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的時候對國相非常敬仰,因此,即便是在秦州戰事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我也對勝利充滿了信心,帶著幾百個殘兵向云崢的大隊發起沖鋒的時候,我還在想,只要我們能用命拖住云崢一時半刻,國相很可能就會找到反敗為勝的契機,從而贏得那場戰爭!”
李清說道這里沖著啞娘呲牙笑了一下又道:“結果證明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國相沒有能夠力挽狂瀾,而我卻墜入了十八層地獄,滿身沾滿了罪孽。
吃人肉是第一宗,救你是第二宗,睡皇太后是第三宗!呵呵,其實最沒意思的就是睡皇太后。
太后想要徹底的籠絡住我,讓我為她賣命,所以睡她的時候其中的過程索然無味,即便是在最激烈的時候,太后的那雙眼睛也是冷冰冰的,我感覺就像是趴在一塊冰冷的豬肉上面……”
啞娘早就不會說話了,她經歷的事情即便是在地獄也不多見,在那種情形之下,說不說話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不說話或許還能多活幾天,那些會哭泣的,會喊叫的,都是優先被吃掉的目標!
因此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啞娘就想緊緊地抱住。
或許是啞娘摟抱的太緊的緣故,李清咳嗽了幾聲,這種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在黃河的嗚咽嘆★→長★→風★→文★→學,ww≤w.cfw≧x.ne⊥t息聲中傳出老遠。
“都不要臉面啊!舅舅想要外甥的皇位,不惜暗中下黑手。母親為了保住兒子的江山只要那個男人有用處,就會把大腿叉開,堂堂的皇太后當得連娼妓都不如。
啞娘,你說在這樣的一個人群里混日子,我又能好到那里去?嘿嘿嘿。把人性拋掉之后我發現我的好日子就來臨了,不用什么情誼和大道理去籠絡部屬,用純粹的利益和嚴厲的軍令去約束他們,效果反而要好得多。
小時候學的那些仁義道德其實都是騙人的……而且害人不淺啊!”
黃河是寬容的,因此它能夠接納天下間所有的污穢,再把它們帶到煙波浩渺的東海。最后讓這些污穢化作漫天的云雨,重新灑落在這個萬花筒一般的人間。
人心里的污垢清水洗不掉……
黑夜的時候各種惡毒的心思就會如同野草一般瘋長,春哥兒的面孔隱藏在夜色里看不清楚,只有他滿嘴的白牙的星輝下閃爍著寒光,遠處的蘭州城已經完全入睡,沒有人知道在這個靜謐的夜晚,有一頭帶著瘟疫的餓狼正在向他們露出自己的森森白牙。
事情從一個駭胡兒軍士失蹤之后就變得不可控制。
駭胡兒的隊正帶著自己全副武裝的部下,將蘭州城所有的青樓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個人。
于是,駭胡兒準備進攻蘭州城。血洗這座城市的謠言就不脛而走,這個謠言是站不住腳的,只要稍微有點腦筋的人就會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意外,軍卒逃跑乃是兵家常事,不論是蘭州城里的大宋官員,還是那些薄有身家的駱駝客都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件大事來看。
至于這種低級的謠言,誰信誰就是傻瓜!
駭胡兒找了兩天之后也就不再找了,駭胡兒的人手消失也不是第一遭了。即便是李清都認為這是一起逃兵事件,他根本就不相信沒有軍隊支持的蘭州城敢在駭胡兒這支虎狼之師的頭上拍蒼蠅。
紅鷹蹲在墻上。警惕的瞅著前面小巷子里走過來的三個駭胡兒軍士,從他們歪歪扭扭的腳步就知道這三個人都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如今不過是靠著一種本能在向城外的軍營走去。
狼娃子手里長竿緩緩地向落在最后面的一個駭胡兒軍士探過去,長桿子前面有一個恰好能夠把腦袋套進去的生牛皮繩套,繩套準確的落在那個胡人的頭上,胡人只覺得咽喉一緊。緊接著他的身體就被大力拖拽起來,雙眼凸出,胡亂的蹬幾下腿,隨著尿液流出來,生命也就隨之變得模糊最終消失。
三個胡人經歷了同樣的命運。掛在長桿子上一動不動,紅鷹從墻上跳下來,打一個小小的唿哨,一輛馬車就從巷子口駛進小巷子,兩個大漢快手快腳的把三具尸體從桿子上解下來,丟進馬車,桿子倏地收了回去,而馬車已經快速的駛出了巷子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民居之中。
馬車從一家車馬店的后門駛入,大漢們也不說話,提起三具尸體就丟進了車馬店后院的一口枯井中,守在枯井邊上的漢子迅速的往枯井里填土,另外有漢子不斷地往里面潑水,等枯井被填平之后,一顆長得正旺的山杏樹根部帶著碩大的土塊就被栽在枯井上方,略加修飾一下,枯井就消失了。
馬車被停在車馬店的后院,那些大漢走出車馬店之后,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李清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桿的時候,虞侯前來稟報,告知主帥又有三人失蹤。
李清喝了一口羊奶,可能不喜歡那種腥膻的味道,不過他依舊皺著眉頭把羊奶喝完,啞娘用手帕輕輕地擦拭一下李清的嘴角。李清瞅著虞侯道:“你是說又失蹤了三個?”
