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崢現在完全確定崔達不顧冰雪阻礙南下就是為了弒君!
云崢甚至能想到這家伙的替身一定會留在雁門關,當所有人都認為他在北方的時候,他卻悄悄地潛回東京城去弒君!
他現在的模樣很胖,不是那個誰都知曉的英俊的崔達,這家伙留在西京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劃著弒君了。∈♀,
見過他長胖的人只有陳琳和王安石,蘇洵,再加上云崢,而這四個人估計要在荒原上停留很久。
歷史上從來就不缺少弒君者!
從秦始皇統一中國以來,少說也有好幾百位皇帝,死于弒君者之手的至少有三成。
秦朝的兩位皇帝中,就有一位死于部下之手。
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二十三歲的年輕皇帝贏胡亥,正在國都咸陽東南郊外的望夷宮里,祈禱上天保佑大秦皇朝歲歲平安,盜賊早除,以便他永享人世尊榮,永遠作威作福之時。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陣呼喊廝殺聲。
胡亥驚疑中,一群明火執仗之人,劍戟晃晃,已經沖到他的面前。為首之人正是他素所信賴的中丞相趙高的女婿首都市長閻樂。
贏胡亥驚怒中,召集左右平叛,但左右僅余之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動手。
閻樂上前大聲道:“你傲慢自恣,誅殺無道,天下已經全都背叛你了,你趕緊自己做個了斷吧!”
胡亥惶恐道:“我可以見見丞相么?”
閻樂道:“不可以。”
胡亥道:“我不當皇帝,做個小小郡王可以么?”
“不可以!”
“不做郡王,做個小小萬戶侯可以么?”
“不可以!”
“那么,那么就讓我和老婆做個可憐的小小老百姓吧。”
閻樂道:“你討價還價,以為在市場買菜么?你以前殺人,由得人家討價還價么?快快自決。省得污我寶刀!”
于是贏胡亥只得自殺。
趙高開了一個很惡劣的先例,從那以后弒君者層出不群。
弒君之前都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成,云崢實在是想不出崔達他們弒君之后會找一個什么罪名安在趙禎的身上?
平心而論,趙禎是這個大漢這個種族中少有的合格皇帝,歷史上的趙禎就是最受百姓和官員愛戴的皇帝,如今。消除了懦弱之心決意北征,并且就要取得勝利的趙禎稱之為大宋最有作為的皇帝也毫不為過。
云崢對趙禎是充滿同情的,只是這種念頭并不足以讓他去采取什么實際行動,大宋皇朝對他的傷害太多,把他對大宋王朝不多的忠心早就消耗的干干凈凈。
其實,躺在病床上的趙禎如今度日如年的早些死掉也好。
云崢就是這么想的!
他不清楚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起有這種旁觀者心態的,或許從皇帝賜他承奉郎的時候就有了吧。
當初跪地接受旨意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從此就矮了別人一頭,后來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不跪或者少跪。現在連最后一個需要自己跪拜的人也有人去殺了,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意。
這是一種惡趣味!
崔達留下來的信箋其實也是一種惡趣味,他很希望云崢能夠勸誡他一下,讓他放棄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是云崢如今對大宋的國內的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了,包括皇帝的死活,從踏出雁門關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打算再走進東京城一步!
因此,不論崔達抱著什么樣的心思給他留下一封信。云崢都不會去理會,自己釀造的美酒自己喝。如果不得過去。
至于崔達最后的哀求,云崢也不會去執行,一個人如果背上一個弒君者的名聲,在大宋他絕對是比麻風病人更加恐怖的存在,誰沾上。誰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陣勁風吹動了門簾,桌案上的那張紙被吹得飄飛起來,云崢探手捉住,再看了一眼紙上面的內容,嘆息一聲就把紙片放進了身邊的火盆。火苗舔一下紙張,紙張就燃燒起來,然后就化作了灰燼。
猴子挖開那座地道的時候,在里面發現了兩箱子火藥,引線經過一根打通的長竹竿通到了隔壁人家,猴子去隔壁人家看的時候,發現那家人已經死去三四天了,全家老少都安靜的躺在床上七竅流血。
云崢甚至猜想,在某一個時候崔達甚至想過等自己進入地道的時候再點燃火藥,轟隆一聲響之后,云崢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準備去弒君了。
人心就是這樣猜來猜去的最后全部都猜想成了傻逼!
