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沒為難多久,張圭便過來了。
張圭在附近巡查,這邊一大群人他要是還看不見那可就失職了。
“見過八姑娘。”
他對秦嫣抱拳道。
秦嫣面色微紅,忙還禮道:“見過小王爺。”
因見他雖不直視,卻低著目光朝兩位公主那邊看,似乎疑惑,忙又道:“這是九姑姑和十姑姑。”一面對兩位公主道:“這位是玄武王世子。”
張圭急忙單膝跪下,道:“微臣見過九公主和十公主。”
九公主淑慧十四歲,十公主淑玲才十歲。
二人素日都不大出宮,少見外男的,忽見了少年英武的張圭,都羞紅了臉。
然到底是公主,比常人要鎮定。
九公主年長些,忍羞道:“小王爺不必多禮,起來吧。”
張圭這才起身,退到一旁。
秦嫣見兩個姑姑紅臉不說話,便問道:“姑姑,咱們還過去嗎?要不算了吧。”
自靖安郡主進京后,幾番見面,她頻頻受挫:先是在蘭桂會上搶了她的風頭,后在十三皇子府搶白她,又同時得林春和小王爺愛重。
她隱隱不平,自我安慰道,反正這個堂姐無父無母,而她父親可是親王,將來有可能當皇帝,那她就是公主了。堂堂公主與一個孤女計較什么!
然一夜過去,這堂姐就多了個父親。
這可不是一般的父親,他是太子!
有了他,她父親當皇帝就希望渺茫了。
她重又憤憤,覺得杜鵑就是來跟她爭奪一切的!
爭奪原屬于她的榮華富貴、名利地位,還有夫君!
太子尚未登基,她就這樣猖狂嗎?
有她在的地方,別人都不許靠近?
她也就罷了,兩位姑姑可是公主!
因此,她見兩位公主面對張圭害羞,竟似忘了剛才的事,她便出言提醒,并暗暗相激。
九公主果然想起來了,因問張圭道:“靖安侄女在那邊做什么,怎不許人靠近?”
張圭忙道:“回九公主,靖安郡主在演舞呢。晚上要給皇上獻壽。只是不讓閑雜人靠近打擾,二位公主和八姑娘當然不在此列。微臣幾個膽子也不敢擋公主的駕。”
秦嫣忙笑道:“那姑姑咱們過去吧。”
九公主和十公主相視一笑,張圭的話讓她們覺得很有面子,嫌隙一掃而空,正要命他帶路過去,他卻又說話了。
“但以微臣之見,公主還是暫不過去為妙。”
十公主詫異道:“這是為何?是靖安郡主不許?”
她年紀小些,說話也不那么顧忌。
之前她隱隱聽說淑雅姐姐得罪了靖安郡主,竟被禁足了,不禁心有戚戚,覺得這個侄女太囂張了,先在外鬧還好,進了皇宮也鬧,如今又在御花園這樣放肆。這還了得!
張圭微笑道:“哪里!靖安郡主怎會下這樣的命令。微臣想,郡主演舞是為了稍后再演給皇上皇后和諸位嬪妃皇子公主們看的,若公主眼下看了,待會再看就沒有新意了。公主覺得微臣這話如何?”
九公主聽了在理,點頭道:“也是。如此……”
她正要對妹妹說“咱們就不過去了吧”,秦嫣笑道:“先看后看都是看,究竟看舞是次要的,看靖安郡主才是主要的。九姑姑先不還說想見她嗎?咱們正好趁這機會過去和靖安姐姐說話。晚上人多,皇爺爺也在,又拘束又不方便呢。”
十公主忙道:“就是,就是,現在咱們一睹為快,晚上看不仔細也不要緊了。”
到底小孩子,好奇的很,她竟等不及了。
九公主就瞥向張圭,看他怎么說。
張圭再不阻攔,躬身道:“那微臣就去稟告靖安郡主,說公主來了,請她來迎接拜見。”
說完深深地看了秦嫣一眼,轉身就走。
那秦嫣還想說“不用稟告”,被他這一看,話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了。
她懊惱萬分,覺得每次沾上靖安郡主,她都在小王爺面前失態不討好,好像說什么都是錯,心里著實惱她。
倒是十公主,剛才言來語去的,少了些羞澀,在后叫道:“小王爺,都是一家子,不用回稟了。本公主這就跟九姐姐過去,省得打擾靖安郡主演習。”
九公主也道:“正是如此。”
張圭只得止步等她們。
想想到底還是命個龍禁衛先去回稟靖安郡主。
這時,勇親王世子秦諍也帶著弟妹們來了。
同來的,還有兩位歲的小皇子。
會合后,浩浩蕩蕩一群人就朝杜鵑他們所在的亭子去了。
再說杜鵑,和如風來回比賽似的在水上竄了十幾趟,就停下來喝茶吃點心。她之前在宴會上什么也沒吃,肚子很空。
一邊吃,一邊來到林春面前,看他編繡球架子。
“你餓嗎?”
