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宣在我這個問題下怔愣的時間完全超出了他掌控的正常范疇。
好一會兒之后才微微一笑道:“若我說剛剛是下意識所為,公主可相信?”
左宣這個微笑與以往那種不帶感情公式化的微笑不同,帶著絲絲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感嘆,自嘲與無奈,給人感覺有了些溫度。
“信。”我點點頭:“不過剛剛還真不符合你平時的行事風格。”
“是嘛?”左宣有些好笑的看著我:“我一直好奇在公主心中我的行事風格是怎樣的?在公主心里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嘛!沉穩淡然,是一個絕對理性的人,每做一件事都會經過精心的算計,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不會說毫無意義的話,在一件事的處理上會選擇損失最小利益最大的方式,即使是一件沒利益的事也能被你摳出一點好處來,哪怕是一件再不起眼的事,你也能有效的利用,你有那個自信也有那個能力,總之,在我心里仿佛沒什么事能難得到你,你做事絕對不會被感情左右,就像大公主說的,你不是一個沖動的人。”
但剛剛他那樣撲過來卻是最沖動的一種,之前的箭是以一種傾斜的弧度,從高處向我眉心射下,他那樣用后背對著箭尖,將我保護在他懷里,若不是司徒翎將箭射掉,那么他背部必定會受傷,當然是在我沒有能將箭瞬間燒成灰的異能的情況之下。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你給我感覺,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天神,睥睨眾生,神是沒有七情欲六的。”我看著左宣笑了笑,左宣卻是愣了愣,失笑道:“我倒沒想到公主對我有這么高的評價啊!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公主,我不是神,是人。”
左宣定定的看著我,深邃的藍眸仿佛能從我眼中直透入我心里,將我的心緊緊抓住,讓它為他而跳動。
我微微一笑,壓下“嘭嘭”快速跳動的心律,淡淡移開了眼,看著前邊積雪的樹枝,是啊!左宣是人,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只不過藏得太深,表現得太淡,淡到讓人忽略,可是有就是有,所以我在說他是神后,笑了。
“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到除了家人不會對其他任何人付出感情,一個絕對冷情的人,那是一種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方式,至于在情愛方面,你看得清感情于自己的身份所存在的意義,我感覺在你心里一切都用價值來衡量,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大公主?”
我轉回頭帶著望入左宣深邃眼底的魄力,直直盯著他的眼眸問。
“呵!”左宣輕輕一笑:“原來在公主心里我是這樣一個人,我有些聽不懂,公主這是夸我還是貶我?”
“當然是夸你了!”我的眼神從盯改為睨著他悠悠道:“雖然理性的人給人感覺冷酷無情,但卻很可靠。”
左宣未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讓我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我們之間突然沉靜下來,就在我以為左宣確實是不會回答時,只聽他淡淡道。
“對大公主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只是那時候覺得比較和得來,覺得他是所有公主里最適合嫁的人選而已。”
“而已?”我挑了挑眉。
“嗯。”左宣直直看我認真道:“僅此而已。”
我點點頭,答案還算讓人滿意,這個話題也就此結束,換成剛剛發生的事:“左宣,你覺得剛剛射殺我的會是藍煉嗎?”
左宣眼中閃過一抹冰冷,搖搖頭肯定道:“不是,如果我猜的沒錯,五公主是那人引過來的,司徒翎也是一樣,若是按公主以前的暴脾氣,剛剛生氣質問五公主,這事勢必會鬧大,畢竟那樣的情況五公主嫌疑最大,到時司徒翎就是人證,因為不管到底會不會是五公主,若是公主咬定是五公主,那么司徒翎說不定會站在公主這邊。”
“嗯。”我沉吟著點了點頭:“司徒翎倒不失為一個頗具份量的人證,那人倒是好計策。”
“就算司徒翎不站在公主這邊,這事鬧到女皇那,不論事情真相如何,我們三方都討不得好。”
我冷哼一聲道:“所以,這事不會是大公主黨與二公主黨的人所為。”
“嗯!”左宣微微點了下頭目露思索。
