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達到底見不得老娘受苦,見她絆倒了,只好停下來回去把老娘扶起來,胖胖的婦人攥著崔達袖子就再也不松開,坐在地上淚眼滂沱的勸說。看最快更新就得上無憂
“乖兒啊,你從小就沒有受過苦,哪里吃得了軍伍里的苦楚,好好地讀書,將來還能光宗耀祖,就算是讀書不成,你也能接手你爹爹的糧店,總能衣食無憂,當兵是苦人家才干的營生,娘求你了,不要耍性子,你爹爹已經被氣的暈倒了,他從你生出來的時候就疼你,你就饒了為娘和你父親吧!”
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崔達轉過頭看著梁楫正在往參加軍伍的同窗脖子上拴紅絲巾,眼睛里全是狂熱,再回頭瞅一眼母親,狂熱的心思漸漸黯淡下來,攙扶起母親,嘆息一聲就要往回走,云崢笑著走過來,將紅絲巾圍在崔達的脖子上說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是對的,可你是家中獨子,按照軍律,你是不能入軍的,回到家中照顧老父老母,經營家中產業同樣是為國出力,你不能入甲子營,但是我們的心是和你在一起的。”
說完,用力的擁抱了一下崔達,鐵甲相撞鏗鏘作響,云崢拿拳頭敲擊一下淚流滿面的崔達胸口一下,就喝令全隊入府衙做備案。
婦人牽著兒子的手往家里走,生怕兒子變卦,崔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跟在母親身后一步一回頭的往家走,對他來說,夢想還是破滅了……
張方平難得的坐在大堂內,今日的張方平也是一身重甲,坐在一張虎皮椅子上,在白虎節堂召見學子。接受了眾人的大禮之后,從上面走下來,認真的看過每一個學子的面龐沉聲道:“從軍不是玩笑,更不是一時血氣之舉,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一旦名字錄入軍籍,想要退出難如登天,尤其是甲子營。老夫會睜大眼睛死死地盯住,現在給你們盞茶的時間考慮清楚。”
周同跨前一步道:“啟稟大帥。周同心意已決,不需思考!”
張方平拍拍周同的肩膀說:“想清楚年輕人,你面前是一條前人沒有走過的路,這條路必然艱辛,血氣之勇走不了遠路,少年軍是我們蜀中人對大宋軍伍革新的一個試探,身上背負的責任很重,你們必然會遭受無數的苦難和屈辱,作為士子中的異類也必然會被旁人排斥。”
周同笑道:“只要能渴飲匈奴血。周同不在乎!”
張方平大吼一聲道:“好!拿筆墨來,老夫親自為一十二名士子錄籍!”
回到座位上,張方平提筆寫下一十二名士子的名冊后輕聲道:“旨意未到,所以你們的官爵不明,但是甲子營原本是武勝軍麾下,老夫卻有提拔后進之權責。
周同。暫攝忠訓郎、吳杰暫攝忠翊郎、孫大志暫攝成忠郎、郎坦,姜哲,侯大義等九人暫攝保義郎編入甲子營麾下,待老夫上奏之后,就會編入樞密院文冊,現在爾等即可入軍,一旦陛下的旨意下達,甲子營就會更改為少年軍,為我蜀中第一軍。”
云崢帶著自己的部下單膝下拜,齊聲允諾。領取了腰牌,親自給他們懸掛上,本來還需要打上金印,這件事云崢根本就不提,虞侯提來的時候被張方平斥退,既然都是士子,如何能受這樣的侮辱。
張方平送走了甲子營的軍士,自己回到了后堂,輕撫著自己的心胸感慨不已。看到這些義無返顧的年輕人,就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情,那時候的自己不也是躊躇滿志雄心萬丈的要干一番事業,卻不料在多年的宦海沉浮間志向全部都化作了煙云。
如今能有新的機會出現,張方平覺得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云崢慣能給人以驚喜,他只愿這支軍隊能在云崢的帶領下建立不世奇功。
如今的大宋不論文武都是死水一潭,少年軍的成立不過是掉進這譚死水的一滴水而已,哪怕泛起些漣漪也是好的。
先是甲子營。接下來就該是永興軍,再下來就會是武勝軍。一個個的來,等到蜀中強軍輩出的時候,就該到蜀中榮光閃耀的時候了。
張方平在感慨間穿過花廊,手不斷地敲擊在花墻上,轉過花廳就看到蘇洵坐在石凳上等自己,勉強收拾起情懷笑道:“明允如何有興致到我家?前些日子不是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嗎?我早就說過,云崢放的地方不對,你看看如今,事實證明了軍伍才是那個小子該待的地方。”
