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彩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已經在暮色中,順著風的方向,駛向了城市的邊緣處,我的心中空空落落的,不敢再去回望身后一扇扇散發著燈光的窗,此刻,我有點看不清方向,也弄不懂時光,更不確定,人最后的歸宿是否是死亡
實際上,暖春已經來臨,風吹在身上并不涼,只是吹落了天邊那昏黃的太陽,帶給人無邊的寂寥,和無處訴說的凄涼,我仰起頭,咽了咽口水,沒有向前,也沒有往后,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驚覺另一個焦急的身影向這邊走來我們打了個照面,他表情痛苦且無比緊張的向我問道:“昭陽,簡薇她怎么樣了?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我看著好似在等待宣判般的向晨,回道:“手術還算成功,但還在重度昏迷中。”
如果過去的時光,是我們坐在同一條船上乘風破浪,而此刻,我們早已經在恩斷義絕中敵視,所以能說起的只是關于簡薇的安危,于是得到我的告知后,他便神色痛苦的向住院大樓跑去我跟上了他的腳步。
重癥監護室外,前來看望的人還沒有散去,他們看著剛剛到來的向晨,而與向晨相對的是簡薇的主治醫師和不知何時到來的醫院院長,他神色激動的訓斥著主治醫師,又一遍遍的表示,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也要讓簡薇蘇醒.醫生一直很配合的點著頭,又不停的解釋著簡薇現在情況的復雜,而好似與向晨熟識的院長則好言安慰著,承諾醫院一定會盡全力醫治簡薇。
向晨的情緒趨于崩潰,趴在一扇唯一能看見簡薇的玻璃窗上痛苦的嗚咽著,直到他的合法妻子,那個叫初心蕊的女人順著醫院的長廊向這邊走來她的神色冰冷,明顯是不滿向晨前來探望簡薇。
在眾人的的注視中,她終于來到了向晨的面前,厲聲質問道:“向晨,在你心里到底把我置于何處?你現在做的這些,又讓別人怎么看我?”
向晨似乎有些畏懼這個女人,他仰起頭,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才痛苦的答道:“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能力去考慮太多,希望你能理解”
“好笑,我理解你,誰又來理解我?這件事情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向晨看著她,沒有言語,那眼角的余光仍停留在重癥監護室里的病床上
樂瑤將話接了過去,對二人說道:“這里不是你們解決矛盾的地方,如果還有點公德心的話,麻煩換個地方去吵,不要影響到病人,好嗎?”
向晨點了點頭,他來到顏妍的身邊,用祈求的語氣讓她務必照顧好簡薇,有什么經濟上的需要,盡管和他開口,得到顏妍的回應后,再次凝視病床上的簡薇,這才轉身拉著初心蕊向長廊另一邊的電梯口走去
夜色有些深了,前來看望的人陸續離去,甚至連最在乎簡薇的顏妍也被警方請去協助調查這次的事件,醫院的長廊上,與我熟識的人只剩下了樂瑤,而曹今非已經在剛剛坐上了回北京的飛機。
我站在了一扇用來通風的窗戶前,點燃了一支承受心情之痛的煙,重重吸了一口后,轉身對身邊的樂瑤說道:“你也回北京吧,你的公司還有一堆事務等著處理呢,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
樂瑤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苦楚,笑道:“這個時候你最需要的不是幫忙,是陪伴認識這么久了,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看著你一個人孤獨,一個人抽煙喝酒,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我瞇著眼睛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回道:“你這么說曹今非會不高興的。”
樂瑤的面色變得認真,她說道:“昭陽,男女之間的芥蒂真的那么重要嗎?為了這些芥蒂,我們就要忘記過去的情誼,過去一起患難的時光嗎?事到如今,誰都了解,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些什么了…有時候,我真的想將自己變成一個男人,陪你抽煙,陪你借酒消愁,別人也就不必有那么多閑言碎語了…”
我一聲輕嘆:“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我們的理想只是別人眼中的笑柄,立足于現實吧,患上了理想主義的病癥,在這個現實主義當道的世界里,是沒有出路的,除非你把世人的誤解當作一種享受…”
“那我情愿將誤解當享受…”
我搖了搖頭,有些落寞的回道:“一個人被誤解纏身,也就失去了穩穩幸福的資格,這樣不好…”
