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一二七章 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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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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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貓耳朵胡同以南相隔四條街的一條破落的胡同口中,宋楠和一干人等正圍成一圈仔細觀察那晚孫小二被打的現場,雖時隔多日,但因為天氣晴好無雨,這里又是僻靜地帶,所以現場破壞并不嚴重,殘留有雜沓的腳印和干涸的血跡。

旁邊墻角一只碎成兩半的青磚上還有干涸的血塊,想必便是當晚在背后襲擊孫小二的那塊磚頭。

眾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都看著宋楠等他發話,宋楠抬頭四顧,尋找當晚那幫人的藏身之處;據孫小二說,記得那天晚上下工很晚,路上也無行人,來到這里突然就被人拍了磚頭毒打一頓搶走了身上的二錢銀子,很顯然這伙人事前必埋伏在左近,待孫小二走近便悍然動手。

宋楠的目光落到了胡同西側的一截矮墻上,矮墻只有兩尺來高,抬腳便可跨過去,但見那矮墻上的磚石似乎有刮擦的痕跡,宋楠走過去仔細的觀察,緩緩點了點頭。

“賊人便是藏在這矮墻之后伺機動手的,你們瞧,墻頭的霉斑和綠苔被刮擦出了痕跡,這是抬腳跨墻刮擦所致。”宋楠指著痕跡道。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但又想,這又能說明什么?又不能據此找出賊人來。

但見宋楠邁步跨過墻去,墻那邊亂石碎土荊棘叢生,還有不少干涸的屎尿痕跡,宋楠毫不在意,低著頭在墻角處細細查看,還不是伸手翻動地上的磚頭。

“宋副千戶,你在尋什么?告訴弟兄們,咱們一起找啊。”鄭達鼓著眼睛問道。

宋楠擺擺手道:“你們莫要過來,人多手雜反倒不好尋痕跡,我只是看看這幫人有沒有什么痕跡可循。”

眾人只得站在墻外伸著脖子看著宋楠在方圓數丈范圍內細細彎腰尋找,正無聊之時,就聽宋楠歡呼一聲道:“有了。”

眾人看去,但見宋楠彎腰從墻角的亂磚頭縫里摳出一片紅紅的圓形物事來。眾人一擁而入,圍著宋楠看那圓形物事是何物,那物事像是染了色打了磨的薄竹片,一面寫著個‘壹’字,另一面寫著個‘鴻’字。

宋楠不知這是何物,但顯然是人工所制,絕不可能憑空落在這里,正不解間,一名旗校道:“千戶,我瞧瞧。”

宋楠將竹片遞給他道:“你識得此物?”

旗校拿著圓形竹片翻來覆去仔細的看,半晌才道:“這是永定門大街東回馬橋下的鴻運賭坊所用的籌碼。”

宋楠一愣道:“籌碼?你怎識得此物?”

那旗校紅著臉道:“不瞞宋千戶說,屬下閑暇時也喜歡玩兩手,這賭坊我去耍過。鴻運賭坊的籌碼分黑白黃紅四種,黑色的是大籌碼,每只合十兩銀子,白色是一兩的,黃色是五錢的,這種紅色的便是一錢銀子的最小籌碼;入賭坊之時須得先兌換籌碼方可,走之時可用籌碼在柜上換成現銀帶走,方便的緊。”

鄭達瞠目道:“難怪你老是東借西借的借銀子,感情是拿去送給賭坊了,他娘的,沒想到你狗日的龜孫子還賭蟲沾手,下回老子說什么也不借你銀子了。”

旗校漲紅了臉道:“鄭百戶,別啊,我這不是為了千戶的案子著想么?我要是不說,豈不誤了千戶的大事,說了你又罵我。”

鄭達怒道:“他娘的,反正今后別想老子借銀子給你了。”

宋楠笑道:“十賭九輸,萬貫家私也會斷送,兄弟,你可不要再去賭錢了,每個月的餉銀還不夠丟上幾把骰子的;不過,若非你進出賭坊識得此物,否則我們可都不認識。”

那旗校道:“衛里還有不少兄弟也賭錢,也不是我一人識得。”

鄭達道:“難怪你們這幫孫子個個喊沒錢花,老子算是明白了。”

宋楠舉著竹牌子左右端詳,皺眉思索,葉芳姑輕聲道:“這東西怎么會落在這里了。”

宋楠道:“是啊,既是籌碼,那便是銀子呢,為何會落于此處?”

