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侍衛?
我是準備撂擔子與這一切斷絕關系,帶著侍衛還可行?
“不必了。”我淡淡拒絕。
“明日冬狩,公主可得早些回來。”
回來?我在心里嗤笑一聲,繼續向外走去,我回來就不是閉月,嗯,我本非閉月。
“來人!”左宣淡淡喚了一聲。
“嗖!”一陣風聲,我聽到四名侍衛恭敬的聲音:“爺。”
“你們保護好公主,不得讓公主有任何閃失,不然……后果你們自知。”左宣淡淡吩咐。
“是。”侍衛應下。
我微微擰眉,心里生出絲怒意,頓住腳步,聲音微沉:“我不是說了不要侍衛嗎?”
“公主深更半夜出門,為了公主的安全不得不帶侍衛,若公主再有任何閃失,整府的人都得跟著倒霉。”
“什么意思?”我緩緩轉身冷冷看著左宣。
左宣深邃的藍眸落入我眼中帶著看穿一切的銳利,我隱隱感覺左宣似乎洞悉到了什么,只見他微微一笑道:“公主如今是危險期,若是侍衛失職造成公主受傷或其他,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這里的生活什么時候不是危險期?我撇撇嘴:“我不過是去一趟“朝秦暮楚”能遇到多大危險?”
“是嘛?”左宣別有深意的看著我:“公主可能保證準時參加明日的冬狩?”
我抿緊了唇,微蹙著眉頭與左宣對視,輕輕扯了下嘴角,淡淡吐出兩個字:“當然。”
“公主可記得,若是錯過了時間,府上所有侍衛可都將受到懲罰。”左宣不含任何一絲感情的囑咐。
懲罰?又是懲罰?我微微蹙眉:“什么懲罰?”
“輕則杖責,重則處死。”
軟糯而冷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心咯噔跳了下,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緩緩扭過頭去,只見炎渝、左楓、遲暮還有小果緩緩從后邊的徑道走來,站在我五步之遙的地方,神情各異的看著我。
我想,他們或許已猜到我想做什么,難不成我想要離開的意愿竟是那么明顯?撂擔子的心思我不曾向任何一個人透露過,還是說他們竟是那般了解我?那么,我是不是該感到開心?
“呵呵!”我垂首輕輕一笑:“你們怎么都大半夜不睡覺?”
沒有人回答,炎渝惱怒的瞪著我,左楓心疼的看著我,遲暮垂著眼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哀傷,小果則憂慮的望著我。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們……”
“血殺三仙的事太后知道了。”左宣淡淡開口。
我愣了愣,默默聽左宣繼續說下去。
“那天帶領公主出宮的宮人,尸首在了停車苑里發現,渾身失血之亡,那晚公主剛離開,太后派人下了懿旨,公主在,六公主府便在,公主若是……那么,六公主府便沒有存在的意義,包括所有六公主府的人。”
我震驚的瞪大了眼,心狠狠縮了下,僵在原地,心里怒火橫生:“太后怎么能這樣?”
左宣并未回答我的問題,神色如常的看著我道:“若是公主失蹤,那么府上的侍衛將第一批受到懲罰,接著便是派去尋找公主的侍衛。公主與六公主府所有人都在一條船上,公主是掌舵人,掌握著所有人的命運。”
“呵!”我冷冷一笑:“若是我哪天病死了,或是因其他不可抗拒的原因死了,六公主府所有人也要跟著陪葬嗎?那我應該在自己死之前將所有人遣散吧!不如現在就將所有人遣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六公主府其他人自然無需陪葬,前面說的不過是因失職造成公主受到傷害的后果。”
“呵!”我自嘲的笑笑,說白了,就是我根本不能撩擔子走人,我做不到無辜的人因我而受到懲罰,輕則杖責,重則處死。
“公主生在皇家,自然比普通人遇到的危險多,但誰叫公主生在了皇家呢?即使不是生在皇家,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隨心所欲?人生本就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束縛與不得以,太多的無可奈何,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很多東西不是不去面對就不存在的。無論身在何方,很多東西都將如影隨形。”
“話,我只說到這里,夜很深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左宣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其他人都在深深看我一眼后默默離開。
“公主……”小果躊躇而擔憂的喚了我一聲。
“滾,別管我。”第一次,我對小果發火,小果僵在原地,愣愣看我,眼角余光中其他人離開的腳步似頓了頓。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淡淡道:“小果,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公主。”小果聲音輕顫,不舍的轉身離開。
心動不如行動,行動就會心痛,這就是我行動的結果。
我靜靜站在原地,頹廢而心傷,離開了又能如何?左宣說得沒錯,很多東西會如影隨形,比如暗殺,誰叫我是公主,是月國的閉月公主,哪怕我不手握神器的地圖與鑰匙。
就算真的離開,自由了安寧了,但是,心呢?我做不到無牽無掛,我還不夠冷血,我不是沒有弱點的存在,在異能爆發后的三天,隨便一個人都能輕易要了我的命,不得不承認我需要庇護。
再說躲藏的日子又能過多久?那樣能算真的自由安寧嗎?
