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謝休閑浪人的打賞,另:王營長同志,看到你的打賞了,謝了!)
“皇上,諸位大人,賊兵從安肅突圍之后一路西進,渡過易水之后攻下了易州,將易州城焚毀一空,我錦衣衛一千三百余騎,會同茂山紫荊關兩衛騎兵一千五百騎尾隨追擊,無奈慢了一步。”
宋楠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雖然平靜,但殿上眾臣聽到這個消息,均大驚失色,雖然賊兵從安肅突圍,但眾人還沒懷疑到他們敢直接奔易州而去,大多數的朝臣都認為賊兵會往滿城、完縣一帶的西南方向逃竄,朝廷得道消息之后的第一反應也是立即曉諭真定府駐扎的神武右衛做好迎敵準備。
然而賊兵不按常理出牌,宋楠的話打破了他們心中的僥幸。
“什么?易州失守?賊兵遁入五回山?”正德呆呆的道,忽然間拍了龍案喝道:“徐光祚,你不是在朕面前保證,反賊不會往西北走,而是往西南走么?易州失守,你該怎么說?”
徐光祚滿面羞紅的出列道:“老臣……老臣慚愧!賊兵果然狡猾,不過他們往西北跑,那不是陷入我大軍包圍圈中了么?太行隔斷,他們何處可逃?”
宋楠冷笑道:“賊破易州后,捋掠物資盔甲糧草已然遁入五回山中,賊兵的目的便是進山,虧定國公還說什么無處可逃,怕是咱們無計可施了。”
劉瑾冷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何須驚慌?賊兵遁入山中,日子也是不好過的,咱們守住各處山口困死他們便是了。”
宋楠喝道:“你說的輕巧,豈不知這么一來多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要多死多少人?在安肅縣,四壁合圍之時,若能一舉圍殲,焉有今日之憂?易州城被焚、易州百姓死傷數千,物資糧草損失數以百萬兩計,這筆賬算到誰的頭上?”
劉瑾冷笑道:“你問咱家,咱家去問誰?咱家倒要問你宋大人,為何要從保定府調走一千兵馬,讓賊兵有機可乘了。”
宋楠瞠目道:“原本我今日只想跟皇上和諸位商量商量討賊的方略,并未想談論誰該負責的問題,因為賊兵未滅,還沒到討論功過之時。但既然劉公公硬是要找人當替罪羊,今日我也不得把話說清楚。”
劉瑾攏袖不語,神色倨傲。
宋楠拱手向正德道:“皇上,臣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請求皇上準許我錦衣衛衙門拿下谷大用問罪。”
大殿上仿佛憑空閃過一道炸雷,眾臣張口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谷大用?瘋了吧!
正德期期艾艾的道:“宋楠,你說的是哪個谷大用?”
宋楠道:“自然是御馬監首領太監,西路剿賊都督谷大用。”
正德張口半晌,啞聲問道:“這……你不是開玩笑吧,他有何罪責?”
宋楠道:“臣懷疑他有通敵之嫌。”
群臣炸了鍋一般的議論紛紛,劉瑾指著宋楠的鼻子叫道:“宋楠,說話要有根據,谷公公是我內廷重臣,又身兼剿賊重責,由不得你背后無端中傷。”
宋楠不理他,雙手下壓道:“諸位大人肅靜,聽我給諸位分析分析。”
劉瑾叫道:“皇上,莫讓宋楠在此胡言亂語。”
正德臉色鄭重,皺眉道:“讓他說;宋楠,你錦衣衛風聞暗查自然可以,但當庭彈劾谷大用之罪,若無朕證據佐證,朕可要治你的罪的。”
宋楠道:“皇上放心,臣明白;皇上,諸位大人,我先問諸位幾個問題,文安亂民造反之時,是誰建議要盡快派兵馬剿滅,以免不可收拾的?”
群臣嗡嗡議論,楊廷和出列道:“是你宋大人,我記得你還當庭和兵部劉尚書劉大人辯駁了幾句。”
群臣紛紛點頭表示記起了當日之事,宋楠道:“我再問諸位,亂起之后,朝中誰第一個抵達文安縣的,又是誰第一個將賊兵分兵東西的消息報于朝廷知曉的。”
楊廷和道:“也是你宋大人。”
劉瑾皺眉道:“現在不是你宋楠表功的時候,而是要你給出谷大用通敵之證據。”
宋楠冷笑道:“我只想讓諸位大人給個公道話,平息民亂暴動是誰的責任?是不是我錦衣衛衙門的職責?”
群臣嗡嗡低語,張懋出聲道:“按理說每個衙門都有相關之責,但兵部該負主要職責,遣兵調將圍剿賊兵,兵部首當其沖。”
宋楠拱手道:“多謝英國公說了句公道話,諸位可認同英國公之言?”
群臣紛紛點頭道:“原本就是如此,英國公說的不錯。”
宋楠道:“兵部該負首要責任,我宋楠屁顛屁顛的率錦衣衛騎兵跑去跟賊兵打仗,是不是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正德溫言道:“宋楠,話豈能如此說,你一片為國之心,朕看的明白,諸位大人也是看的明白的。”
宋楠道:“多謝皇上的理解,但臣想問個清楚,臣即便不帶人去文安與賊周旋,豈不明哲保身不會惹上這一身騷?皇上會因此降罪與我么?”