林春抬眼,沒出聲,只看著她溫柔地笑。
杜鵑見他騰不出手來,忙拿了塊小點心就要喂他。
手繞了一圈,卻遞給秦語,道:“語兒,你林大哥占著手,你喂他吃,回頭這繡球做好了先給你玩。”
秦語聽了急忙接過點心,送到林春嘴邊。
林春瞅她道:“給他玩?那還不叫他壓扁了。”
杜鵑笑著對他眨眼,意思我哄他呢。
林春也笑了,就著秦語小手吃了點心。
冷霜又倒了茶來,他接了喝了,低頭繼續忙。
眼看要收工,那邊一群人就過來了。
秦諱定睛一看,忙低聲告訴杜鵑:“姐,前面兩個是九姑姑和十姑姑。九姑姑是婉妃所出,六伯父親妹;十姑姑是靜嬪所出。旁邊那個是五伯父的女兒。大哥他們也來了。”
杜鵑點頭,站起身,將茶盞遞給宮女。
林春也丟下手中活計,也站了起來。
一時對方來到亭中,雙方見面,互相見禮寒暄。
杜鵑便向九公主十公主和十六十七兩位皇子磕頭。
九公主打量她,想她雖長在鄉野,如今回歸皇家,又是太子之女,并不缺珍寶,于是從手上褪下一串紫檀佛珠遞給她,作為見面禮。
她道:“你從小兒流落鄉野,很吃了些苦。這串佛珠經慈安寺高僧開過光的,九姑姑送給你,希望你從此平安順遂,一生如意!”
杜鵑聽了一震,凝目看向小少女。
只見她努力繃著小臉,做出長輩樣子,不禁又好笑又感動。不管她是為了面子還是怎的,這話聽了都叫人舒心。
她便恭敬地接了佛珠,道:“謝九姑姑關心!”
轉頭交給冷霜,“先收好,等我演完了再戴。”
十公主一看急了,也跟明妃上午似的,不知送杜鵑什么禮。輕了跌面子,貴重的東西她不是沒有,但送禮也要講究合適不是,像九姐姐剛才一番話就很妥帖。
她絞著帕子糾結了一會,才對杜鵑道:“十姑姑也有樣好東西送你,是寶象國進貢的寶匕。那年跟父皇去狩獵,父皇賞我割烤肉的。我聽說你在山里也常打獵燒烤,就把它送你吧。往后你就用它來割烤肉,再好不過了。眼下沒帶來,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割烤肉?
張圭瞅著小公主有些發愣。
秦諍和秦諱等人卻都偷笑。
杜鵑謝道:“謝十姑姑。侄女正想弄把匕首割肉呢。”
這話倒是真的,她覺得這禮物很實用。
十公主聽了歡喜,笑出兩個小酒窩。
十六皇子見此情形,皺起小眉頭,道:“侄女,十六叔還沒想好送你什么。等回去找樣稀罕東西再派人送你。”
十七皇子干脆問:“大侄女,你想要什么,十七叔想法子幫你弄來。”
杜鵑瞅著兩個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叔,笑得有些傻。
沒法不傻,這情形她真沒碰見過。
好容易想出兩句話,她道:“兩位小叔不管送什么,都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侄女只有感激的。”
兩個小皇子聽了忙點頭,這才示意杜鵑起來。
杜鵑松了口氣,這才站起來。
忽然的,她就對晚上“宰叔伯”行動興趣寥寥了。
然秦嫣見她一見面就被人捧,心里卻又妒又羨。
這有個緣故:皇宮長大的孩子大多是人精,不管心里對杜鵑看法怎樣,然太子如今勢頭正盛,誰不賣她好?
想通這道理,秦嫣悵然——以前她也是這么被人捧的!
目光一轉,見林春在一旁看著靖安郡主,眼中濃情蜜意化不開;而張圭看著她居然也目光炯炯,不禁心中刺痛:靖安鐘情林春,小王爺不是該生氣難過嗎?
怎么會這樣!
她覺得自己快窒息受不了了。
因靠近十公主小聲道:“怎么沒演習呢?”
十公主也疑惑,便問杜鵑道:“靖安郡主,不是說你在演舞嗎?怎么沒演?”
十六皇子接道:“對,剛才那侍衛還不讓我們過來呢。”
杜鵑聽了看向張圭。
張圭急忙將剛才的事回稟了。
杜鵑“嗐”了一聲,笑道:“這是小王爺為我遮丑呢!”
說著招呼大家坐,又接著道:“侄女頭次進宮,就趕上皇爺爺萬壽,就想演個節目盡孝心,但各位長輩兄弟姊妹們什么沒見識過?我這小玩意說穿了不值什么,就偷偷地躲著練習,想給大家一個新鮮。”
九公主等人見她如此謙遜,與傳聞不符,都暗暗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