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兩岸雖然不是什么寸土寸金之地,但畢竟是銷金窟煙柳巷,岸邊住著的若非有錢有勢之人,便是青樓紅館酒家茶肆這等消遣消費的場所,一般人家既無能力居住在岸邊,很多人也不愿意住在這里。畢竟喜歡風月是一回事,但天天住在青樓隔壁左近,聽著靡靡之音,看著迎來送往,總歸是件晦氣的事情。
對方青山來說,這不是問題,他便是混跡在青樓之間討生活的,若無這些營茍皮肉的生意,他也沒法在秦淮河畔混的逍遙自在。二十年來,憑借著后世的玩意兒,他積累了不小的一筆錢財,原本住在城東,后來索性在秋月樓之側臨河之處買下了一處地皮,蓋了棟臨河的別墅居住。
方青山很注意個人安全,他的宅院中請了七八名江湖高手守宅,這些人的要價很高,花費不菲,但方青山覺得還是值的;這么多年來,雖然自己沒有混到高官顯爵,但能坐擁豪宅,在這十里秦淮混的風生水起,也算是一種成功,相較于后世那卑微的小職員身份,方青山已經很滿足了。
從寧王爺的船上下來之后,方青山酒意雖濃,但是腦子很清醒,在告辭之前,他一直在糾結關于對宋楠身份的揣度是否應該向寧王爺坦白;他相信寧王爺也許會認為自己胡說八道,但自己只要擺些事實和道理,他一定會最終相信自己。那樣一來,這個宋楠將被視為鬼魅魔怪,一個從幾百年后跑回來的人,不被稱為鬼怪是什么?那他也徹底的毀了。
但方青山猶豫的是,自己是應該這么做,還是應該以此為把柄,要挾這位宋侯爺給自己好處;這個身份問題絕對是宋楠最在意的問題,別看席上宋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方青山可是看出來宋楠暗地里的緊張和擔心。爬到這么高的地位,一旦被拆穿身份,成為人人側目的妖魔,那該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方青山最后的決定是,以此作為條件,要挾這位據說是手眼通天的宋侯爺成為自己的工具,自己混了二十年沒混出名堂,這小子幾年便混成了勛戚貴族朝廷重臣,據說還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那這次機會一定要抓住。
本來方青山根本沒打算在這年頭當官,他一直覺得日子過的挺滋潤,直到寧王爺來到南京,說話間便收購了五大名樓,自己也不得不投入他的幕僚之中為他辦事,否則便面臨被驅逐出秦淮的危險;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這二十年來走的路是錯誤而愚蠢的,在這個年代,要么你進深山隱居等死,要么便要努力攫取權勢讓自己強大。
明白的有點晚,但也算是亡羊補牢,況且宋楠的出現正是個機會,方青山慨嘆命運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后世自己跳樓而亡,穿越而來之后過了二十年的舒坦日子,當有危機的時候,又冒出來個宋楠來給自己當槍使,這一切都好像是一雙無形大手的安排一般。
方青山仰躺在自己親自設計的浴缸里,兩名少女柔軟的小手在他全身上下輕輕的揉捏,一天下來的倦怠便在這四只小手的揉捏之下慢慢消除。年過四十之后對男女之事沒什么太大的興趣,也許是因為看的太多的緣故,這秦淮河二十年來的頭牌們自己也算是睡了個七七八八,她們人前光鮮,人后也就那模樣,對方青山也失去了吸引力。
方青山最近喜歡上了未經人事的少女,眼前這兩名少女便是從南方饑荒州府買來的,雖然身量尚未長成,但方青山喜歡這些花骨朵兒的純潔和干凈。
疲勞散去,上來,方青山瞇著眼伸手探入浴缸邊少女的衣襟里,那少女身子微微后縮,方青山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小饅頭罵道:“許你捏爺,爺便不能捏你?過來,讓爺好好摸摸。”
方青山一把摟過一個少女來,按著她的頭往自己昂揚的下體送去,那少女掙扎著往后縮,方青山怒了,伸手照著她的后腦一頓亂打,口中責罵道:“不識抬舉,爺買你們回來是當花瓶看的?惹惱了爺送你們進妓院去,教你們嘗嘗什么叫人生百味。爺若非可憐你們,你們怕是早就餓死了,聽話,不然爺打死你。”
方青山啪啪啪的打人,口中咒罵不休,兩名少女無聲的掙扎,越是掙扎,方青山便越是來勁,也越是興奮。
“方大家的,你竟不懂憐香惜玉么?”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方青山嚇了一跳,他的后宅是不允許任何人隨意出入的,臥房浴室書房中藏著太多的秘密,也只有身邊信得過的幾名婢女才能隨意的出入,絕不會有男子可以進來。
浴室的門微微虛掩著,一個人影站在門口,斜靠在門框上,似乎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是誰?怎地闖入我的私宅?來人吶,人來。”方青山高聲叫道。
門口那人微微擺手,對兩名驚慌失措的少女道:“你們出去,想走便走,想留下來便找個地方躲著,誰要出聲喧嘩,誰便會死。”
兩名少女膽戰心驚,像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蹦出門去,出門時看到門口站著的那黑影蒙著臉,樣子很可怕,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大半夜兩人也無處可去,只得縮在房里反鎖了們蜷縮在一起聽外邊的動靜。
浴房內,光著身子的方青山將全身沒在水中,只露出頭臉來,仿佛這樣會覺得安全一些;只見那黑影關上了門,曼斯條理的上了拴,回轉身來在璧上的燭火下慢慢的脫下臉上的蒙面布,露出真容來。
“啊,宋……宋……宋侯爺。怎么是你?你來干什么?”方青山預感到大事不妙。
“我來找你敘舊來了,方大家的,不不不……我不該這么稱呼你,我該叫你方先生,方先生,你好啊。”
方青山驚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宋楠笑道:“何必呢,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猜出了你的身份,這里有沒有第三者,咱們何必遮掩?我以為這種怪異的事情只會出現在我一個人身上,沒想到幸運兒不止我一個,居然能碰見另外一個,真是……怎么說呢,真是匪夷所思。”
方青山慢慢情緒穩定下來,舔著嘴唇道:“宋侯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咱們都忘了這件事如何?這二十年來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咱們不也活過來了?我不想和你扯上關系,你也不要為難我。”
宋楠呵呵笑道:“你看起來很緊張,咱們才是真正的故人呢。敢問方先生是哪里人呢?”
