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崢葛衣布衫腳下踩著一雙千層底的布鞋,挑著一擔柴松快的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在他的背后跟著一長串的人,每人肩頭都挑著柴火,這些柴火足夠寨子里的人用很長時間。
南山上不知為何枯死了一片林子,老族長下令全族人都去那里砍伐木頭,粗壯的就截成圓木,將來蓋房子搭棚子用,剩下的枯枝就只能當柴火了。
身為寨子中的一員,云崢自然不會落后,天剛亮就帶著猴子,憨牛以及三十位家將跟著寨子里的人上了山。
老族長剝開一棵樹的樹皮之后道:“這里的樹生蟲了,大蟲子都鉆進樹心里面去了,怪不得這里的樹全死了,可惜了,這些樹當梁柱是用不成了,只能燒成木炭,要不然等開春蟲子孵化了會禍害更多的樹,都砍了,一顆都不能留。
開春了我們再補種一些樹……”
老族長雖然沒有把道理說明白,大家還是按照山里的老規矩去做事了,伐木的伐木,挑柴的挑柴,一整天的時間就這樣悄悄地過去了。
云家女眷身上的光鮮衣服也收了起來,在城里怎么穿都成,可是到了鄉下,棉布衣服是最合適的。
陸輕盈已經進化到了穿什么衣服都無所謂的地步了,頭上包著手帕,一面給雞圈里的雞喂食,一面陰沉著臉訓斥這里的掌柜。
“這些年把你們放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結果一點業績都沒有干出來,反倒損失了兩條商道,折損了六個人手,吐蕃人就算是霸道,他還沒能力在咱家的地盤上逞威風。
說。元山這條商道怎么了?家主當年跑這條商道賺的盆滿缽滿的,怎么交到你們手里立刻就爛包了?”
一個老掌柜連忙躬身道:“回稟夫人,非是小人等不盡心,而是因為元山那邊又開始打仗了……”
陸輕盈擰著眉頭道:“蠻子們總是在打仗,這些年就沒有消停過,不足為奇。不是說打仗的時候生意才好做嗎?”
老掌柜急忙辯解道:夫人有所不知,咱家這些年向元山那邊賣的是草藥,朝廷向那邊賣的是刀劍,回收的是牛羊還有家畜的筋,角,皮以及馬尾。
戰爭初期的時候,那些殺紅眼的吐蕃人為了換取藥材和兵器什么都愿意付出,幾年下來,那里的牲畜已經非常的稀少了。想要收貨已經很難了,那些頭人們還想要咱們的草藥以及朝廷的刀劍,可就是拿不出東西來換。想要賒賬小人自然是不干的,誰會把貨物賒給窮鬼?回程的時候那些窮瘋了的頭人就來搶東西,雖說被咱家的護衛給打退了,還是損傷了六個人,是小人思慮不周,請夫人處置。”
陸輕盈聽掌柜的這樣說。也就消了氣,把籃子里最后的一把秕谷扔給那些雞。就邀請老掌柜去客廳喝茶。
陸輕盈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問道:“那里的情形很糟糕嗎?”
老掌柜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道:“就是因為生意額度不斷地縮小,小人今年秋天的時候親自走了一趟高原,打算去評估一下那里的交易環境,結果發現那里的秋草都長得有一人高了卻沒有牧民去收割,放眼望去,草原上就看不到幾頭牛羊。倒是戰死的枯骨隨處可見,按照小人所見所聞來計算,今年那些牧民恐怕會餓死不少。”
“你們啊,只知道從池子里抽水,不知道往里面注水。這生意自然會越做越沒得做了。”
云崢說著話滿頭大汗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多年不挑柴了,發現吃力了很多。
陸輕盈起身伺候云崢洗漱,洗漱完畢之后的云崢將熱毛巾蓋在自己的臉上甕聲甕氣的道:“我們最后的目的就是要那片草原,蜀中能養馬的地方不多,元山后面是一片絕佳的地方,因為有吐蕃人占著,所以我們沒辦法占據那里。
最好的法子就是讓那里的吐蕃人自相殘殺,殺到最后沒人了,那片地方自然也就成我們的地方了。
現在你們一口氣把那里的財富給抽空了,人都要餓死了,他們還打的哪門子的仗啊,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那里的戰事就要平息了,這不是一個好事情,雖說戰事平息了,家里的生意就會變好,可是那幾文錢算得了什么,奪取那里的草原才是重要的目的。”
老掌柜恭聲道:“侯爺的意思是咱家應該把貨物賒欠給他們?”
