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雅額圖山,其大山高聳入云,處于甘肅、蒙古、外蒙古、新疆等地的交界之處。
當然,這只是按劉易的估算,實則是不是能與后世所吻合,是不是也有這么一座名叫拉雅額圖山劉易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據蘭姬所說,這座山,就是西面是大草原,應該就是烏魯木齊大草原,北面是大戈壁沙漠,東面是連綿的山林,南面是一些石山,是一片沒有半點植物的山嶺,過了這片山嶺,才是劉易等人所在的草原地帶。
這樣的一個地方,的確可以讓一些異族發跡,在這些地方壯大興盛,可惜,蘭陵族還是被更強大的匈奴人所滅,被滅足有百多年的日子了。
這個時候,拉雅額圖山當中的一個大峽谷當中,聚居著近二十多萬匈奴人。
這就是于扶羅的本部族人,現在,歸呼廚泉所統。
呼廚泉還命不該絕。他當初率了數千匈奴騎兵從冰城逃走,逃進了茫茫的雪原。一路上,他受盡了苦頭。
在如此嚴寒的氣侯之下,還在雪原上行走,這也不是他常有的。何況還是百年難遇的寒冬當中?
一路上,他的軍馬,因為受不了嚴寒,不時有人倒地冷死。最終能逃回拉雅額圖的匈奴人,其實也是千來人左右。可見,在雪原上行軍,是一件多么殘酷的行為。就連生活在大漠當中的匈奴人,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寒冷。
也正是因為不時有匈奴騎兵死亡,數千人的物資集中到了千來人馬的手上,這才讓呼廚泉得以逃生。
呼廚泉還有如喪家之犬,他逃回到本部族中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的族人都幾乎認不出他。
也算他逃得快,他逃回到部族的時候,就恰恰起了大風暴,如果再慢一些,他恐怕也永遠沒有機會再逃回到拉雅額圖山了。
他帶的消息,讓他整個族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恐慌當中。許多族人,他們現在才知道,他們的匈奴大王于扶羅被新漢軍所殺,現在,由呼廚泉接任他們匈奴大王之位。
同時。他們也才知道,新漢軍居然殺入到大漠來,漢人居然敢在寒冬的時候進入大漠?這個消息,也讓這些匈奴族人感到惶惶不可終日。
呼廚泉從鷹池綠洲逃的,離他們還有一千多里遠。這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如果不是寒冬,新漢軍騎兵恐怕只需要三幾天的時間,就可以殺到他們的聚居之地。
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大風暴,他們怕都不敢再待在這拉雅額圖山,都想快點進入烏魯木齊大草原,前去與別的部聚匯合。尋求對付新漢軍進犯之策。
可是,大風暴讓他們連消息都不能傳到漠北大草原去。
匈奴族人,幾乎每天都是在驚惶不安當中渡過。
他們的部族,因為于扶羅出征的關系。大多牲畜都被于扶羅作為后勤供給帶走了,留在族中的物資不多,他們本還想著等他們的匈奴大王于扶羅可以掠奪得漢人的物資送呢。可惜,從初冬開始期望,一直等到嚴寒來臨,等的,卻是百多萬族人葬送在新漢軍之手的消息,等的,是區區千來人馬。
人沒有了,物資也沒有了。這也使得他們部族面臨著一個難以安然渡過這個嚴寒時期困鏡。
如果是往年,不是如此嚴寒的冬季。哪怕山上積著厚厚的白雪,只要風雪一停,他們也一樣可以進山去打獵,捕捉獵物渡日,怎么也不至于餓死。
可是,今年的氣溫實在是太過嚴寒了,他們都不敢到帳蓬之外去進行戶外活動。如此嚴寒的寒冬時節,到戶外活動,進山去打獵,那實在是與找死無疑。
進了山,他們是否還能活著都不好說。
嚴寒的一個月之間,他們的食物差不多食用完。他們全族,面臨著一個絕境。
不少不甘于餓死的匈奴人,鋌而走險進山去打獵,可是,進山去的匈奴人,幾乎就沒有人能活著,如此,看到進山如此兇險,他們都不敢再去了。
就是在漢人所說的年三十晚這天。只是再過一夜,就是新的一年了。
在拉雅額圖山的大峽谷當中,無數匈奴人被趕出了帳蓬。
他們當中的一些老人、傷殘的族人,包括一些婦女,全都被抽了出來。
呼廚泉與一眾部族首領,及軍將,在一個祭臺上站著。
祭臺的另一邊,則集結了數萬匈奴騎兵,與另一旁沒有被抽出來的匈奴族人隔著被抽調出來的族人對望著。
無形中,人群似散發出一股悲愁之色,這些匈奴人,無不臉帶悲哀。
倒是被圍在中間的這些匈奴人,他們卻有點木然,沒有人說話,似乎,他們也早就知道自己要面臨的命運。當然,如果細看他們的眼神,亦一樣會留意得到他們的恐懼,能夠感受得到他們的無奈及哀怯。
或許,他們也早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才會如此的麻木。
在匈奴人的族人人群當中,倒有不少婦人擁著小孩,不讓自己的小孩哭出聲來。
呼廚泉望著一個個被趕來族人,望著一個個面色饑瘦,沒有一點生氣活力的族人,他的心,忽然覺得很痛很痛。
他猛的拿出了于扶羅托親兵送給他的玉佩,用力的握著,直到被玉佩的邊沿棱角弄破他的手掌,滲出了血水,他才握著舉了起來。
“我匈奴勇士們!可認得這塊玉佩?”