對方行事經過周密謹慎的計劃,手法狠辣且擅長隱匿,不然我們不會在箭出現在近前才發現,可見對方絕非普通人。
我心思轉了圈,轉頭看左宣還在想,微微一笑輕松安慰道:“算了,別想了,是狐貍就會露出尾巴,該知道的時候就能知道,別想太多了,現在我們抓緊時間找找獵物吧,不然一只都打不到太難看了。”
左宣朝我微微一笑:“或許公主說得沒錯。”
我與左宣在山里亂逛,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狩到了一只目標獵物,而為了追那只兔子,我差點掉到了陷阱里,當時我所騎那匹馬的兩只前蹄,一只先踏入坑中,一只還在坑邊上,為了必免掉入坑中的命運馬兒還拼命掙扎了兩下,結果還是無法挽回的往坑里栽去,最終的結果就是我的坐騎不保,而我本人被左宣及時搭救拎到了他馬上。
驚魂未定的我愣是靠在左宣懷中平復了好一會兒的情緒,反應過來黑兔子已跑得不見蹤影,再看著摔到坑底的馬兒,沒辦法將之救出來,頓時我有些惱怒,實在不該享受什么將箭射出狩獵的樂趣,該直接用意念操控異能將那兔子燒到跑不動,乖乖讓我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惡人惡報么?我發誓再也不狩獵可愛的小白兔了,染成黑色的小白兔也獵殺。
不過這一只既然已經讓我遭到了報應,那自然是要將之獵到,于是,我與左宣共乘一騎在山里游蕩開來。
一心想著尋找獵物報復的我,根本沒去體會什么共乘一騎的浪漫,在終于狩到那只黑兔后,我該死的帶著興奮居然靠在左宣懷里睡了過去。
當被左宣叫醒時,我發現自己已被左宣帶回了“訓演廣場”,翻身下馬,跟左宣一起拎著獵物向登記臺走去。
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登記臺登記,在公主們專屬的登記臺外,一群人正扎堆的聊著天,都是公主與她們的夫君們,當所有人看到我與左宣過去時,紛紛將目光向我們射來,在看到我們手上的獵物時,應該是在看到只有左宣手上有一只獵物時,所有人的眼神都帶上了或濃或淡的鄙夷。
在登記臺一側擺著裝獵物的籃筐,每位公主的獵物放在相應的籃筐里,我一眼望去,只有標著六字的籃筐還是空的,顯然我是最后一個下山的,再看看那些籃筐里都是三只以上的獵物,顯然我不僅是最后下山還是成績最差的一位。
我頂著周圍人強烈的視線,淡然在站在登記臺前,當眼神再一次從那些裝著獵物的籃筐掃過時,在一個標記著四字的籃筐里,我看到了一只傷口位置異于其他獵物的山雞。
我心跳了跳,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看著登記官在登記本上記錄下我的成績,眼神掃到四公主的成績,四只,看著登記官將黑兔扔到了六字籃筐里,我的視線就如此自然的順著登記官的動作再次看到那些籃筐,四公主的籃筐四只獵物一覽無遺。
我轉頭看向左宣,左宣看著我深邃的藍眸微微閃了下,顯然他也已經注意到了四公主籃筐里傷口位置特殊的山雞。
“六皇妹,沒想到今年會是你的成績墊底啊!”五公主看著我冷蔑的嘲諷。
“六皇姐今年才來兩個人,成績差也在情理之中嘛。”說這話的是九公主,九公主是二公主黨,相貌普通勉強算得上清麗,帶著一股很虛假的俏皮可愛,看著我眨了眨眼道:“話說,剛剛看六皇姐與左大人共乘一騎回來呢,聽說六皇姐上了三號山,不會是掉坑里去了吧?”說完便捂嘴笑了起來,周圍也傳來低低的含著嘲弄的笑聲。
“九皇妹可真聰明,這都猜得到。”我微笑的看著九公主故作驚訝的道,絲毫不受他們嘲諷的影響,泰然自若的站在登記臺前。
猜出眾所周知的事被夸成聰明,其中的諷刺意味不可謂不重,九公主瞬間就變了臉色,冷著臉扯了下嘴角不陰不陽的道:“那皇妹我就多謝六皇姐夸獎了。”
難為她竟然沒有發火,我在心里暗贊了一下九公主,笑得相當溫和的道:“好說好說,當皇姐的自然要多夸夸皇妹,有利于皇妹各方面的成長。”
“哼哼,六皇姐這話是怎么說的?”九公主冷冷一笑,輕蔑而鄙夷的道:“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夸獎還能有利于人成長?六皇姐未免太好笑了吧?試問我夸夸你,你能長高嗎?哦!不對,是皇姐夸皇妹,看六皇姐身板如此矮小瘦弱,不如讓五皇姐夸夸看,看六皇姐會不會長高?”
身材是閉月除去容貌外的一大痛,月國女子基本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而閉月才一米六五不到,受女尊的傳統思想影響,女子自然是越高越好,不然也得在平均線之上,妻主自然要比夫君高,最不計也得同高,而我卻比府上任何一個夫君都矮。
九公主這話簡直算得上最惡毒的人身攻擊,直接戳閉月的心窩子,若我是這個世界的女子,若我還是原來的閉月,聽了九公主這話必然會被氣得七竅生煙。
但現在嘛,九公主這話對我攻擊指數絕對為零,我保持著如常的笑,帶著恨其不爭的意味搖了搖頭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