虞侯雙腿一軟,就跪在李清的面前拱手道:“啟稟將主,昨日辰時,沒鹿旗所屬三人獲得出營令,因為是輪假,子時必須歸營,可是到了天亮之后他們依舊沒有歸營,屬下派了軍士前去尋找,搜遍了蘭州城不見他們三人蹤影。
同時派了游騎一路向喀羅川方向追趕,也不見三人蹤影。”
李清笑道:“這么說大活人是在蘭州城給弄丟了?這是第幾宗失蹤事件?”
虞侯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叩頭道:“回稟將主,這是第四起失蹤事件了。”
李清拿手按著額頭道:“都是第四起了,你們為何還會允許軍士零散出營?難道就不知道這里不是我大夏的國土嗎?”
虞侯重重的把腦袋磕在地上道:“卑職這就去找,哪怕是把蘭州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李清苦笑道:“找出來?翻地三尺?失蹤的人恐怕都已經死的硬硬的了,蘭州城雖然算不得大城,卻也有一萬余人,你如何從一萬多人中找到兇手?”
虞侯見將主似乎并不惱怒,抬起頭咬著牙道:“駭胡兒不需要找兇手,只要把蘭州城的人全部殺掉,兇手也就死了。”
李清抬起頭透過帳篷的窗戶瞅著殘破的蘭州城垣疑惑的道:“我們沒有攻占蘭州城的打算,甚至沒有阻攔富弼的打算,我們的存在其實就是為了離開大夏國土,我的目的也不過是來蘭州養病。
老子已經委曲求全成這模樣了,還有誰想要算計老子?”
虞侯紅著眼睛道:“將主請把此事賦予屬下處置,定然會給將主一個滿意的交代。”
李清搖搖頭道:“自從來到蘭州的第一天,我們就向蘭州知府遞交了官牒,申明我們來這里只是單純的養病,第一天的時候蘭州知府也允許我們進入了蘭州城。
這說明什么?說明大宋官府對我們沒有惡意,難道說這座小城之中還有別的什么人想要對付我們不成?
算了,再等等吧,既然有人又是散布謠言,又是截殺我的手下,那就說明他們還會有后手,繼續等等吧,這一回小心些,莫要讓人家又把咱們的軍士給捉了去,都是百戰的悍卒,沒來由的把命丟在蘭州城那就太冤枉了。”
虞侯又道:“可是我們已經有六個屬下已經消失了,難道這口惡氣我們就忍了不成?”
李清無所謂的道:“身為戰兵卻被賊人捉去,這樣的蠢貨不要也罷,至于駭奴兒的尊嚴,等我們離開蘭州城的時候再說,到時候如果還找不到兇手,就隨便捉六百個蘭州人為軍士抵命就是。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十人以下不許進蘭州城,可以佩戴隨身兵刃,只要發現賊人,允許他們先行斬殺!”
虞侯躬身領命匆匆出了大帳,整座駝城就變得人聲鼎沸,各種語言組成的噪音讓李清不滿的皺起了沒有,小聲的對親衛吩咐一聲,隨著親衛離開大帳,外面的鼓噪之聲也就消失了。
再被啞娘伺候著吃完早飯之后,李清就重新躺在厚厚的皮毛堆里,深秋的蘭州城雖然陽光普照,卻已經有了幾分寒意,而李清的身體是最受不得風寒的,即便是在西夏國最南端的地方,對他來說依舊是不夠的,傳說大宋的最南端,從來沒有什么寒意,那里一年四季都是綠意盎然的好日子,只要你愿意,一年四季都能享受溫暖,從來就沒有什么寒霧和雪花,在那里用不著穿什么皮裘,用不著和那些臭烘烘的胡人打交道。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啞娘,我其實很想去江南看看!”
啞娘點點頭,從一個小柜子里翻出一幅江南刺繡,在李清的面前展開,指著刺繡上的鴛鴦,啊啊的叫。
李清吧嗒一下嘴巴道:“荷花,鴛鴦?你以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