呼廚泉此刻,把腰桿子挺得畢直,看上去有點消瘦的臉龐,流露出一股威嚴,他不待有人回應,就繼續大聲道:“此便是我們匈奴單于歷代相傳的王者之佩。它,等同于漢人的傳國玉璽。誰能得到上代匈奴單于的承認,相傳王位,再得到這塊王者之佩,誰就是新的匈奴大王,誰就可以號令大漠!”
“經過我們部族各首領的認可,從今天開始,本王呼廚泉,就是你們的王!”
“大王!”
先是站在呼廚泉左右的首領軍將,他們大呼一聲跪了過去。
“大王!”
下面的數萬匈奴騎兵。亦同時下馬跪拜,跟著,祭臺之下,所有的匈奴人全都跪下,跪滿了一地。
“本來。我們匈奴大王繼承王位,要舉行一次祭天議式。并傳召大漠上所有的匈奴部族首領來觀禮。接受他們的膜拜。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因此,在沒有經過別的部族首領認可的情況之下,我呼廚泉現在正式宣告,從這一刻起。本王正式繼續匈奴單于王位,從此,便由本王帶領我們匈奴族,走向興盛。讓我們匈奴人,征服整個!”
“大王!征服!”
“大王!征服!”
原來沒有一點生氣的匈奴人,總算迸發出了一聲呼喊,多了一點活力。盡管這只是一句虛無縹緲的口號,可是在這個絕境當中,也一樣讓他們感到有一點的振奮,讓匈奴族人的眼內增多了一點熱切。
呼廚泉雙手一壓,匈奴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點悲愴的道:“我的匈奴勇士啊,本來,每一個匈奴大王的繼位,都會準下三牲,都會受到大漠萬民的敬拜,在萬民的目光之下,光榮的繼位。可是,現在,本王不得不說,我們匈奴部族,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到了我們生死存亡的最后關頭。”
“可惡的新漢軍,他們居然敢入侵我們大漠,對我們匈奴族人舉起他們邪惡的屠刀,他們,欲把我們斬盡殺絕,你們說,我們能答應不?”
“不!大漠是我們匈奴人,絕不容許卑賤的漢人踏入我們大漠半步!”匈奴的軍馬,在軍將的引領之下,大聲悲憤的叫喊起來。
“對!大漠是我們的匈奴人的,絕不容許漢人沾污了我們美麗純凈的大漠、大草原。因此,我呼廚泉在這里發血誓,此生,當以滅殺漢人為己任,有生之年,我們匈奴大軍,必然會再臨漢人漢土,奪取他們土地,搶光他們的財物、女人。活捉他們男人,永世給我們匈奴人為奴為仆!”呼廚泉舉手高呼道。
“殺光漢人!奪其妻女,掠其財富,女為娼,男為奴!”
“殺光漢人,讓他們永遠都只能為我們奴仆!”
匈奴人,似是在進行著出征宣誓一樣,有點群情洶涌的意味。
因為他們一下子被新漢軍消滅了百多萬匈奴人,也讓他們從心里把漢人視為他們的大敵。再經呼廚泉這么一扇動,就讓這些匈奴人對漢人恨到了骨子里。
真不得不說,這些匈奴人還該殺。這是的說法?就準許他們入侵大漢,就不準許新漢軍入侵大漠?