還有甘心嗎?沒努力過,并未真正的失敗就如此落荒而逃?不想被人輕易踩踏壓制,就得有絕對強大的實力,不單單是個人的實力而是整體的實力,是這樣吧?我該留下讓自己強大起來?
我是月國的公主,在承受比常人更多黑暗的同時,也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機會,若我注定做不了平凡人,那就不平凡的走下去吧!
我不會再退縮逃避,就這樣走下去,走一步是一步吧!我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之前,我明明身在局中卻將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并未將自己當成真正的閉月公主,現在,我想我該正視自己的身份。
不能平平淡淡就轟轟烈烈,即使不轟轟烈烈也不能再渾渾噩噩。
我抬頭看向天空,隱隱看到微弱的星光閃耀著,努力突破漂動的云層,哪怕是再微弱也要綻放光芒,哪怕是再艱難也要努力堅持。
狠狠吐出一口氣,我邁開了兩條站僵的腿,在府里漫無目的的游蕩著,似乎在想著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想,當回過神來時竟站在了“暮園”之外。
看到里面橘黃的燈光閃動,透著一種淡淡的孤寂,孤寂中又藏著淺淺的溫暖。
遲暮,還沒睡嗎?前幾天才說要對他好,后幾天就要棄他而去,應該很傷他的心吧?他應該對我生氣又失望吧?
我站在院外靜靜看著院里的景致,很簡單,簡單到有些清冷,百合花已在遲暮院中種下,來年便能開花,院中一側有一個大水缸,據說是用來種白蓮的。蓮,遲暮就像由白雪幻化的蓮,清雋高遠,傲然綻放于雪山之巔。
就在我將要離開時,房門突然從里打開,遲暮站在門口與我遙遙相望。
遲疑片刻,本是要轉身離開的腳步向院中走去,不緊不慢地在遲暮的注視下走到他面前,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淡淡道:“還沒睡?”
遲暮抿了抿唇,輕輕垂下眼,點了點頭。
“外面很冷,能讓我進去嗎?”
遲暮沒有抬眼也沒有回答,輕輕側開了身。
我沖他微微一笑,向屋內走去,屋里清清冷冷不見多少溫暖,我看著漆黑的火爐微微蹙眉:“怎么不燒炭火?”
遲暮隨后進來,將門關上輕輕道:“燒不燒都一樣。”
我扭頭看了遲暮一眼,走到火爐邊,將木炭添上,隨手甩了團火焰,將火焰的溫度控制得恰到好處把木炭燒旺,源源不斷的暖氣從火爐中蔓延開來,我走到屋中的圓桌隨意坐下。
桌上擺著一套茶具,茶壺有茶,卻已冰涼,我握著茶壺用異能將里面的茶水燒熱,翻了兩個茶杯,倒了兩杯茶水,抬眼看著垂著眼站在桌子三步之外的遲暮溫和招呼:“坐。”
遲暮抬眼向我看來,眼神復雜,輕輕垂下眼去,緩緩走到桌前,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下,愣愣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發呆。
我捻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與我房里準備的茶水不同。
放下茶杯,我看著遲暮悠悠開口:“很多人都羨慕、嫉妒我擁有的一切,而我卻想要放棄一切離開,你很無法理解吧?”
遲暮抬眸看我一眼,又輕輕垂下,輕輕搖了搖頭。
“我現在不會離開了,等著到了可以和離的時間,我看著你們離開,我不會綁著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但是,和離書你得好好收著,我可不會寫第二次。”
“公主放心,和離書我會好好收著。”遲暮清冷而柔軟的聲音幽幽傳出,我本以為他不會回答,沒想到他竟然開了口,而內容從道理上正是我想聽到的,卻毫不意外的刺痛了我的心。
“但是,我永遠都不會蓋上私章。”遲暮猛的抬眼,堅定的看著我。
不曾想遲暮還有后話,而話的內容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我愣住,怔怔看他。
遲暮抿了抿唇,似是鼓足了勇氣,第一次正視著我堅定道:“我既然嫁給了公主,一日為公主的夫,便終生為公主的夫。”
我更加呆愣的看著遲暮,看著他眼中的認真與堅定,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不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更想不到他還能說出這樣一句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