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君王

章六十三 力挽狂瀾

投推薦票:

章六十三力挽狂瀾

整場戰役,暗火和中立之地傭兵超過四萬,另有趙閥私軍一千人,幾乎全部戰死,生還者不過寥寥數百。

而在這片小小區域,永夜竟然拋下了超過十萬具尸體,其中過半是真正的精銳。戰死的高級軍官和爵位強者不計其數,光是侯爵就超過兩位數,作為整個永夜議會最精華的部分,“黑日”戰隊的高星持劍者,幾在白城全軍覆沒。

這座小小的石城,是一架名符其實的絞肉機。

浮陸之戰,有若一場風暴,風眼就是白城。

如今風眼已經穩定,周邊氣旋仍在狂烈暴動,猶如上古巨獸傾力咆哮,想要撕裂領域里的一切事物。

浮陸最靠近大秦本土一側的邊緣地帶,有一處帝國資源點。建筑規格勉強算得上一座小型要塞,平時用作本土到浮陸的后勤接駁和中轉分發。

大戰開始后,這個地方的航空港差不多就閑置了,大宗物資早已運送到各處要塞,來往的最多是些小型快艇,主要傳遞情報信息,和一些體積小份量不重的東西。

所以,這里并沒有成為黑暗大軍的攻擊重點。當然在整個浮陸處處戰火的情況下,還是發生過幾場短時高烈度的戰役。黑暗種族并未料到這個小地方也有神將坐鎮,被打得鎩羽而歸。

整座建筑群落里進進出出的帝國將士都形色匆匆。在人流中,有一個灰色身影埋頭疾行,他裹在一件長及腳踝的連帽斗篷里,只有靴子看得出是帝**靴式樣。然而奇怪的是,他一路走進去,并沒有人阻攔或者盤問。

灰色身影一直走上位于要塞三樓正廳的戰備室,直接推門而入。

右相從堆滿資料的長桌前抬起頭,陡然睜大眼睛,“你!……”

來人沒等他說完,斗篷下亮起一道刺目寒光,向右相直斬而去。這場格斗結束得極快,等軍部的幾名將軍聽到異動沖進來的時候,歪倒在座椅中的右相,已沒有了呼吸。

來人早將兜帽放下,露出一頭銀發,只是發色灰蒙蒙的,仿佛一路行來沾染了許多塵埃。他站在浮陸沙盤前,熟練地挪動一些標記,偶爾從旁邊桌上的資料堆里找出幾頁,快速翻閱,然后又回到沙盤上。

將軍們看清來人面孔,紛紛垂下槍口,露出張口結舌的震驚表情。

這時門口又有人沖進來,是一名右相身邊的謀士,他不若將軍們猶疑,見到屋內情形,立時奔向前去戟指來人,“你……”

林熙棠伸指輕彈,無形鋒刃劃過那謀士咽喉,一具失去生機的身體就重重倒地。

房間里靜得只聞呼吸聲。

林熙棠直到調整完沙盤上所有標記,方才抬起頭,環視在場的將軍們,道:“朝政重組,軍部歸于內閣。我任太宰,主政內閣,對軍部有統轄權。”

“我處決部臣之事,你們如實上報。”

“沙盤上的方略調整,你們記錄下來,以最快速度送去各路軍中。”

林熙棠交待完,轉身就走。經過一群仍呆立著的將軍們身邊,有名少將終于開口叫道:“林帥!前線戰況極危!不知道那些黑血雜種,從哪里調來那么多兵!”

林熙棠點頭,“我知道,我現在就去前線。”說著,頭也不回地離去。

將軍們互相看看,忽然間充滿了斗志活力,沖到沙盤邊分頭干活,再沒有人去注意椅子上和地上兩具尸體。林帥即已現身戰場,那么這場大戰就是勝利在望。沒人說得清這信心從何而來,或許是這個男人一次次只手覆局的傳說。

帝國東路軍的兵鋒已不知與黑暗種族展開了第幾次絞殺。大軍上方空中,圍攻海密的永夜強者已少了一人,其余也有一半帶傷。

海密十指均已裂開,半身披血,愈合緩慢的傷口中血滴時而滲出,連手上透明的弓弦都有了顏色。但她矗立空中,依然脊背挺直,儀態雍容,只有過分蒼白的臉色透出一點點疲弱。

一眾永夜強者再次發起攻擊,然而,他們還沒突進到百米,就聽見一聲清脆槍響,幾乎每個人的視野中都出現一枚高速回轉的子彈,向著眉眼正中飛來。

眾強者大驚,顧不上進攻,紛紛收勢自保。直到此時,大部分人才發現襲向自己的子彈只是個虛像。他們還在驚魂未定中,只聽見一聲慘叫,一名同伴從空中墜落,原來打向他的那顆子彈是真的!