方青山道:“我便是南京城的人。”
宋楠搖頭道:“我是問你來這里之前是哪里人。”
方青山猶豫半晌道:“我是上海人,一家小公司的職員。”
宋楠點頭道:“大碼頭的人,比我出身的小縣城可強多了。你是怎么死的?”
方青山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低聲道:“我被裁員之后想不開,跑到東方明珠塔上跳了下來。”
宋楠哈哈笑道:“不錯,挺舒坦的死法,比我被鯊魚分尸要好了太多。”
方青山道:“你我既然都是故人,咱們便該精誠合作,以你我的智慧,還怕不能稱霸這蠻荒時代?只要你一句話,我方青山一切聽你的吩咐,跟著你過快活日子,不枉這第二生,如何?”
宋楠笑道:“我來找你便是為了這件事,我也想找你合作。”
方青山喜道:“當真,容我起身穿衣,咱們詳談。”
宋楠擺手道:“不必了,就這樣談吧。聽說你來此二十年來尚未娶妻生子,至今孑然一身?”
方青山道:“我是怕秘密被發現,畢竟像你我這樣的人需要掩藏許多秘密和習慣。”
宋楠點頭道:“很好;我有一大家子呢,唔,我有四個夫人,將來也許更多;有三個兒子一個寶貝閨女,將來也會更多。我還是朝廷重要官員,皇上身邊的紅人,將來也許官職更大,相較于我,你混的慘了些。”
方青山道:“只要宋先生愿意提攜,我畢竟也比這年頭的人多些本事,未必不能成為一號人物。”
宋楠笑道:“說的是,但你我合作的話,因為身份所限,你我都不愿被人握住這個秘密的把柄,否則,焉能放開手腳?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方青山一愣,叫道:“難道你打算……你不能這樣,你這是犯罪。”
宋楠呵呵笑道:“是啊,我對你沒有做調查,也不知道你該不該死,這么做確實事犯罪,但那是后世的法律;在這里權力便是法律,所以死個把人倒也沒什么。”
方青山撲騰著要起身來,宋楠手掌一翻,一柄匕首出現在手掌中,抵住方青山的咽喉處道:“莫要做無謂的掙扎,你孑然一身,死的只能是你,我若一死,我一大家子便全部要去要飯,受人欺凌,所以,請你原諒。”
方青山臉色煞白,高聲叫道:“來人,來人。”
宋楠搖頭道:“你在叫外宅的幾名護院么?我不得不說你的錢花的冤枉了,那幾個武功稀松的很,我的手下只幾拳幾腳便將他們制服,他們已經全部綁在柴房里。現在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了。”
方青山驚慌求肯道:“別殺我,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我絕不會泄露你的身份的,我向天發誓。”
宋楠道:“你該明白,誓言對你我毫無約束力,你我都是從沒有信仰的年代來的,這些都是屁話。你也明白,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活著,否則你我都不能安穩的過日子。我今日不來殺你,你他日必來擾我,不要告訴我你不會,你一定會,一定的。”
“我絕不會的,我所有的家當都給你好不好,從此跟著你賣命好不好?你說什么便是什么,我若有半個不字,你再殺了我,好不好?求求你,繞我一命。”方青山不顧赤身,像個大泥鰍一般翻下浴缸來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宋楠似乎有些猶豫,皺眉道:“你當真會像你所說的那樣?”
“絕不食言,一言九鼎。”方青山叫道。
宋楠吁了口氣道:“好吧,我信你一次,我這個人便是性子軟,下不去手去。哎,這個缺點是我的致命傷。”
方青山微微抬頭,見宋楠收回匕首轉過身去,似乎要往外走,忽然間他的身子猛地一躍,探手在桌案下方的橫隔里一摸,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便出現在手中。只一揮,那刀光便朝著宋楠的脊背掠去。
宋楠頭也不回,低聲嘆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出,你根本就是該死之人。”
話音剛落,篤篤篤數聲響過,方青山的脖子上釘上了數支小箭,直沒入脖頸之中,方青山捂著喉頭諤諤做聲,終于啪嗒一聲摔倒在地,血跡慢慢在身下洇開,房中腥氣大甚。
宋楠緩緩轉身,從腋下拿出的手上握著一個圓圓的套筒,那是王勇執意要宋楠帶上的江湖暗器‘暗影含沙’。
“不讓你先動手,我殺了你心里不安啊;這下好了,我是正當防衛。你安心的去吧,希望你能開始另一段人生。”宋楠低聲自語,整整衣衫,開了們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