鄭達道:“會不會是那晚上的那伙賊人落下的?一錢銀子的籌碼絕不可能是被隨手丟棄的,這可是能買半只肥雞呢。”

宋楠點頭道:“極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有人在此出恭什么的解衣掉落,走,咱們去另一處看看。”

眾人精神大振,跟著另一名伙計劉福左彎右繞來到一片破爛的貧民居所,穿過狹窄黑暗的屋間小道來到一處破落的土屋前,劉福伸手推開柵欄門,引著宋楠來到院內,指著院門口附近的一片亂草空地道:“就是這里,當日便是在這里被那幫王八蛋給打了,偏偏說我欠了賭債,他娘的。”

宋楠道:“此地你清掃過沒有。”

劉福扭捏道:“沒……小人連被子都懶得疊,一天活計下來全身骨頭都疼,哪有氣力去整理院子。”

宋楠笑道:“我猜也是,否則這院子里怎會亂草叢生。”

劉福臉上一紅,不敢頂嘴,宋楠早已邁步走向那片雜草地,枯草被壓出了掙扎的痕跡,定是當日劉福挨打的地方,宋楠尋了沒多久便在一旁的草根下又發現了一枚紅色的籌碼,頓時心頭大亮。

“成了,這回可以斷定這籌碼正是賊人身上所攜。”宋楠舉著籌碼笑道。

“可是千戶大人,這伙賊人干什么亂丟籌碼?難道學前幾年京畿大盜怪俠一枝梅的手筆么?作了案留下一朵紅梅為記號表明身份不成?”鄭達問道。

宋楠笑道:“怪俠個屁,還不是不小心丟了下來,我估計這家伙那晚上定是贏了不少,口袋里撐的放不下了,在那矮墻后藏身處出來跨過墻壁的時候落了一塊,在這里拳打腳踢的時候又落了一塊。”

葉芳姑輕聲道:“也有可能不是同一人所落,不過可以斷定一點,這伙人在作案之前定然在鴻運賭坊賭過錢。”

宋楠高挑大指贊道:“說的一點沒錯,狐貍尾巴露出來了,看來我要帶個百八十兩的銀子去鴻運賭坊碰碰運氣了。”

當日晚間,宋楠和葉芳姑奔赴永定門東回馬橋下的鴻運賭坊,為防走漏風聲被人認出來,宋楠在唇上黏了一撇小胡子,用粉底打黑了膚色,而葉芳姑則扮成個翩翩少年郎,反正認識她的人也不多,也無需多費手腳。

陸青璃本也要跟來,但考慮到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跟宋楠有的一拼,一旦有事,葉芳姑無法照顧到兩個人,所以被葉芳姑硬是勸說留在了家中;為了少吸引人的注意,宋楠也沒讓李大牛跟著前來。

以永定門大街為界,路西是正南坊,路東便是正東坊,這家鴻運賭坊原屬正東坊痞子頭仇五所有,仇五死后,手下的幾十個兄弟除了一部分被小郡主召至城管大隊之外,還有不少桀驁之徒你爭我奪的瓜分了仇五留下的產業,這鴻運賭坊落到了一名叫黑虎的地痞手中。

黑虎這名字響亮,但背地里地痞們都叫他作黑貓以示蔑視之意,原因是這家伙每次打架都蜷縮在后面,別人傷痕累累,他卻全身而退,為人精明算計,其行為跟他這個黑虎的響亮霸道的名字完全不符。

但無論如何,貓也好,虎也罷,如今黑虎的手下也聚攏了七八名弟兄,合伙將鴻運賭坊據為己有,每日財源滾滾,倒也名聲日隆。

兩名大漢抱著胳膊站在賭坊門口,兩雙戾氣四射的眼睛頂著四周的動靜,宋楠和葉芳姑來到門口欲進的時候,兩名大漢甕聲甕氣的攔住了他們。

“做什么?兩位,這里可不是茶館青樓。”左邊的麻臉大漢喝道。

宋楠愕然道:“這不是賭坊么?不準人進入賭錢么?”

兩名大漢上下打量著兩人,喝道:“面生啊,你們是哪里來的?”

宋楠道:“你管啊?賭錢還要報住處么?我陪著我家少爺出來瞎玩玩,怎么,不招待么?不招待咱們上別家玩去,京城賭坊還少么?”

麻臉大漢看葉芳姑齒白唇紅一副公子哥兒的樣子,宋楠又像是個中年的仆役,心中懷疑是哪家公子哥兒偷了家中錢財前來玩耍,心中一喜:碰到雛兒了。于是問道:“帶錢了么?賭場里可不準欠債,欠了錢可是要被人打斷腿的。”

宋楠道:“你嚇唬誰呀,我又不是第一次帶少爺出來賭錢,我們可是老手。”

兩名大漢對視一眼,嘿嘿笑道:“老手?不錯,里邊全是新手,你們可有的贏了,進去吧。”

宋楠白了他們一眼,故意將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解下來掂了掂,兩名大漢眼睛都直了,看那錢袋的分量少說也有百兩銀子在里邊,這下可發了,這兩個雛兒便是今晚的財神爺了。

待宋楠和葉芳姑掀了簾子進去之后,一名大漢趕緊跟著進去,偷偷來到柜臺里邊,對著一名正躺在躺椅上喝茶的精瘦漢子耳語幾句,那漢子一跳而起,湊在柜臺的洞口朝賭場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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