海密在槍響同時就轉頭看向東方虛空,然而灰蒙蒙的天幕下什么都沒有。她蒼白的臉上陡然泛起病態的嫣紅,就連面對強者都不曾有半分動搖的站姿,居然微微晃了晃。

永夜強者中突然有人驚叫起來,“重影回廊!林熙棠!”叫出這句話的強者下一個動作居然是掉頭就跑,全然不管自己同伴。

“重影回廊”,是大秦雙璧之一林熙棠的神技。這名永夜強者顯然曾在戰場上與林熙棠交過手,而且還被打怕了。

一個溫和而清冷的聲音道:“是的,回去告訴他,我來了。”

又是一聲槍響,虛空中再現數道彈影。這次所有在場的永夜強者全作鳥獸散,遠遠的有人悶叫一聲,顯然是某個倒霉蛋仍然沒有避過那枚實彈,不過因為已在逃跑,受了傷卻未致命。

海密動了動嘴唇,然而那個名字終于含在舌尖,未曾吐出。

她不知道自己立了多久,像是只有一刻鐘,又像是一個百年那樣漫長。這片空域中除了升騰的硝煙氣息,就沒有其它,而那個溫和到仿佛刻在她骨血里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海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她直起身體,看了看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掌,然后握緊長弓,將目光轉向地面戰場,隨即投入戰況最為激烈的一角。

至于上方這片空域,恢復了寂靜和空曠。

在虛空深處,哈布斯雙眉緊鎖,臉色陰沉,不斷催促艦隊加速。可是此刻艦隊已經接近極速,若是保持目前狀態,又沒有中轉補給,燃料夠不夠返回永夜都不好說,哪還能更快?

想要達到理想速度,惟一的方法,就是哈布斯讓自己座艦脫離整個艦隊,單艦突進。哈布斯幾次差點沖動,最終還是忍住,率領整個艦隊疾行。而目的地,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連親王座艦的艦長都是滿頭霧水,只按照哈布斯的指示不斷調整航向,艦隊中的其他戰艦更是摸不著頭腦。

不過航行一個多小時以后,他們發現自己的隊列在擴大,新增的同伴幾乎都是主力艦種,應該是來自浮陸外虛空機動艦隊,有些戰艦可能被召集時已投入戰斗,艦身上還殘留著炮火痕跡。

艦長把來自哈布斯的又一道命令迅速分發下去,然后拿過自己手畫的航行軌跡端詳。發現他們從浮陸中偏西側繞到了東端,先后轉折兩次,現在正沖向大秦帝國所在的中層大陸方向。

艦長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這個航行方式,說是在收攏各處的艦隊吧,好像還有別的目的,倒仿佛在驅趕什么,或者準確說是在追趕什么。

不過艦長隨即把紙張揉成一團,滿足一下好奇心就算了,他可不敢去招惹明顯心情差到極點的親王。

就這樣全速航行,整整半日,艦隊終于來到了一片虛空。

這里位于浮陸與帝國中間位置,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遭到帝國艦隊的前后夾擊。而且附近空域并不太平,就在前方幾十公里處,旋轉著一個已經成型的虛空風暴。

不過哈布斯絲毫不管危險態勢,反而命令艦隊就地擺出攔截陣型,然后靜候。

片刻之后,前方出現一葉輕舟,在虛空風暴中飄蕩而來。

輕舟不大,滿打滿算也就是能裝七八個人的樣子,對于浮空艇來說,幾乎就是最小的規格了。這么小的浮空艇,即不能經風雨,也不能遠航,只能在內陸用用。可是它居然出現在虛空,穿越風暴就像在浪尖上滑行,悠然之意撲面而來。

哈布斯座艦上,一眾血族強者都是面面相覷,心中隱有不安。這葉孤舟來得實在詭異,不用腦袋去想都能知道,其中必定是坐著某位真正大能之士。

啪的一聲輕響,哈布斯手中酒杯被捏得粉碎,猩紅酒液灑了滿地,猶如一地鮮血。

眾人都是大驚,多年以來,還是罕有看到哈布斯如此失態。

哈布斯第一次回歸氏族時就已是公爵位階,相對于血族上位者們通常的生殺予奪的威壓,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溫和而寧定,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讓他表露出太明顯的情緒變化。

但是現在,他顯然失態,自己還一無所覺。

酒液滴落在地板上的嘀嗒聲終于喚醒了哈布斯,他看看灑落一地的水晶碎片,皺了皺眉,然后非常粗魯地在外套上擦了擦手,就將大禮服脫下扔掉,穿著一身獵裝,大步走向甲板。

他剛剛跨出房門兩步,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突然降臨,那有若深淵般的宏大氣息瞬間充斥天地,令一眾血族強者本能地戰栗,位階稍低的幾乎要俯首跪地。

威壓覆蓋了整片虛空,其他戰艦上的永夜強者也沒能幸免,不斷有人支撐不住,噗通跪下。

這種無法抗衡的恐懼,這種發自黑暗源頭的威壓,只能來自圣山之上。不知是哪位至尊,將目光投注到了這里。更不知那葉孤舟中坐著何方神圣,能夠引起至尊關注,并勞動了哈布斯大張旗鼓的過來攔截。

哈布斯向空茫的虛空望了一眼,眼中復雜神色一閃而過,旋即被隱藏到瞳孔的最深處。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動了動,終究克制住,沒有撫上胸口。

剛才就在那艘小小浮空艇出現的瞬間,那滴分離在外的源血噗地消散,不是意識被屏蔽,也不是源血被隱藏,而是徹徹底底不存在了。

哈布斯定了定神,大步走上甲板,隨即踏入虛空,凝立在那葉孤舟之前。

“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PS:這是今天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