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澤諾夫愣住了:“我……”
“退一步來說,就算你的堂兄沒有叛逃,你的父親同樣可能因為說錯了一句話而遭殃。你堂兄的父親,也就是的叔父正是這樣的例子,換句話說,生活在克格勃的陰影之下,你永遠擺脫不了奧伊米亞康那種地獄一般的地方。”頓了頓,蒼浩接著道:“你的家族是那個時代最好的見證,你應該慶幸那個時代結束了,而正是你的堂兄結束了那個時代。其實,他不是你的仇人,正相反的是你應該感謝他為你復仇了。”
“你懂什么?”雷澤諾夫咆哮起來:“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沒有資格指責我們!”
“好,或許我沒有資格,但今天你們已經被徹底遺棄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雷澤諾夫再次無語。
“我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但我能感到克格勃是一個怎樣的怪物。”聳聳肩膀,蒼浩又道:“這個怪物每天生活在恐懼之中,時刻擔心別人會顛覆自己,于是制造了龐大的監控和告密網絡。‘老大哥看著你’,沒錯,你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被這個怪物知道。本來你只是一點不滿,在這個怪物看來卻被無限放大,然后你就倒霉了。這個怪物就這樣消滅所有反對聲音,進一步利用恐怖統治別人,而最后它的垮塌,正是因為這種恐怖強大到了終于讓人們決定沖破恐怖,你堂兄事實上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雷澤諾夫的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你說的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但不是我們最終目的。”
“不管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只說你們的這種手段,就讓人無法忍受。”頓了頓,蒼浩一字一頓的道:“最簡單的邏輯,如果人們真的熱愛你們,早就讓你們重新建立起來了,還要你雷澤諾夫在這里以死明志?同樣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既然人們并不熱愛你們,你們就沒權利去統治人們!”
雷澤諾夫的身體猛地一顫:“我的死……不會沒有價值的!”
“你看,你和我都是不怕死的人,但我們都怕死的沒價值。很遺憾……”蒼浩譏諷的笑了笑:“你的死還真就沒有價值!你們突然出現在我們國家,擾亂了我們平靜的生活,其實你們只是一個犯罪組織,不要再拿冠冕堂皇的口號去忽悠別人同時欺騙自己!”
雷澤諾夫訥訥的問了一句:“難道……一切真的都是欺騙?”
“我聽說你在商學院的成績非常不錯,而你偽裝混跡商界的時候,也表現出很強的商業才干。雷澤諾夫,不放我們設想一下……”輕輕一笑,蒼浩意味深長的道:“如果你沒有加入契卡,而是在商學院畢業之后加入了一家跨國企業,現在的你就可以擁有地位、金錢和榮譽,而不是像一只老鼠一樣躲在這艘即將沉沒的船上。如果你有幸為一家高科技企業工作,比如研究出一種神馬手機或者平板電腦,也許你真的就能改變世界……”
雷澤諾夫苦笑兩聲:“你是說,讓我真的去做一個企業高管,忘記偉大的理想?”
“我知道你的理想是改變世界。”蒼浩聳聳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改變這個世界并不一定需要流血,如果你可以讓人們過得更好,那么這種改變就已經發生了。”
雷澤諾夫沒有說話,剛才他還堅定地要犧牲自己,但這一會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他目光無神,傻傻的看著蒼浩,不知道在想這些什么。
與此同時,外面的戰斗還在繼續,不過槍聲已經越來越稀疏。
看起來,海軍陸戰隊已經控制了局面,開始清理戰場了。
蒼浩知道,孟陽龍派海軍陸戰隊上來,其實不只是為了掩護自己,也是為了搜集一些情報,所以蒼浩剛才對那個軍官才會那么說。
這個時候,海軍陸戰隊應該正在搜索有價值的東西,不過時間不多了。
船體傾斜得更加嚴重,蒼浩努力保持身體平衡,才不會摔倒。
同時,船艏前方的甲板已經浸入水中,海水正一點一點的向上層建筑這里涌過來。
“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蒼浩打破了沉默:“我上船找你,也是因為我很欣賞你,你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歷史車輪滾滾向前,順者昌,逆者亡,從來沒有一個逆天強人可以阻擋,包括你在內……”
雷澤諾夫哈哈大笑起來,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不要被歷史車輪碾碎。”緩緩搖了搖頭,蒼浩一字一頓的道:“你還有機會離開這艘船!”
