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順是朱長平的堂兄,雖非嫡堂兄弟,但在寧夏鎮中,朱家一脈也只剩下這兩支;故而朱真在慶王府中混出了點名堂之后,便求肯老王爺將父母雙亡的朱長順帶入王府之中謀了份差事。
朱長順平素沉默寡言,辦事也勤勤懇懇,在王府上下口碑甚佳,加之有朱真在管家的位置上,不久后便被老王爺帶在身邊當了貼身的隨從,當上王爺的貼身隨從,在慶王府的仆役中的地位也算是不低了。
只是老王爺死后,朱長順的職業生涯也到了頂點,原本他可以做小王爺的貼身仆役,但安化王爺入主慶王府之后,小王爺的身邊都換成了慶陽安化王府的仆從,朱長順便只能淪為打雜的仆役。不過他性子很很溫和,還是成天笑嘻嘻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摸樣,別人替他惋惜,他zi倒是毫不在意。
朱真自殺而死,朱長順悲傷不已,告了假協助堂弟朱長平處理伯父喪事,昨日忙活了一天正自累的夠嗆,加上天又下大雪,索性早晨都沒起床,中午飯都是渾家用木盤子端了送到床頭讓他吃的,吃完后又在渾家的白眼和罵聲中蒙頭呼呼大睡。
天色陰郁,大雪落個不停。
朱長順之妻萬氏百無聊賴的坐在家中,看著半掩的門外的紛揚的大雪發呆。萬氏本是靈州的一名青۰樓女子,后來被靈州一名富商贖身當了小妾,可惜那富商病死之后,家中的大婦便將她趕出了家門。她無一技傍身,靈州也呆不住了,于是打算來寧夏鎮重操舊業。一路艱難來到寧夏鎮后受寒生病倒在路邊,恰好被帶著朱長順出王府辦事的朱真看見了,被帶回了朱家。
漱洗打扮之后,竟然是個有些相貌的女子,老實巴交的朱長順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眉眼風情宛然的萬氏,朱真也早想替zi的侄兒娶妻,于是便詢問萬氏的身家來歷。萬氏聰明的很,謊稱是山西人氏,賊兵作亂時逃荒來此,到了寧夏鎮父母雙亡云云。朱真雖有些懷疑,但也不做他想,朱長順老實巴交,能娶上這么個標致的妻子已經是造化了,于是便做主替朱長順娶了這萬氏為妻。
萬氏心里也挺滿足的,堂公公朱真是慶王府的管家,丈夫是請王爺的貼身隨從,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人家,雖然朱長順為人老實了點,但zi閱人良多,卻也知道長相俊俏性子活泛的人未必靠的住。
新婚之夜,萬氏用魚鰾裝了雞血塞進下身中,后落紅片片,把個朱長順樂的半死,從此對她百依百順呵護備至,每個月的四兩月例也盡數交給萬氏保管,把萬氏當成了親姑奶奶。萬氏起先也很知足,經歷太多之后,能安安穩穩的跟著一個人過日子也挺不錯,萬氏知道,朱長順這輩子會對zi百依百順,絕不會忤逆zi之意。
然而,萬氏是個見過世面的女子,她的內心之中總是有一種不甘的思緒,見識過太多的王孫公子哥兒,見識過太多的豪奢富貴的場景,如今歸于貧困之中,不得不穿著棉布的家常衣服,頭上身上也沒什么像樣的首飾,心中的遺憾難以平復。每次上街的時候,看著花枝招展的官宦小姐夫人們的身影,萬氏總是會默默的咒罵幾句,以解心頭之憾。
老王爺死后,朱真在王府被冷落,丈夫朱長順也淪為雜役,月例也從四兩變成了二兩三,萬氏心中的不滿更加的累積起來,數次跟朱長順吵鬧,朱長順卻總是笑臉以對,一副泥水不進的摸樣,教萬氏也無可奈何。
家用拮據,為了貼補家用,萬氏不得不主動要求朱真在王府替她尋個差事,朱真便將她安排進廚下做王府的廚娘,雖然每月只有二兩的月例,但起碼吃喝不花錢,省了不少的家用。
在王府的雕廊畫柱之間,萬氏心中的魔鬼開始復活,不久后,王府中的常客,衛學的一名講席史連走進了萬氏的視野;這個史連生的俊俏風流,據說是安化王跟前的紅人,經常來廚下點菜點酒。
萬氏開始擦脂抹粉,用珍藏已久的以前的那些手段若有若無的撩撥,史連本就不是什么謙謙君子,一來二去,兩人便干柴遇到烈火勾搭成奸。好景不長,這yiqie很快便盡人皆知,大伙兒卻都瞞著成天笑呵呵的朱長順,不忍告訴他實情。