呼廚泉再一揮手,讓匈奴人安靜下來。他自己卻神色一默,黯然淚下的道:“可是,目前,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漢人,不是新漢軍,而是這百年一遇的嚴寒。如今為止,在我們這個大峽谷內躲避嚴寒的二十多萬匈奴族人,被活生生冷死了數萬人。這還不是最嚴峻的,最嚴峻的,還是……還是我們的糧食用完了。”
呼廚泉說著,卟的一聲跪下,沖下面的族人道:“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呼廚泉絕對不會這樣。可是,這幾乎一個月的嚴寒,讓我們的族人難以進山打獵,估計這場嚴寒,還會持續一段時間,我們的族人,可以受得了一天,甚至幾天的饑餓,可是,卻絕對捱不到曖春的到來。所以,各位匈奴的長者,各位母親,呼廚泉無能,沒有辦法在初登王位之時,就帶給你們走向美好,不能憑空給你們帶來食物。我們活著的人,還要報仇,還要殺光漢人。你們放心好了,我呼廚泉就在我們祖宗面前立誓,今天,取爾等之肉。活命匈奴數十萬人,日后,我們的匈奴人,必會再次強盛起來,一定會滅殺漢人,占其領土,讓我們再不用遭受到大漠嚴寒的威迫,讓我們不用再用族人之肉以活族人……”
現在的匈奴人,不再是千百年前的匈奴人了,尤其是他們接觸到漢人文化之后。如呼廚泉這樣,對漢人文化有一定了解的人。他們從本識里覺得殺人取食是不道德為人道的行為。,現在,他們沒有辦法,如果不如他們祖先那樣。在無以為食的時候,不斬殺一些族人取肉養活族人。那么。他們全族都得要死在這個峽谷當中。
呼廚泉其實也經過無數的心理交戰,一直拖到現在,眼看就要全族斷糧的時候,他才能硬下心來,從族人當中,抽取出一些老人、傷殘者、不能再生育的婦人來殺了取肉。
說起來。會覺得匈奴人特別的殘忍,可是,在他們這些大漠民族當中,其實也并不只有匈奴人如此做。在他們就快因為缺糧餓死的時候。他們就只能如此做。
現在,其實他們還有數萬匹戰馬可殺,可是,經過這一個月的消耗,匈奴人的戰馬,大多都被殺了取食,現在,還僅剩下這數萬匹戰馬,他們卻不敢殺了。大漠上的民族,如果沒有了戰馬,那就等于失去了他們生存的最根本的保障。沒有了戰馬的匈奴部族,他們就會受到別的大漠部族的欺負。不要說這個,呼廚泉知道,新漢軍深入大漠,也不知道新漢軍時候會殺到他們的聚居之地來。如果這時候,他們匈奴人都沒有了戰馬,那么,到時候還如何和新漢軍對抗?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得保留下一批戰馬,這是他們將來再次興盛起來的最后的一個底牌,所以,戰馬不能殺。
實際,別看呼廚泉說得如此人道。其實這也只是他的一翻作狀罷了。在他們匈奴人的心目中,沒有了多少勞動力和老人,傷殘,以及不能生育了的匈奴女人,他們留著,也只是浪費他們的糧食罷了。與其留著他們,還不如殺了取肉,為族人續命下去要好得多。
匈奴人很兇殘,有時候,兇殘到他們的骨子里了。
那些被抽調出來的匈奴人,他們都知道難免一死,尤其是一些族中的老人,他們要比一般人更加清楚他們部族現在的處境,知道一個不好,全族可能都要交待在這一次嚴寒當中。
所以,他們雖然恐懼,雖然害怕,但,不少匈奴族中的老人,也明白這個道理的,不少匈奴人,居然也會有點獻身精神。他們知道,他們活著,也只是浪費糧食,那么,還不如最后為匈奴人做一點貢獻。
現在的匈奴人,他們活著還比死了更難受。他們被抽調出來,就明白,意味著他們的下場是。
一個胡子頭發都花白了的老人,他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走到了祭臺之下。
然后向祭臺上的呼廚泉悲泣道:“大王,我六十有五,這輩子,活夠了,當年年輕時,也曾隨先王到過漢境,殺過漢人,搶過漢人的女人。現在,能以這腐朽之軀,為我們匈奴人作最后的一點貢獻,也早老朽之榮幸。原我匈奴人長久興盛!大王,請取我肉!”
這老人說完,站起,從腰間抽出了一柄銹跡斑斑的彎刀。然后無限留戀的望了一眼天空,一刀,直接插進了自己的心口。
“啊……請取我肉!”
老人慘叫一聲,卟的一聲倒地,氣絕身亡。
哧哧的鮮血噴出,灑落地面,瞬間就被凝潔成一顆顆血珠。
“請取我肉!”
有了這個老人的示范,不少早知結果的匈奴人,居然紛紛拿出他們的兵器,自絕于前。
看似很悲怯的一個場面,卻讓這些老人弄得有點慘烈。
,那些多日沒有飽餐一頓的匈奴人,望著一個個倒在地上的匈奴族人,他們的眼內,似乎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頭等著他們取肉烹煮的動物。
這些匈奴人,居然也足夠冷血,居然沒有因為這些族人之死而產生不安的情緒,也沒有不忍的悲情。或許,他們都知道,如果他們被選中,最后死的,死后被人取肉而食的,可能就是他們自己。
呼廚泉神色不禁有點陰寒起來,臉上再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慢慢的站起來,然后沖下面的軍士一揮手。
呼的一聲,軍士抽出武器,無聲的撲過去,把在圍在中間的匈奴人全數斬殺。
一時間,祭臺前面,尸體堆積如山,可能是太多人的血液迸發出來,血液當中的熱氣散發,讓峽谷都似有點回曖的樣子,從匈奴人身體流出來的鮮血,總算也不會一流出他們體內就凝潔了。居然在地上匯成了一條條血河。
這不是戰斗,被殺的匈奴人,也基本沒是坐等被殺的,沒有反抗,沒多久,總算把所有的挑出來的匈奴人給斬殺了。
匈奴人似乎都知道要怎么做,那些在另一旁看著的匈奴人,他們默默的走出來,三兩人一起,抬起一具尸體就往他們的帳蓬走去。
這一天,幾乎整個匈奴人的營地,都傳出割肉時讓人感到牙酸心寒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