蘇洵站起拱手道:“明府英明,屬下是前來報道的。”
張方平大笑道:“早就該如此,老夫早就把主簿的位置給你留著,錢糧主簿的位置非你莫屬,哈哈,老夫這就寫文書,這就寫文書。”
蘇洵一臉嚴肅的說:“明公莫要寫錯了,屬下要去的地方是甲子營,擔綱的職位是甲子營的參軍,不是什么錢糧主簿。”
張方平愣了一下道:“你去甲子營不妥吧?云崢此子向來霸道,不會容許別人過去分權的,上一次參軍死掉的事情,老夫也是稀里糊涂的就那樣過去了,沒有問責,如果真正的仔細追究,他云崢恐怕難逃干系。
你去甲子營,以你狷介的性子,恐怕會將云崢的兇性激發出來,福禍難料。”
張方平對云崢很了解,所以非常擔心自己的好友。
蘇洵從懷里掏出一串珠子放在張方平的面前道:“是云崢自己邀請我去的,所以我有什么樣的脾性他就忍著,再說甲子營的待遇豐厚,屬下也很動心。”
張方平拿著那串珠子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拍著桌子道:“這混蛋也知道自己的短處在那里?這混蛋也知道老成持重是現在的甲子營必須具備的特點?這混蛋也曉得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需要按部就班的做事?
哈哈,知道自己的長處不奇怪,知道自己的短處還知道怎么彌補的家伙才是走遠路的人啊,選人選的刁鉆,還愿意下血本,這串珠子的價格不下兩百貫吧?”
蘇洵從張方平手上奪過珠子揣懷里說:“我在賬簿上作了一百七十五貫的帳,算是幫他省錢,一群熱血上頭的年輕人如何能少了監管,沒有監管,不說明公不放心,恐怕陛下也不會放心。明公,云家有一個道士名叫笑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是密諜司的人,這個人也該進入軍中,這樣一來,萬一有變,明公的責任也能少一些,為官怎么可以不給自己留余地?”
張方平笑道:“少年軍這件事情上,老夫不但會把密諜司拉進來,包拯,富弼既然都是既得利益者,他能豈能置身事外?”
蘇洵和張方平對視一笑,這才拿起張方平用過印鑒的文書,自己去州判廳去換取腰牌和告身,他和別的士子不同,擔任參軍和幕僚多年,自然知曉改如何運作。
云家的馬多,梁老頭這大半年已經給云崢積攢了不下三百匹青塘馬,現在不缺錢,這些戰馬自然沒有賣給別人的道理,離富弼要馬的期限還早,用不著擔心,這一回自己再去豆沙寨,想必能換回來更多的戰馬,聽梁老頭說山那邊正在開戰,吐蕃人現在正在加速融合,聽說從邏些下來了一股什么人,正在和灰熊等部落殺的難解難分。
賴八現在正在全力供應灰熊和新興的墨泉部落后勤輜重,導致豆沙縣的糧價,鹽價飛漲,最要命的是金瘡藥的價格都快比得上黃金了。賴八那個膽子奇大的家伙還專門幫著自己的馬賊老朋友治好了很多人,當然,死掉的更多。
草原上現在沒人不知道賴八的大名,所以他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短短的兩年多時間他已經取代梁家成為了豆沙縣最大的商家。
劉縣令為了討好賴八,硬是在山里建造了一個鎮子,任命賴八為里長,那里的山民也都開始跟隨賴八做生意,如果說川西哪里的流民最少?無疑就要數豆沙縣,現在不管是山民還是流民,都能大搖大擺的走在豆沙關的大街上,一座城關變得更加的繁華。
云崢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托梁家給賴八和劉縣令老族長一人一封信,告訴他們現在大量的收購戰馬才是最好的做生意方式,同時牛皮和牛肉也不要停,這些東西都是甲子營急需的東西,先要做好儲備才成。
賴八的性子野,取得了一點成績難免會生出驕矜之心,老梁和劉都頭不止一次的說賴八不好駕馭了,云崢也能感覺得到,至少送到成都府的戰馬在減少,沒有云崢預期的多,也就是說這家伙把本來應該換成戰馬的貨物,換成了別的。
后方不穩,這才是云崢必須走一趟豆沙縣的原因,讓隗明帶著浪里格和孫七指到了豆沙寨,就是為了接替賴八,如果賴八只是貪財還能放他一馬,讓他做個富家翁算了,如果起了獨霸一方的心思,這個人就不能留,鏟除的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