雷澤諾夫沒有回應蒼浩的話,而是打開抽屜拿出另外一把手槍,扔給了蒼浩:“接著。”
蒼浩穩穩把手槍接在懷里:“干嘛?”
“你我必須有一場決戰,我有槍,你沒槍……”雷澤諾夫撇了撇嘴:“這不公平。”
蒼浩把槍插在腰帶里:“看來你決心為契卡殉葬了!”
雷澤諾夫還是沒有回應蒼浩的話:“你剛才說過,上傳來找我有兩個目的,一是要跟我談談,另一個呢?”
“另一個目的是我要弄清楚三個問題。”
“說。”雷澤諾夫點點頭:“也許我幫的上你。”
“第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七號囚犯……也就是你的堂兄,會在什么時間出現在什么地方?”
“你是說上次你跟我堂兄吃飯,我突然出現,對吧?”雷澤諾夫無奈笑了笑:“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早晨我剛起床,就收到了一份快遞,不知道什么人發來的,里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堂兄出現的時間地點。那張紙條還讓我做好準備,本來我以為是惡作劇,但我突然又想到,我行蹤非常隱秘,寫紙條的人如果沒有靈敏的情報網就不可能找到我。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呢,于是我做好準備就去了,結果還真看到了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堂兄。”
“你不知道誰發的紙條?”
“我調查過,但沒找到。”
“好,那么第二個問題,你我交手的時候,誰開槍打傷了死鐮?”
“這個問題我同樣想知道答案,但我同樣沒有調查出結果。”雷澤諾夫很奇怪的看著蒼浩:“我不明白你問這個問題的用意,難道你要幫死鐮報仇?這好像是我的責任吧?”
“我當然不關心死鐮。”蒼浩搖搖頭:“等到你回答第三個問題,我再告訴你我為什么問這些。”
“說吧。”
“聯邦安全局派到華夏的臥底,是你派死鐮血洗的,對吧?”
雷澤諾夫坦然承認了:“沒錯。”
“你是怎么得到情報的?”
“達科塔報告給我的。”雷澤諾夫依然坦誠:“按說,我不應該把他暴露出來,不過他已經死了,我估計你們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肯定是死于謀殺。”
“沒錯。”蒼浩點點頭,略有點失望,既然聯邦安全局的情報果然是達科塔提供的,說明自己先前完全是胡亂猜測,毫無根據。
然而,雷澤諾夫接下來卻又說了一句:“達科塔這個廢物挺讓我驚訝!”
“怎么講?”
“我懷疑,聯邦安全局已經覺察到達科塔是雙重間諜,所以達科塔在很長時間里都沒提供有價值的情報。”雷澤諾夫嘲弄的笑了笑:“偏偏這一次,他真就提供了準確情報,讓我挺驚訝。”
蒼浩急忙問:“難道你沒有質疑過達科塔的情報是怎么來的?”
雷澤諾夫愣住了:“這個……我還真疏忽了。”
“你一點都沒猜錯,達科塔的身份確實暴露了,所以聯邦安全局的重要工作全都繞過他。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聯邦安全局來華的?”沒等雷澤諾夫回答,蒼浩繼續道:“我有了一種猜測,那就是別人告訴他的,他為了貪功就沒對你說出真相。而這個提供情報的人,跟給你遞紙條和開槍打傷死鐮的,很可能是同一個。”
“這……”雷澤諾夫再一次愣住了,今天他愣了太多次,只是這一次卻帶有些惶恐:“見鬼,我之前竟然完全沒想到這些……見鬼,我真是太大意了!”
“我之前有了這三個疑問,進而讓我有了這樣一種懷疑,那就是在聯邦安全局或者契卡內部,有一個潛藏非常深的雙重間諜。”把煙蒂扔在地上,蒼浩抬腳踩滅:“這個雙重間諜一直沒暴露,聯邦安全局和契卡都沒覺察到。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不從屬于聯邦安全局或契卡任何一方,換句話說,他屬于第三方。”
雷澤諾夫回答了這三個問題,但蒼浩卻沒有找到答案,反而產生了新的問題。
這個神秘的雙重間諜到底是誰?
這個第三方勢力又是何方神圣?
現在看起來,無論契卡、聯邦安全局,包括華夏的國家安全部門,甚至可以說華夏和俄國兩個超級大國,事實上都被第三方勢力給耍了。
這股勢力在暗中操縱著一切,事態的每一步發展可能都在他們預料之中,卻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