所以這個念頭在云崢的心里只停留了一瞬間,然后他就肯定的認為崔達只想用火藥來保護自己唯一的破綻,而不是想要干掉自己。
這些天云崢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西京城的城頭眺望東方。
別人都以為這是大帥在思考如何向東方用兵,只有猴子一個人知道,大帥這時候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正在東方海面上航行的云二,偶爾向南瞅瞅,也只是擔心東京城里家人如今是否安好。
越是活著,云崢就越是發現自己真正關切的人越少。
冗長的歷史畫卷一幕幕的展開之后,不管是偉大的,還是崇高的,亦或是英勇的,或者是忠誠的那些人和事情,大部分都是經不起推敲的,經不起太陽暴曬的。
一些人在一些合適的時候被大勢所逼做了一些崇高的事情,于是這一個光亮點就照耀的如同烈陽,遮蓋了所有的瑕疵。
這樣來形容一個人是不合適的,最少是不公平的,可是煌煌史冊就是這樣來記錄一個人和事的。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不以一眚掩大德,這些著名的句子就是用來為上位者張目的辭藻。
在大宋這些年,云崢是如此的失望——
城墻下,他的大軍正在那里苦練騎射的本事,城墻后面他的大軍正在準備下一次戰爭需要的物資,城里的大軍帳里,他的參謀軍官正在為大軍走哪一條路而激烈的爭辯,地底下,他的隨軍民伕正在開挖更大的洞窟用來存放自己大軍需要的糧食。
這一切對云崢來說才是鮮活的,因為這些人嘴里呼吸著空氣,而后吐出白霧,汗水從額頭掉下,雖然會被大地收納,卻都是真實存在的。
東京城里那些高貴的嘴巴吐出來的話語在美酒中浸泡之后全都會化作酒氣,聽起來美好,聞起來芬芳,卻毫無意義。
一陣叫好聲打破了云崢的沉思。
原來是一員叫不上名字的低級悍將正著上身騎在一匹狂奔的光背馬上俯身拾起了一朵紅色的絨花,正在驕傲的向周圍的人展示自己的戰利品。
云崢莞爾一笑,也不知誰特意安排了這樣的一場小游戲來引起自己的注意,為這位悍將謀取一個晉升的機會,那員悍將雖然強忍著不朝城頭看過去,但是他僵硬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他的企圖。
軍中的粗漢還沒有學會偽飾。
云崢取下自己的簪纓,隨手交給了一員善射的家將,那位家將把簪纓綁在長箭上而后開弓,長箭帶著響聲從城頭落下,釘在了一輛爬犁高高聳立的架子上,紅色的簪纓一晃一晃的非常醒目。
猴子扯著嗓子大吼道:“大帥有令,騎射第一者得簪纓!”
城下得軍士頓時就沸騰了起來,著上身的年輕悍將,大吼一聲俯身拾起自己的弓箭,以胳膊粗的車轅為目標,在駿馬背上百步之外連發三箭。
云崢看的清楚,三支長箭齊齊的釘在車轅的尖梢處,這樣的騎射功夫即便是云崢也不由得鼓掌叫好。
大宋軍中的騎射功夫從來都是弱項,為了彌補這一缺憾,云崢不得不為全軍大規模的配備了弩弓,這東西殺傷力雖然很大,卻被軍中真正的武士看不起,在他們看來,長箭硬弓才是武勇的最高表現,只要真正的掌握了箭術之后,不論是在射擊速度還是準確度上,都不是弩箭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