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些心動,但是蘇宜晴還是沉默著,點一下頭容易,可往后的事就真的難辦了,她捫心自問,不一定能做得到,所以不想要許諾。
連御風臉上浮現明顯的失望之色,但還是柔聲道:“你也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考慮清楚,不過就算你不答應,我還是會盡我所能做到最好。”
蒙雁的屋子里,蒙夫人正柔聲的安撫連日來一直焦躁不安的女兒,“雁兒,沒事的,定王爺不過是擔心你二姐姐罷了。”
蒙雁緊緊捏著手里的帕子,幾乎要把帕子給揉碎了,半晌才道:“母親,二姐姐跟定王爺畢竟還沒成親,定王爺怎么能帶人將我蒙府給控制住?還在府中住了幾日,這也太過了……于禮不合。”
蒙夫人替女兒理了理頭上的發絲,溫和安慰道:“,定王爺沒有把我們蒙府控制住,只是他位高權重,怕有什么歹人趁機作亂,更何況這算什么,朝廷上王公大臣荒唐事多了去,就說那個邵將軍之子,叫邵厲的,你小時候他姐姐以前還來過我們家幾次,送過你幾樣罕見的繡花樣子,你還記得吧?邵厲為了娶個青樓歌女為妻,愣是帶兵將指腹為婚的未來岳父家圍住,逼得未來岳父立下字據解除婚約,在朝廷上引起軒然大波,讓教子無方的邵將軍因此官降三級被貶到苦寒之地去了,邵厲也因此被發配到邊關做了一名普通的兵卒,也人人都以為邵家這次完蛋了,誰料到邵厲在邊關英勇殺敵,屢次立下大功,愣是讓邵家又回了京城,并且比之前更風光。跟那個歌女的親事也成了一時假話,之前貶他的文人紛紛改為稱贊了,說到底。這只是一點風月之事,不拘小節的表現。圣上還說,有過自然要罰,有功當然也要賞,男兒能做到邵厲這樣,也不枉男兒身了。”
邵厲的故事在坊間廣為流傳,蒙雁自然也知道,閨中女子談論之時還挺羨慕那個歌女的,能得男子如此的垂青。只是這兩件事似乎不一樣吧,而且邵家當年受到了嚴厲的懲處,事后才憑借軍功給升上來的,難道說定王爺也會受到懲處?他們家是不是也一樣?
邵家重新起來之后,當初那岳家就被人一直摸黑,說人家寧愿全家流放娶歌女也不娶他家女兒,還鬧得如此僵,那家女兒鐵定也有什么毛病,最后逼得那家把女兒送進了廟里并且在京城呆不下去了。
蒙家跟定王府勢力懸殊,父親又被官降三級。她一直不知道具體原因,現在家里又接連出事,她真的擔心。
蒙夫人心疼女兒小小年紀。眼底浮現了如同她當年一般的憂慮,覺得有些事不能瞞著孩子,讓她知道真相,至少知道一部分真相,索性道:“雁兒,有些事母親本不想要告訴你的,可你如今也大了,過兩年就該是別人家的媳婦,得知道一些事。你還記得你大姐姐么?”
想起大姐姐,蒙雁有些厭惡。她還記得小時候,大姐姐如何的瘋狂。有一次趁著丫鬟婆子不備居然把年幼的她給推進小池子,幸虧奶娘一直緊緊跟著,便道:“我沒有大姐姐。”
蒙夫人嘆了一口氣道:“母親是想要告訴你,從某一個角度看,你大姐姐也是一個可憐人,她小小年紀,生母就死了,還死得如此不光彩。陡然從云端跌落,是人都會發瘋,我還沒有嫁過來之前,聽人說你父親對你大姐姐如何如何的好,如何疼愛女兒,可是嫁過來之后呢,別的不說,他根本就連見你大姐姐一面說兩句話都懶,虎毒不食子不是什么時候都適用的,你小時候不懂,現在大了,再想想,你父親可有半分維護你大姐姐?”