正德道:“這……這朕怎會怪罪于你?”
宋楠道:“那就是了,我自告奮勇率錦衣衛人手去守住新安縣,若是新安失守,恐怕劉公公也要說是我錦衣衛的責任了,若我不率人前去,留在京城之中跟諸位大人一樣干看著,倒還明哲保身安然無恙,請問這是何道理?”
眾人瞠目結舌,心中均以為然,宋楠若是丟了新安城,估計不僅是劉瑾,朝中大臣中怕是有不少要怪罪于宋楠,做起來順理成章,想起來還真是有些沒道理。
正德安慰道:“宋楠,莫有激憤之氣,你一片忠心,朕心里明白的很。”
宋楠道:“臣自然知道皇上是明白我的,但這多做多錯,不做不錯的荒唐事落在我宋楠身上,我可不能忍受。”
正德道:“你偏激了,又無人說你領兵守住新安城是過錯,自朕而下,都是褒揚之語。”
群臣紛紛道:“是啊,宋大人之舉乃是憂國憂民之舉,其實我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宋大人手中有人手,所謂能力所及,必有擔當,沒人會說宋大人多事的。”
宋楠擺手道:“話是這么說,但剛才劉公公不就說安肅之賊兵突圍是我的過錯么?那谷大用不是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么?”
劉瑾怒道:“功是功,過是過,若非你調走保定府一千兵力,賊兵豈敢行詭計突圍?”
宋楠齜牙冷笑道:“諸位聽到沒?劉瑾可是認定我要背這個黑鍋了,在座諸位心里恐怕也有很多人認為他說的對;我若不在新安守城,賊兵破新安南下,我不會受到責罰;我去了,如今卻一身污水,這便是剛才我跟諸位啰啰嗦嗦說了半天的道理,說來說去還是我多管閑事。”
徐光祚皺眉冷聲道:“宋大人豈能這么說話,你的人不在新安,朝廷自有別的調度,既然你在新安縣,調度兵馬自然算了你的人在內,為了大局著想,焉能計較你個人的得失?”
宋楠笑道:“好冠冕的理由,我不否認你說的滴水不漏,我只問你,你是如何調度的?西路圍剿方略是什么?是數萬大軍圍著安肅小城近十日還是按兵不動么?谷大用帶著茂山衛駐扎在河陽鎮,每日在河中垂釣,任由數萬兵馬徒耗糧草,任由安肅百姓陷于賊兵奴役之下卻不進攻這便是你的調度,你的剿賊方略?”
“你是說,谷大用從頭到尾都沒進攻安肅?”張懋聽出了宋楠的話意,皺眉問道。
宋楠道:“十余日時間,紫荊衛兵馬駐扎西水寨,茂山衛兵馬駐扎河陽鎮,距離安肅僅五六十里,便不再寸進,也未發動一次進攻,這便是定國公授予谷大用的方略,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徐光祚叫道:“老夫從未叫谷大用如此,將在外軍令不受,谷大用身為西路剿賊都督,老夫并未限制其用兵方略。”
宋楠冷笑道:“你倒是推得干凈,好吧,就算如此,定國公身經百戰,你來品評品評谷大用的用兵方略如何?”
徐光祚豈肯上宋楠套,想了想道:“谷都督也許有他自己想法也未可知。”
宋楠厲聲道:“他自己的想法?茂山衛六千大軍在北,紫荊衛六千大軍在西,東有雄縣霸州衛三千兵馬,西南有保定府三千兵馬,南有我錦衣衛一千騎兵,只消他谷大用一聲令下,五路合圍,賊兵裹挾百姓不過六七千人,便是沒打過仗的三歲孩兒也能一舉獲勝,還需要什么方略?還需要什么其他的想法么?真是天大的笑話。”
徐光祚面紅耳赤怒氣沖沖,卻又無法發作,因為宋楠的話無可辯駁。
一片寂靜中,劉瑾緩緩道:“怕是正因為你的舉動,才破壞了谷大用的總攻之計吧。”
宋楠雙目如電,盯在劉瑾臉上,劉瑾有些慌亂道:“怎地,咱家說錯了么?”
宋楠呵呵冷笑道:“劉公公坐鎮京中,運籌千里,莫非谷大用按兵不動的方略是你劉公公所授?”
劉瑾忙道:“瞎說什么,咱家只管內廷之事,剿賊軍務焉會插手?”
宋楠喝道:“那你便閉嘴。”
劉瑾跳起來道:“你污蔑谷大用通敵,他是我內廷之人,咱家為何不能說話?”
宋楠道:“好,既然你使勁往上湊,若我查出谷大用通賊之事屬實,你也別想撇清。”
劉瑾怒道:“你敢威脅咱家,這可是朝堂之上。皇上,您瞧瞧,宋楠狂到了何種地步,眼中還有誰?”
正德皺眉道:“宋楠,說來說去,朕還是沒明白谷大用為何有通賊之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