朱真得知此事后后悔不跌,史連他是惹不起的,只能將萬氏從王府中清退回家,為此萬氏在家中不知咒罵了朱真多少回。不過萬氏雖不在王府之中,和史連輩的奸情卻并未斷絕,朱長順去王府做工之際,史連頻頻出入其家,兩人和戀奸情熱,好的蜜里調油。
大雪紛飛,天氣很冷,萬氏的腦子里想著史連俊俏的面容和床上的那些手段,身子卻熱乎乎的,身體也很是不適,聽著房中傳來的朱長順的呼嚕之聲,萬氏厭惡之極。zi的丈夫不如史連輩半分的手段和形貌,zi這一輩子難道就要跟著這么個沒出息的人么?以前朱真活著,zi沒膽量做些什么,現在朱真死了,這朱家還有誰能管得住zi?或許zi該和史連商量商量,總是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成的。
萬氏的腦子里亂成一團,一如門縫中可見的紛揚落雪,門頭上的白色燈籠隨著風左右亂擺,擊打在門楣上發出單調的啪啦啪啦之聲,更是讓人心煩意亂;萬氏很想將門楣上的白色燈籠換成屋角放著的紅燈籠,那是zi跟史連輩約會的暗號。紅燈籠點上,便表示朱長順不在家,而zi則掃榻以待那俊俏的人兒,朱真死了,這白燈籠還不知掛到什么時候。
門縫中光線一黯,廊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萬氏嚇了一跳:那死鬼該不是熬不住這時候來尋zi吧,丈夫為了大伯喪葬之事告假在家,死鬼該不會不知道吧。
“哥哥在家么?”門上傳來輕輕的叩擊之聲,門縫里也露出半個面孔來。
萬氏的臉沉了下來,原來是大伯家的兒子朱長平來了,他一來準又是關于朱真善后之事,煩也煩死了,人都埋了不就得了么。
萬氏不情不愿的起身來到門后打開了大門,刺眼的雪光讓眼睛一時有些不侍ying,但廊上站著的三個人卻是看清楚了,在朱長平之后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穿著羊皮襖的人,想必是一起來辦事的。
“原來是小叔叔,你哥哥他睡著呢,昨日忙的夠嗆,身子好像有些不適。”萬氏微微福了一福,眼睛看著站在朱長平身后的兩個人,這兩人都黑布捂著臉,身上寒酸的不行,只看了一眼,萬氏便皺眉不想看了。
“原來如此,打攪嫂嫂了,我來尋哥哥有些事情。”
“奴家去叫你哥哥起身。”萬氏淡淡道。
“不敢勞動嫂嫂,嫂嫂,這里是十兩銀子,爹爹去世后留下了些銀兩,我拿了一些來給嫂嫂收著貼補家用;煩請嫂嫂燒些茶水泡壺熱茶給我這幾位朋友暖暖身子,風雪很大,凍得夠嗆。”朱長平將一錠十兩的紋銀從袖中取出遞過去。
萬氏頓時眸子閃亮,口上說著:“哎呀,叔叔這是作甚?這怎好意思,你要去官學讀書,還要考科舉,要花好多銀子呢。”手上卻輕輕一抹,便將朱長平手中的銀子拿走迅速揣進腰間。
“幾位但坐一氣,奴家給你們燒水泡茶。”萬氏一疊聲的說著,回身去后邊的廚房中燒水去。
朱長平回頭看了身后的宋楠和王勇一眼,朝東廂房指了指,宋楠使了個眼色,朱長平會意,舉步進了廂房;床上的朱長順業已被外邊的動靜驚醒,正坐起身來。
“大哥,是我。”朱長平道。
“原是兄弟啊,怎地現在來了?”朱長順忙穿衣起來。
朱長平道:“有件事麻煩哥哥,我有兩位朋友想請哥哥幫個忙。”
朱長順也看到了進房來的宋楠和王勇兩人,忙拱手道:“有禮了有禮了,既是我兄弟的朋友,但能幫上忙自然是要幫的。”
宋楠和王勇上前施禮,宋楠摘了面上的黑巾道:“有勞大哥了,我等兄弟是磚瓦匠人,專門替人蓋房子,手頭有一戶大戶人家想要蓋個大宅院,人家指名道姓要按著慶王府的規制來蓋,我等又不知道慶王府蓋的是什么樣兒,聽說大哥在王府中做事,便想請大哥幫個忙。”
朱長順愕然道:“我怎么幫忙?我可帶不進人去,王府不準外人進入。”
宋楠道:“不需要進王府,只要大哥畫出王府的房舍的布局便成了。”
朱長順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么簡單的事兒,稍等,我立刻幫你們畫。”
宋楠拱手笑道:“有勞了。”說罷從腰間掏出兩錠銀子擺在桌上道:“這是報酬。”
朱長順擺手道:“這要什么報酬,幫朋友忙不是么?”
宋楠微笑道:“要的要的。”
朱長平也笑道:“哥哥拿著吧,人家一片誠意。”o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