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明這廝真是讓朱高燧氣得差點沒吐血三升。∷四∷五∷中∷文好不容易擺脫了此人,朱高燧這才解脫出來,只是更加麻煩的卻還在后頭。
    現在沐家已經不可靠,朝廷必須得有措施,否則一旦那沐家和郝家合流,便是真正糟糕了。
    朝中幾個重臣已是到了。黃淮為首的文臣,還有張輔、朱勇,乃至于那丘福為首的武官,此時大家匯聚在這里,誰也不敢做聲。
    本來按理是該叫徐景明一道來的,只是朱高燧真是厭透了他,也不知什么緣故,總之一看他就討厭。
    倒是宮里方才的事,大家都是得知了一些,尤其是路過金水橋的時候,那一行行泣血的大字觸目驚心,想不看到都不成。
    對此,大家在暖閣外侯駕的時候,就有私底下的議論。
    “據說定國公是要去韶關,非要殉國不可。”
    “勇氣可嘉啊。”
    “這倒是實在的,眼下朝廷出了個賴俊,一個姓沐的,正差一個這樣肯忠心戮力的人。”
    “看看那血書,怕是鮮血都流盡了吧,為了去韶關,真是夠拼命的。”
    “他是國公,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還肯如此……”
    其實明眼人也未必不曉得是怎么回事,定國公的德行,還真以為大家不知道么?可是一來,這定國公徐家乃是皇親國戚,屬于金陵之中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這其二,徐家廣施善緣,站在這里的人,有多少人受過他家的恩惠,所以明知這事兒背后肯定有隱情。可是大家卻也肯裝糊涂,一個個做出一副為定國公徐景明的光輝事跡所感慨的樣子。
    當然,現在朝廷最缺的不就是定國公這樣的人么?不管這定國公出自什么心理。卻也恰好迎合了眼下的需求。
    朱高燧的臉色很不好,錦衣衛送來的奏報已經傳閱了下去。
    朱高燧的臉色略帶猙獰。淡淡的道:“諸卿,沐家世受國恩,如今卻是暗中通賊,殊為可恨,假若一旦他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那時整個西南的局勢立即便會崩潰,諸卿都是朕的柱國之臣。值此今日,可有平賊的方略么?”
    黃淮皺眉,忍不住道:“陛下,卻是不知這個消息是否可靠,微臣就怕這是亂賊的離間之計,此事勢必要詳查,切莫出什么差錯。”
    這等于是懷疑錦衣衛疏忽大意了,錦衣衛指揮使馬鈺連忙道:“此事是千真萬確,無論是南寧的消息,還是諒山的消息。都十分吻合,還有云南那兒,沐家的舉動似乎也十分不尋常。從四川、貴州入滇的關卡都有兵馬調動,種種蛛絲馬跡相互印證,此事看來是板上釘釘了。”
    于是大家都不由皺眉。
    不管怎么說,沐家雖是藩臣,可是一向很能處理與朝廷的關系,今日站在這里的文臣武將,有不少都和沐家保持著良好的私交,現如今得知這沐家從了賊,大家的心里都不禁有些沉重。
    黃淮咳嗽一聲道:“假若如此。那么這賊焰勢必更大,微臣聽說。如今賊軍已達三四十萬之數,若有那沐家為其攻略川貴。他們勢必調兵遣將,齊聚精銳,在韶關一線與我明軍決戰,微臣以為,朝廷勝負在于江西,數月之后,江西將成為兩軍交戰之地,可惜啊可惜,此等千里沃土,一夕之間就要化作人間煉獄了。”
    黃淮的感慨并非是憑空而來,他就是江西人,和許多同僚一樣,都出自那里,如今雖許久未回鄉,可是鄉情卻在,想到鄉中父老即將遭遇一場空間的決戰,黃淮的心里怎會好受?
