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中秋宴
眨眼間時光如水,彌漫在空氣里的果實芳香漸漸濃郁,天空藍得片云不染,梁碧落穿梭在校園里,看著樹葉一點點泛出黃意來,陽光透過枝椏斑駁地落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一切顯得溫暖昏黃且有幾分不真實。
明天就是中秋節,放五天假,昨天梁碧落就接到了電話,是梁守直打給她的,讓她坐今天的飛機飛北京去,說是惦記她了,讓朱成玉領著她到北京來說說話,順便好好玩玩。
其實梁守直還有個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他老人家胸口那點氣兒還沒喘平,所以他老人家決定讓梁碧落漂漂亮亮的在京城的舞臺上來個正正式式的亮相。中秋的時候梁守直除了要去吃那幾個固定的宴席之外,今年還特地給各處兒的頭頭腦腦都發了請帖,說是人老思舊,想邀上頭頭們一塊兒吃頓便飯。
所以當朱成玉領著梁碧落上梁守直那兒時,那陣仗直接把梁碧落給驚著了,化妝師、服裝師、形象顧問之類的來了個齊整:“爺爺,你這是做什么?”
“家里要請客,來得人有點多,得打扮打扮,咱老梁家的姑娘出去得齊齊整整的不是。”人都是梁立民給找來的,這孩子辦起這類的事兒來那叫一個熟門熟路,梁守直臨時起了這意,他就迅速地把人給找齊全了。
對此,梁碧落除了剛見到時表現出來的驚訝以外,非常淡定從容地接受,任人擺弄著。但是梁碧落并不愿意去參加所謂的宴會,梁家人骨子里的執拗往往表現最體貼柔順的時候。
所以這宴會,梁碧落是注定要當逃兵了,當然她還是必需去赴宴的,不能讓老人家在人前失了體面,這也是很重要的。所以當八月十六晚上舉行宴會時,當梁立民挽著她從容進場時,她已經做好了跑路的準備。至于同謀正是朱成玉朱大公子。
按朱成玉的說法兒,人這一輩子總人發一次癲,而他這個發癲的機會還沒來得及用掉,現在有梁碧落一塊兒發癲,他當然贊成。其實這就像兩個要逃家的小孩兒,偷偷地一商量就達成共識,然后兩孩子的心里就露出了“同病共命”的感覺。
朱成玉覺得這種感覺非常好,至少她開始在這樣的時候找他一塊兒了,這是一個多么大的進步。朱成玉無疑很喜歡這種感覺,被需要、被依靠、被信任,頓時間朱成玉就覺得這三個詞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形容詞。
“原來是咱們‘梁三少’的孫女兒,真有幾分老三的氣度,眼下的孩子浮躁,難得還有個這么清朗皎潔的孩子。老梁啊,也就你們家能出這樣的孩子,我就奇怪了,怎么好孩子全在你們家。”說話的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領導,讓梁碧落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她是真沒想到能見到這位。
而在場的領導們,哪一個不是經常在新聞里能聽到名字的,且無一個不是笑容滿面地看來,由此可見當年的梁三少聲名之盛,遠不是現在的后輩所能體會得到的。
梁三少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傳奇,一個花花公子式的傳奇,年輕時花名在外,卻不掩其朗月清風的氣度,甚至在國X黨內當年是大受追捧的。不過在后來,花花公子體現出了傳奇的一面,不僅親近當時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性的共X黨,當時的花花公子其實有個非常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國共同治,只是這樣的想法永遠不可能實現而已。
而最后的時勢和他個人都選擇了共X黨,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建國的進程。但梁三少還是那個梁三少,不會因為選擇了共X黨就改變自己的習性,他依然是那個風采出眾、才華橫溢且浪蕩瀟灑的梁三少。也就因此,他的一生沒少受苦受罪,時間將他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消磨了他的鋒芒,漸漸地便把他消磨成了一個傾心傾力,把畢生所學都教給孫女兒的爺爺。
所以,說起來,梁碧落是梁守正這一輩子最后的心理依靠,在風光與榮耀過去后,梁守正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
有位領導更是問得直接:“有主不?”
恰是朱家爺爺在,眼一瞥就瞪著那位說:“怎么,想跟我搶孫媳婦兒!”