蒙雁想說是大姐姐心思歹毒,可是當年大姐姐才歲,還是個孩子,人云亦云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對自己和母親懷有怨恨人之常情,只是手段過于激烈了些,父親除了一味責罰之后真就沒有做過什么,只讓人將大姐姐關起來,看緊,就那么過了幾年將大姐姐匆匆遠嫁,之后接到大姐姐病逝的消息,父親也沒什么反應,還有大哥哥在鄉下兒子都生了好幾個,父親卻從來不去看,也不讓他們回來,聽說他們日子過得很是窘困,父親卻只說一個大男人就該自己養家更何況他還給他們田莊地產,住夠一家子吃用,不用去管。
若說大哥哥大姐姐是因為他們生母的關系對父親心懷怨恨,父親便也不想管他們,那么二姐姐呢?這些日子在府里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聽不見,當年父親也不曾管過二姐姐,聽說接二姐姐回來只是為了將二姐姐嫁掉。
都說二姐姐訂了一門好親,可是定王爺都死了幾個妻子了,她沒回來之前,閨學里不少人都在小聲嘀咕,看這次定王爺訂親的對象能不能熬到上花轎……
“母親,是不是府里情況真那么糟糕?”蒙雁不知道母親為何要提起這些舊事,以往母親都是不提這些的,就連府中丫鬟婆子偶爾亂嚼舌根被母親知道都會嚴懲,為何母親這次卻要主動提,還要提父親的不是,做兒女的不是不該談論父母之過么?母親一直讓她讀書明事理,今天怎么了?除了府中情形糟糕,似乎沒有別的原因了。
“沒什么,雁兒,你不用擔心,母親只是……”蒙夫人看著女兒姣好的面容,嘆了一口氣,“母親只是想要告訴你,府中今時不如往日,你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想事情想深一點,對你二姐姐……日后要客氣一些,雖然你是嫡女,你二姐姐只是庶女,但姐妹之間絕不能攀比,否則痛苦的只是自己,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也不能看一時。”
蒙雁有些詫異了,母親是在暗示,她不要嫉妒二姐姐么?她怎么會呢?雖然回家這段時間,有不懂事的小丫鬟在嘀咕,說二姐姐在府中吃用比她還好,還有仆婦對二姐姐院子里的人如何恭敬,可那都是小丫鬟不懂事,不知道二姐姐處境并不好,就算能嫁過去,以定王爺的風流,二姐姐出身低微,就算貴為王妃在王府中只怕也是舉步維艱的。
“母親,我怎么會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蒙雁想通目前的暗示之后有些嗔怒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女兒不是這等尖酸之人,只是隨口一說罷了。”蒙夫人苦笑一聲,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的確不是那等只顧蠅頭小利無故妒忌之人,只是眼前這是潑天的富貴啊,加上定王爺那俊美無雙的樣貌,天底下沒有幾個女子會不動心的,相比之下,蒙也仕途受阻,人情冷暖,女兒的親事指不定會有什么波折,這些事日后對比會越來越明顯。
要是小福日后過得不好則罷了,要過得好,而自己女兒姻緣稍微差一點,這份對比真的很容易讓人失去常性,當然小福要過得不好,蒙家日后的處境也會更加艱難,到時候難免也會有遷怒,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真是什么都是錯。
這些天,定王爺的所作所為她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驚,以一個女人的直覺,這可不像是虛情假意,也許只有蒙也這個武夫才會認為別人會花那么大心思對付他。
小福跟定王爺之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這燕城權貴之家什么離奇的事都有可能發生,或許之前蒙也懷疑府中有人聯合外人算計他這一點并沒有錯,只不過過他懷疑錯了對象,聯合外人的不是她這個做妻子的,而是他被他遺棄多年的女兒。
幸虧當初留了個心眼,本著以和為貴的態度,覺得能少造一份孽,就少一份,所以沒得罪這個庶女,不然今日更會頭疼。
母女兩正說著話,慶嬤嬤來了,欲言又止,之后說是外頭綢緞莊的掌柜送衣料過來了,請夫人過去挑選一下。
蒙夫人當即明白,又安慰了女兒兩句,便走了。
今日有綢緞莊送衣料過來她是知道的,不過往日這種事都是讓這些人在外頭等著,把衣料送進來,她有空才看,不用急在一時,甚至實在等不及就先把衣料留下,第二日綢緞莊的人再來取沒看中的就是了,這慶嬤嬤明顯是有事不好當著女兒的面說,便找了這個借口。
出了小院子,蒙夫人將丫鬟支開,只跟慶嬤嬤兩人慢慢沿著小石子路走去,這時候慶嬤嬤才壓低聲音道:“夫人,方才二小姐院子里的平媽媽來報說還是找不到橘子那丫鬟,眼看著二小姐精神慢慢恢復,她怕二小姐問起來不知如何回答,定王爺雖走了,但是留下了不少丫鬟婆子伺候,若是讓那些人聽到什么也不好,您看該如何是好?”
這幾日蒙夫人并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早先以為是什么意外,但是現在看來卻更是蹊蹺,便道:“二小姐恢復神志之后一次也沒有問起過橘子么?”
慶嬤嬤點點頭,“是的,可能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