    可是他坐直了身體,繼續道:“微臣以為,既然如此,那么朝廷就及早要做好準備,一面命川貴等地的軍馬固守,那里道路難行,又是多山,即便沐家能打,可是沒有數年之功,也絕不可能輕易控制川貴,至于這江西,則是未來的重中之重,朝廷所有能抽調的力量,都必須齊聚江西。此次抗賊,不再是朝廷的事,江西父老多有視賊不共戴天者,因此,這抗賊務必做到軍民一心,朝廷必須盡快,拿出一個方略,獎賞和犒勞一群忠勇的地方士紳,好教這上下能夠忠心勉力。”
    對于江西的人心,黃淮是極有信心的,別的地方不敢說,這江西卻是反郝家的老巢,諒山軍只要進來,同仇敵愾肯定是有,那么多的士紳都穩穩當當的站在朝廷這邊,只要運用得當,就能發揮極大的功效。
    朱高燧聽罷,不禁點頭,他臉色凝重地道:“只是讓誰去都督軍事為好?”
    朱高燧的目光向那些武臣看過去。
    江西乃是重中之重,以至于本是該調去北平的張輔,朱高燧都緊急召了回來,為何?一方面是手中確實無人可用,另一方面,張輔攻城不力,本是待罪,可后頭換了個賴俊,卻是輸得更慘,如此一來,反而顯得張輔并非是無能了。
    其實眼下,真正能用的人倒是有一個,那便是丘福,丘福畢竟是老將,偏生他曾是漢王的人,自朱高燧登基,便一直備受冷落,現在啟用他,朱高燧有些不太放心。
    倒是黃淮慢慢地道:“陛下,微臣以為,都督丘福可用!”
    他突然站出來舉薦丘福,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丘福的內情,誰人不知,黃淮昏了頭么?
    可是黃淮卻是鎮定自若的道:“琪國公雖是老邁,可是精通布陣之法,有他坐鎮,料來不會出什么岔子,眼下國難當頭,其他的,都不必理會,最緊要的,還是御敵域外,因此,微臣望陛下能夠恩準。”
    朱高燧看了黃淮一眼,又看一眼有些意外的丘福。
    他明白了黃淮的意思。
    眼下的局面非丘福出面不可,現在即便有天大的仇都必須得放下,暗地里有多少的鉤心斗角,也必須暫時拋棄,張輔和朱勇畢竟年輕,其他人聲望又不足,至于那姓徐的,咳咳……朱高燧一想到徐景明,腦子里便浮出這廝在自己面前吊嗓子的畫面,頓時惡寒。
    朱高燧便看向丘福,想借此看穿他的心事。
    丘福低著頭,近來他極為低調,如今到了風口浪尖,便拜倒在地,道:“微臣是跟著先帝起兵的,天大的難處也都淌過來了,這把老骨頭托先帝和陛下的鴻福,倒也硬朗,若是陛下準允,臣愿盡心竭力。”
    朱高燧的臉色松了下來,心里想,丘家數百口人都在金陵,倒也不怕他反復,于是慢悠悠的道:“既如此,事情就這么定了。”
    不管怎么說,大方針是定下來了,朱高燧心里稍安。
    不過還有許多細枝末節之事,卻還要商定。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什么?當然是人心。
    仗打到這個份上,如今何止是金陵,天下都已經震動,朝廷的大將臨陣脫逃的有,降的降,眼下誰還有什么信心。
    后世有人說過,信心比金子還要可貴,對朱高燧來說,信心確實堪比真金。
    只是要一朝一夕的改變觀瞻,提振軍心民氣,卻是沒有這么容易,路漫漫兮其修遠,總要慢慢的來。
    這其中最重要的問題,終究還是引起重視。
    黃淮是老成持重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朱高燧的心思,也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在臨末的時候,黃淮道:“陛下,此事天下震動,軍民不安,那沐家一旦從賊,消息傳來金陵,更加使人驚懼,因此,微臣以為,朝廷必須樹立楷模,提振士氣,否則長此以往,反而助長逆賊的氣焰。”
    朱高燧頜首點頭道:“不錯,朕也是這樣想的,只是……”
    楷模……打了這么久,也不見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勝仗,即便朝廷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子虛烏有弄出個大捷出來。
    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所謂曲線救國嘛。黃海捋須,搖頭晃腦的道:“微臣進宮時,見到金水橋上有人寫下的血曰: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從前多少事,過去一場空。滿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此詩雖是粗鄙,卻是語出至誠,微臣又聽說,作書之人乃是定國公徐景明,徐景明乃是忠良之后啊,臣還聽說,他方才入宮,聲淚俱下,非要為朝廷赴死不可,此等忠心,實在是感天動地,國難思良將,家貧思賢妻。若是人人都能效法定國公,何愁亂賊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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