“自由戀愛,各自表現,所以我們尊重碧落的選擇。”梁守直這叫一個油滑,雖然中意朱成玉,但老爺子想留出空間來,讓碧落能夠做出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逼著去選擇什么。
當然了,在場的領導們也只是說說笑笑的,并不大把這插曲放在心上,家里有適齡的子孫領導也只是留了個心,覺得可以回頭跟自己家的小輩提提,只是提提并不妨礙什么。他們這圈子里并不像外面說的那樣,非要利益結合,非是家長選了就送做一堆不可。
當然,門當戶對是自然的,想要被認可通過,就得先到他們面前來亮亮相。然而樓上這些頭頭腦腦們的聚會,年輕一代是沒機會參加的。包括顧延安以及朱成玉的父親,他們自有他們的聚會,就像梁碧落很快就被獲準到樓下院子里去一樣,他們這一輩兒也有自己的聚會場地。
當梁碧落下來的時候,朱成玉正在水池邊上和他們那撥發小們談笑著,如她見過的溫謙、方恒也都在。
“碧落下來了,趕緊的,這就開舞了。”梁立民手一招,在朱成玉和梁碧落還沒反應之前就把兩人拽到了一塊兒,然后梁立民就老實不客氣地開始向周圍沒見過梁碧落的人介紹了起來:“這是我妹妹碧落,以后哥幾個照顧著點兒,甭招我妹妹,要知道我們老梁家最護短。”
一群人笑笑鬧鬧著,只有溫謙和方恒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而宴會的重頭戲,這時候才要開始,那就是舞會。年輕人的舞會不但是個交際的方式,更是一種選擇的途徑,這其中的事兒自是不足言說,卻都心知肚明的。
而梁碧落和朱成玉相視一肯,在不久后音樂響起時,兩人已經徹底的沒有了蹤影。
梁立民和梁守直傻眼,卻也拿這兩瘋癲的孩子沒辦法,人都走了難不成要抓回來,就跟抓私奔的姑娘小伙兒一樣?梁守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算了,隨他們去吧,真不愧是三哥的孩子,我還當溫順到了骨子里,卻原來還是一樣的跳脫不羈。”
“爺,要是我在這樣的時刻不見了人影,您大概會把北京城的地翻好幾寸來找我吧!你這可是重女輕男了,這么縱容溺愛,爺,我妒忌了!”梁立民咂嘴良久吐出這么一句話。
梁守直卻瞪了他一眼說:“你去變個性別回來,說不得我也縱容溺愛。”
梁立民無語相對,他家爺果真是強人……
而這時候的梁碧落和朱成玉則正在去往長城的路上,這個安排是因為梁碧落想看長城的月色,當然了梁碧落只在很久已經不經意的提起過,說是想畫一幅長城月之類的畫,所以想親眼看看月下的長城是什么模樣兒。
其實長城除了雄偉氣勢之外,并不美,反而是長城內外的景致很美,尤其是秋天的時候,層林梁遍深紅淺黃的如油畫一般。然而月下的長城,梁碧落一直在想象,只覺得一定是滄桑大氣的,或許還有些蒼涼。
“二世祖……”
這是梁碧落對朱成玉的批評與指控,這孩子把車飆到了一百多,幸而晚上去長城的路上那叫一個空曠,所以也沒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
“就這一回,如果遲了,那月亮就指不定沒影兒了。”朱成玉泰然地接受批評,然后又笑嘻嘻地解釋。
這話讓梁碧落有些氣結,朱成玉這腦子里究竟裝的是什么,她不經意的一句話記得這么清晰,卻總是把她當下說的話當成耳旁風。
梁碧落卻不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在朱成玉心里,都清晰得像此時天上的月亮,沒有云的遮擋,也沒有星的點綴,只有一望無邊的唯一。當兩人爬到長城上的時候,才不過十點半,可見朱成玉這孩子車飆得多么順溜,以前是絕對沒少做過這種事兒的。
據說晚上的八達嶺是不對外開放的,但是她們一路上卻暢行無阻,于是梁碧落又瞪了朱成玉一眼,說了一句:“玩特權是不對的。”
“就這一回,就這一回,我這輩子就陪你發這么一回癲。要知道這事爺爺知道后都沒說我呢,他老人家最煩這種事兒了,所以碧落咱只是來看長城月色的,咱不想多了成嗎?”朱成玉連連求饒,他可是知道老梁家的人都一樣,最恨這些使權使勢的事兒,這是骨子里帶出來的規矩。
其實梁碧落心里挺愉悅,只是這種風氣絕對不可以助長,所以才瞪了朱成玉。對于朱成玉所做的一切,梁碧落怎么會不感動,畢竟她只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兒,寫得是風花雪月,看得是山盟海誓,怎么會不愉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