“你和我都是這個世界里的精神孤兒,又何必在意別人的誤解,曾經我可以深深的愛你,現在,我也可以不愛你,但仍在意你,陪著你,別人懂不懂這種感情,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我夾著煙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抹過,不讓自己落淚,強顏歡笑著轉移了話題,對她說道:“去買一瓶嘉興酒吧,我們一起喝一點。”
樂瑤總是習慣在患難時順從我,她點了點頭,戴上口罩和帽子向電梯口走去,當她進了電梯后,我也進了另一部電梯,因為我并不想喝酒,只是為了支開她
我又發信息告訴她,我回老屋子找米彩了,讓她找個酒店早點休息,或者現在回北京還來得趕上飛機,我不想用一種理想主義的態度,去累及她和曹今非的感情,雖然我很需要一個說話的人,但我必須變得理性,也許,我已經沒有能力成為生活的高手,但她必須要做生活的高手,因為現在的她完全有這樣的條件.....我想,待會兒等她買好酒回來后,看到我不在醫院,會選擇離開的。
深夜,我坐在清冷的街頭,茫然的看著偶爾從身邊走過的情侶,他們的手牽的是那么緊,笑聲是那么的輕盈,這讓我有些羨慕他們看上去這么沉穩的幸福,于是那該死的眼淚又模糊了我的眼,我又抽出一支煙點上,掩飾著再設想著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未來生活,心里一陣陣痛楚。
電話在我的口袋里震動著,我知道是買好酒的樂瑤打來的,我一次也沒有接,她終于在第五遍時放棄了,我知道她會找個酒店睡眠的,而這個夜再難熬,再深沉,我也不需要她的陪伴,這點我很確定。
我忽然想起了簡薇,心中擔憂的想哭
我又想起了米彩,心里疼的想哭
我沒有再哭,只是將對面那盞充滿歲月印記的街燈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提醒自己該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了,為了簡薇,也為了自己曾經卸下的擔當,于是我撥通了張一西的電話。
電話在片刻之后被接通,他告訴我,此刻他已經和安琪回揚州了,又關心了一下簡薇現在的狀況,得知簡薇暫時無生命危險之后,又勸我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壓力,米彩那邊也要兼顧好,我謝謝了他的好意之后,切入了正題,我對他說道:“之前你和我聊過,對文藝之路這個項目感興趣,我想我們可以合作,如果你方便的話,希望盡快帶著投資方案來蘇州,我們見面詳談…”
電話那頭的張一西顯然有些意外,問道:“昭陽,我確實對這個項目有很濃厚的興趣,但是你能做主嗎?”
“放心吧,我肯定是可以做主的,不過我也和你實話實說,這個項目因為簡薇的原因正面臨著虧損,你自己也謹慎考慮一番,如果仍覺得有投資價值的話,我會在下一次和你見面時拿出這個項目新的改造計劃和發展計劃。”
“沒問題,那就三天后蘇州見吧,我個人很期待在這個項目上與你有深入的合作,而這個項目也符合我對自己近幾年在商業上所制定的戰略規劃,作為準投資方,我還是很有信心與你一起讓這個項目重新煥發生機的。”
“我也很期待。”
電話里,我和張一西初步達成了攜手經營“文藝之路”這個項目的共識,我生平第一次聽到了戰鼓雷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想,如果簡薇還有意識的話,一定會為我所做出的這個決定感到欣慰,而等下一次,我能進病房探望她時,便會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之后,我又給周兆坤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想成立游戲公司,進軍手游行業的想法,希望他能成為這個公司的投資方,他表示有興趣與我見面詳談,我們見面的地點也定在了三天后的蘇州,再之后,我給遠在國外的童子也打了電話,希望他能帶著這一年在游戲行業積累的人脈,回國給與我在專業上的幫助,童子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這一通電話結束之后,我又一次凝望那充滿星光的夜空,我不知道現在去做這一切,是否已經遲了些,但是在這番歷經對生命的思考后,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不單純為了世俗的,更想讓身邊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人,都不再對自己失望,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熟的去面對以后的生活.....還有,我想從方圓和米仲德的手上拿回卓美,在米彩面前,為自己曾經的錯誤贖罪,此刻,我深深的明白,逃避并不會換來敵人的寬容,這種怯懦只會讓他們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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