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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聽見宋青書這么一說,倒是停下了腳步,沒有再提離開的事情。其實他也知道明教中人太多,所謂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有不少人行事不折手段,將明教的名聲敗壞了,而他們卻又不削于解釋,所以明教在江湖上的名聲就更加是聲名狼藉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張無忌突然渾身發抖,面色青紫。
“不好,寒毒又發作了。”張三豐一驚,身子一閃便到了張無忌身后,一手扶著張無忌,一手貼在張無忌后背,身體中的純陽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張無忌體內。
半個時辰之后,張三豐才將手收了回來,把張無忌抱進里屋床上,然后才回到外堂。
看著張三豐眉頭緊鎖的樣子,宋青書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還是問道,“太師傅,吳忌的寒毒還沒有解嗎?”
張三豐心下黯然,舉起袍袖,擦去了眼角流下來的眼淚。張三豐道:“玄冥神掌的毒豈是這么好解的?沒有九陽真經,恐怕”
張三豐嘆了一口氣,又道,“這一次下山,我本來是想到少林峨眉去交換九陽功的,哪知他們閉首自珍,不肯交換,無忌也沒有多少這叫我回去如何向翠山交代啊!”
宋青書雖然知道張無忌不可能就這樣死去,但是看到張三豐一臉的黯然神傷,也不由得心情黯淡。想要有心提醒一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周芷若道:“啊。可是小師叔看著好好的,為甚么說沒多少時間了?”張三豐凄然不答。
常遇春道:“張真人,你老人家功參造化,神通廣大,這位小兄弟雖然中毒不淺,想來總能化解罷?”
張三豐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可是伸在張無忌身下的左手卻輕輕搖了兩搖,意思是說他即使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只是不讓他自己知道。
常遇春見他搖手,吃了一驚,想不到以張三豐如此厲害的功力都不能夠解決,想了想說道:“在下此次正要前去拜訪一下我教的一位前輩,他卻是一位神醫,何不便和這位小兄弟同去?”
張三豐搖頭道:“他寒毒散入臟腑,非尋常藥物可治,只能……只能慢慢化解。”暗想就是以我百年功力都不能夠化解,尋常神醫又怎么能夠。
常遇春卻道:“可是那位神醫卻當真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張三豐一怔之下,猛地里想起了一人,問道:“你說的莫非是‘蝶谷醫仙’?”
常遇春見張三豐居然知道胡青牛,高興的說道:“正是他,原來老道長也知道我胡師伯的名頭。”
張三豐心下卻是半喜半憂,好生躊躇:“喜的是素聞這‘蝶谷醫仙’胡青牛醫道高明之極,有著起死回生的能力,張無忌要是能夠有他醫治,想來卻是又多了一份希望,憂的是此人為魔教中人,向為武林人士所不齒,何況他脾氣怪僻無比,只要魔教中人患病,他盡心竭力的醫治,分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便是黃金萬兩堆在面前,他也不屑一顧。因此又有一個外號叫作‘見死不救’。如果要讓無忌入魔教,寧可讓其毒發身亡,也決不容他陷身魔教。”
常遇春見他皺眉沉吟,明白他的心意,說道:“張真人,胡師伯雖然從來不給教外人治病,但一來張真人相救小人,大恩深重,二來這位小兄弟乃是白眉鷹王的外孫,算起來也可以說是我明教中人。想來胡師伯應該會破例一次。他若當真不肯動手,小人決不和他干休。”
張三豐道:“這位胡先生醫術如神,我是聽到過的,可是無忌身上的寒毒,實非尋常……”
常遇春大聲道:“這位小兄弟反正不成了,最多治不好,左右也是個死,又有甚么可擔心的?”他性子爽直之極,心中想到甚么,便說了出來。
張三豐聽到“左右也是個死”六個字,心頭一震,暗想:“這莽漢子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卻是這個道理,眼看無忌最多不過一月之命,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他一生和人相交,肝膽相照,自來信人不疑,這常遇春顯然是個重義漢子,可是張無忌是他愛徒唯一的骨血,要將他交在向來以詭怪邪惡出名的魔教弟子手中,確是萬分的放心不下,一時拿不定主意。
宋青書在一旁看的分明,知道張三豐的顧忌,于是道,“不如就讓弟子隨常大哥一起送吳忌道蝴蝶谷吧。”
常遇春卻是擺擺手道:“不必了,張真人不愿去見我胡師伯,這個我是明白的。自來邪正不并立,張真人是當今正道大宗師,如何能去相求邪魔外道?我胡師伯脾氣古怪,見到張真人后說不定兩廂尷尬,雙方反而弄僵。要是張真人信得過在下,這位張兄弟只好由我帶去。”
想了想又自嘲道,“想來張真人對于我這個魔教中人不放心。這樣罷,我送了張兄弟去胡師伯那里,請他慢慢醫治,在下便上武當山來,作個抵押。張兄弟若有甚么失閃,張真人一掌把我打死便了。”
張三豐啞然失笑,心想無忌若有差池,我打死你又有何用?你若不上武當山來,我卻又到何處去找你?但眼下無忌毒入膏肓,當真“左右也是個死”,生死之際,須得當機立斷,便道:“如此便拜托你了。可是咱們話說明在先,胡先生決不能勉強無忌入教,我武當派也不領貴教之情。”他知魔教中人行事詭秘,若是一給糾纏上身,陰魂不散,不知將有多少后患,張翠山差點弄到身死名裂,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常遇春昂然道:“張真人可把我明教中人瞧得忒也小了。一切遵照吩咐便是。”
張三豐道:“你替我好好照顧無忌,倘若他體內陰毒終于得能除去,請你同他上武當山來。你自己先來抵押,卻是不必了。”
常遇春道:“小人必當盡力而為。”
次日天明,張三豐攜同宋青書,周芷若,與常遇春、張無忌分手。張無忌本來就視張三豐如親祖父一般,如今見他忽然離去,不由得淚如泉涌。張三豐溫言道:“無忌,你病好之后,常大哥便帶你回武當山,乖孩子,分別數月,不用悲傷。”張無忌手足動彈不得,眼淚仍是不斷的流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