云崢扯掉臉上的熱毛巾,一口喝干茶杯里水笑道:“誰傷了咱家的護衛,咱們就資助他的對手,給他的對手一個能在短時間里滅掉對手的希望,當然,你去找朝廷的皇商,要他們去資助傷了咱家護衛的那一方,戰爭終歸是要繼續打下去的。
你好好的算算,這些年元山背后的吐蕃部族少了多少?又有多少新的部族起來了?告訴你,咱們要的就是這種一雞死一雞鳴的效果,這樣得到的新土地,別人無話可說。
一旦草原成了我們自己的,不管那里會有多少產出都是我們自己的,無需再和別人交換。”
掌柜的聞言大喜道:“現在哪里的吐蕃人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小人以為,這一次咱們救助的物資最好以食物和鹽,茶,為主,再加上一大批羽箭,估計就能挑起諾楞阿的勃勃雄心了。
侯爺高明,小人是否可以為咱家進入草原做一些準備了?山里的山民,有很大一些人希望能夠尋找到一片可以長久居住的地方,草原就是最好的地方。”
陸輕盈道:“讓朝廷走在前面,咱家走在前面算怎么回事?只要草原到手,無論如何都會有咱家的一塊地方。”
掌柜的領命走了,陸輕盈拿濕毛巾擦拭云崢身上的灰土笑著道:“堂堂的侯爺去挑柴燒炭怪不容易的。您把一大群皇族子弟丟在白云山難道就不聞不問了?”
云崢笑道:“我會練什么兵啊,浪里格和孫七指這些年吃的肥頭大耳的,不用他們用誰?”
陸輕盈笑道:“隗明已經找你兩次了,你總是躲著不太好吧?人家說的明白,只打算要一個孩子,沒打算嫁給你,隗明無論如何也是西夏的第一美人兒,占便宜的事情你總躲著算怎么回事?”
云崢狐疑的瞅著陸輕盈道:“我擔心把這事干了,你會趁我睡著拿刀子捅死我。”
陸輕盈皮笑肉不笑的道:“妾身沒那么惡毒,如果您明媒正娶的弄進家門,妾身什么話都不說,在外面不干不凈的胡來算什么,一個落魄的胡人女子而已,這么不要臉的話都說的出來,誰正眼瞧她一眼。”
云崢探手摟住陸輕盈,將她放在自己腿上笑道:“一個女人帶著一大群女人住在一個碉堡一樣的房子里,生出什么奇怪的念頭不奇怪,她本身就該找個不錯的人嫁掉,而不是這樣的浪費自己的大好年華,浪蕩一輩子之后才會發現什么都是空的。
她之所以會找我,完全是因為她見到的男人太少的緣故,你說的沒錯,一個胡人女子是經不起漢家郎的甜言蜜語的,她自己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畢竟有錢有錢,要容貌有容貌的。”
云崢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虧心,隗明在蜀中待了七八年,本來就是一個美人,現在更加變得唇紅齒白前凸后翹的,最麻煩的是她不知道跟誰學會了漢家女子的嬌媚,上次見面的時候,如果不是酒喝得少,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干出什么荒唐事來。
這事就不能想,一想就火大,懷里再抱著一位美人,蠢蠢欲動的心思立刻就表露出來,陸輕盈自然會有感覺,臉孔紅紅的輕啐了云崢一口,就用雙手攬住云崢的脖子……
過了很久兩個人才從里屋出來,相視一笑,多年的夫妻了,偷偷的干點壞事還有些小小的尷尬,陸輕盈羞惱的跺跺腳不知道說什么,她總覺得白日宣淫這種事情不該落在她身上,她該是一位端莊守禮的貴婦人才對。
云崢自然是不理會的,心頭的火消了全身舒坦,在他看來夫妻間就該是這個樣子,總有些莫名奇妙的沖動才好,除非是年紀大了,如果年紀輕輕的就相互沒了吸引力,那樣的日子才會過得如同嚼蠟。
才把衣服整理好,就聽見云落落“爹爹,爹爹”的叫著舉著一個漂亮的木頭水車跑了進來,花裙子上全是泥水,也不知道剛才在干什么,還氣喘吁吁地。
進了屋子不說二話立刻就拖著云崢去了淺淺的引水渠邊上,蒼家的四娃在引水渠的邊上另外開了一條胳膊粗的小渠,里面有清澈的泉水往外流淌,小渠挖的彎彎曲曲的煞是好看,在一個落差很大的地方,立著兩根小樹杈,云落落小心的把水車架在樹杈上,那個小小的水車就在水流的沖擊下緩緩轉動起來。
父女倆圍著這輛小小的水車傻樂,傻樂的,云崢干脆把水渠挖的更大一些,于是,那個水車轉的更加歡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