯終于動容,毫不掩飾震驚,還有深藏的嫉妒。
這就是血脈,這就是天賦,黑暗之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一些存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無比強大,注定要將蕓蕓眾生踩在腳下。然而就是這樣的不公平,讓黑暗子民們深深敬畏,并且全心謀求它的眷顧。
當夜瞳眼中的原力陣列成型之后,她伸出左手,用指甲在掌心中一劃,頓時血如泉涌。
夜瞳口中念頌出古老的符語,每一個音節都包含著巨大的力量。她其實并不掌握這些符語的含義,但是當雙瞳成功復刻青銅巨門上的原力陣列后,腦海中自然而然就多出了這一段符語。
這就是開啟青銅巨門的指令,在門后,就是他們追尋的目標。
夜瞳徐徐飛臨青銅大門,把染血的左手按到巨大眼睛的瞳孔處。無數血線立刻沿著原力陣列紋路擴散,漸漸蔓延到整只眼睛。
鮮血源源不絕地從夜瞳手上流出,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氣息迅速衰弱,忽然之間從半空中落下來,晃了晃終究沒有站穩,倒在了地上。
當勾連成網的血線完全覆蓋了門上巨眼的那一瞬間,它仿佛有了生命,不僅光澤流轉的瞳孔好像馬上就會轉動起來,整只眼睛突然眨了一眨。
剎那之間,所有人都覺得那顆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如此詭異的景象,卻讓兩名魔裔狂喜不已,薩迪遜攔住了想要沖過去扶夜瞳的血族伯爵,繼續等待著。
他們并沒有等很久,巨大的眼睛隨即粉碎,化為無數形狀不規則的血色碎片,沿著原力紋路四處擴散,整座大門開始振動轟鳴,緩緩向后傾倒,終于露出了門內的世界。
門后是一片巨大遼闊的空間,從地面到穹頂足有數百米,一根根十多名成年人都環抱不過來的石柱支撐著穹頂。
一道深淵緊鄰門后,向下望去,可以看到深淵底部的河流散發出藍色的瑩光。然而望著那河水,越是強大的血族就越是心生恐懼。
青銅門緩緩倒下后,正好橫亙在深淵上,變成一道天然橋梁。
此時夜瞳緩緩站起,氣息已經變得十分虛弱。血族伯爵連忙奔過去,遞上兩塊晶瑩剔透,宛若紅寶石般的頂級血晶。夜瞳直接吞了一塊血晶,極度蒼白的臉上這才漸漸有了血色。
深淵對面彌漫著淡淡的霧氣,看似并不厚重,卻什么東西都看不清楚。無論是青銅門的橋梁還是高高的穹頂,一旦延展到深淵對面,就從眾人的感知中徹底消失。就連兩位魔裔的探察也被屏蔽,但夜瞳的雙眼卻毫無滯礙地看穿了迷霧。
她向遠方指了指,說:“在那里,有一座城市。”
馬爾斯又驚又喜,有些夸張地叫了起來:“難道那里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城?”
薩迪遜也道:“精通符語的上古黑暗選民所建立的城市!難道傳說是真的,安杜亞找到了天選之城?”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馬爾斯急切地說。
薩迪遜回頭,對血族伯爵道:“你立刻回去,通知殺戮之刃閣下,就說我們已經找到并且成功打開了織命之瞳的大門。請閣下即刻派人來支援!”
那名血族伯爵很有些遲疑,道:“大師,家族命令我保護夜瞳殿下,寸步不離。”
馬爾斯陰惻惻地說:“有我們兩個老家伙保護殿下就行了,不缺你一個小小伯爵。”
血族伯爵還想抗議,薩迪遜忽然重重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動用了什么秘法,那名血族伯爵臉色頓時一白,氣息立刻弱了幾分,竟這一記就受了傷。
夜瞳忽然道:“你去通知殺戮之刃閣下吧,在安度亞大君的領域,我不會有危險的。”
血族伯爵這才不情不愿地離去。
夜瞳又向薩迪遜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今天的事,族母自然會去找黑暗之語閣下談一談。”
黑暗之語是兩位魔裔的頂頭上司,聽到這句話,薩迪遜臉頰抽動了一下,最后還是一咬牙,向夜瞳略略欠身,說:“夜瞳殿下,我無心冒犯,只是希望盡快通知殺戮之刃閣下趕到這里。畢竟安杜亞大君的力量過于強大,他留下的布置,恐怕也不是我們能夠破解的。”
見薩迪遜已經服軟,夜瞳哼了一聲,不理會兩個魔裔,直接向深淵對面走去。
她剛剛踏上對面的土地,突然一聲悶哼,直直地栽向地面。
兩名魔裔大吃一驚,急忙沖過來扶起夜瞳。
夜瞳臉色蒼白,雙眼茫然地瞪著上方,仿佛失去了靈魂。馬爾斯和薩迪遜連續叫了好幾聲,夜瞳才有了反應。
她的眼瞳轉動一下,慢慢把周圍事物映照進去,最后目光在馬爾斯和薩迪遜臉上停留片刻,眼中漸漸有了神采。
“夜瞳殿下,您怎么了?”馬爾斯急切地問。即使以兩名魔裔的身份和地位,這個驚嚇也非同小可,他們可不希望剛指使走血族伯爵,門羅的王女就在眼皮底下出了事。
夜瞳慢慢支撐著站起,說:“沒事,可能是剛剛開門時失去了太多的鮮血,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隊伍過了深淵,就找地方駐扎下來。夜瞳獨自坐在營帳里,雙手抱膝,怔怔地看著腳尖前的地面。
她并沒有對馬爾斯說實話。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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