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無人永生

第166節 篳路藍縷(九)

屠殺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超過八十人倒在自己人的矛尖下,這對于基地來說是一次無法承受的災難,冷素安不知道最終統計的死亡數會有多少,單就他親眼所看到的,死亡者不會少于兩百人。

那些受傷者蹲在滿地的尸體中間瑟瑟發抖,冷素安再一次看著呂松,后者剛剛從地面趕下來。

到時間了嗎?

他明白冷素安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于是對著他點了點頭。他們在實戰中碰到的時間最長的感染者也只堅持了不到二十分鐘,這種病毒是如此暴烈,沒有潛伏期,也沒有健康帶菌者。

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它能讓沒有感染的人有機會活下來。

冷素安帶著早已經在一旁等待好的醫療和后勤人員一擁而上,用大毛巾或者衣物把他們包裹起來,然后扶著他們離開這個修羅場。戰斗隊員們開始斬下死者的腦袋,因為這樣的舉動過于血腥,他們忍耐到了平民離開后才進行。

“把那個人找出來。”冷素安平靜地對呂松說道。

“我會盡力。”呂松知道他說的是那個罪魁禍首,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中,他感到無能為力。

“不。”冷素安說道。“不是盡力,我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他的聲音變得很冷,就連呂松這樣的老兵也感到了一陣陰寒。

周濤和曾羽也拄著拐杖出來幫忙,雖然周濤不是刑警,但在警校也上過相關的課程,說得上是半個專業人員。

有人喝到污水的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因為許多地方垮塌,基地里把存在危險的地域都分隔了出來,還一直都有專人負責看護,至少在災難爆發前,不可能有人跨越隔欄去喝那些污水。

范圍一下子變得很小,負責處理蒸餾水的鄭世壘和他的幾個手下馬上被抓了下來。

“絕不可能是我!”他大聲地分辨道,因為王啟年反復交代過安全問題,他對每一桶水都認真做了檢測,并且進行了記錄。

其他人的證詞也證明了這一點。

不是生產事故,那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性。

有人故意投毒!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凝重,人為責任可以避免,事故可以預防,但如果真的有人蓄意破壞,在抓到他之前,沒有人能睡著。

在這樣的末世,制造這樣的災難太簡單,后果卻太嚴重,嚴重到所有人都無法承受。

“把你今天所有送到基地下面的蒸餾水的記錄找出來!”冷素安冷冷地說道。

嚴重缺水唯一的一個好處是每一桶水的去向都有跡可查,他們從記錄的最后開始追查,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存在問題的地方。

“下午兩點半下來的這兩桶水我沒有收到過。”陳劍馬上說道。

“你確定嗎?”冷素安問道。

“每一杯水都是由我親自分配,不可能收到兩桶水我卻不知道。”

“是誰接收和運送這兩桶水的?”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無論是鄭世壘還是值班的哨兵都證實,送水的是一個叫王煒的男孩。

呂松和周濤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們都和王勇一家一起生活過很長時間,但他們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王煒?一個小孩子?這怎么可能?”陳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沒什么不可能的。”冷素安卻陰沉著臉說道。“他是后來才上去的,應該知道曾羽和周濤正在養傷。”

“我?”曾羽驚訝地問道,不知道怎么扯上了自己。

“他是王勇的兒子。”冷素安說道。他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為什么會忽略了這些本應嚴密關注的人。雖然他已經一直注意不讓他們接觸有可能危及公共安全的崗位,卻看漏了一個小孩子。

“他只有十二歲,不應該是他……”呂松說道。

“是不是,把他找來就知道了。”冷素安說道。“我記得王勇還有爹媽、老婆,還有弟弟和弟媳婦,還有個侄兒,一起帶過來。”

“希望他們都別死了。”他言語里蘊含著的恨意讓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冷顫。

在他們等待的時候,傷亡人數終于統計了出來。

得益于將近一半的人已經轉移到了地面,最終的數字是死亡七十九人,變異一百六十三人,失蹤十二人,其中包括四名戰士,一名醫生,九名小組長和基建組的副組長,還有一位總工室的電氣專家。

房間里靜悄悄地,沒有人愿意說話。

直到他們聽到了那個女人的罵聲。

“你們想干什么?救命啊!殺人了!"qiang奸"了!你們這些該死的!”她撒潑的樣子誰都見過,所有人都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冷素安快步走了出去。

幾名戰士正艱難地拖著王勇的老婆,她一路扭打著,掙扎著,嘴里不斷罵著污言穢語,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這是干什么?”冷素安問道。

“她不肯好好走。”一名戰士辯解道,他的臉上有兩條抓痕,這在末世意味著感染的風險大大增加,所以他的臉色很難看。

“你們的武器是拿來好看的嗎?”冷素安問道。

戰士沒有反應過來,冷素安一把奪過他的長矛,走過去一腳蹬在那個女人臉上,然后用矛尾一陣亂打。女人殺豬一般地慘叫起來,冷素安往她嘴上狠狠一擊,于是她捂住嘴再也不敢叫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冷素安把長矛還給那名戰士,然后說道:“不肯走就打,打到她老實為止。”

他轉過頭,看著那個站在老人身后的男孩,他的目光中帶著仇恨,不知為什么,冷素安忽然感到一陣輕松。

“把他抓過來。”他指著男孩說道。

兩個老人本能地想要護住他,戰士們猶豫了一下,終于在推擠中失去了耐性,幾拳打倒了他們。

王煒被拖了過來。

原本在房間里的人都走了出來。

“你這是……”作為醫生,陳劍無法忍受任何人在他面前受傷,但他剛剛開口就被冷素安阻止了。

“別讓他們說話。”冷素安指著王勇的家人對戰士們說道。“誰說話就打誰,打到不會動為止。”

他們的臉色變得慘白。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冷冷地對著男孩問道。這是一個陷阱,他根本就不問是不是,因為那樣對方很可能會下意識的抵賴。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緊張而又倔強地看著他。

“冷指揮長,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啊?你搞錯了呀!”王勇的老婆捂著嘴說道,她剛剛被冷素安打斷了一顆門牙,滿嘴是血,但這個時候,她本能地上來護住了自己的兒子。

“為什么?”冷素安再一次問道。

王勇的老婆想要說話,冷素安突然揪住了她的頭發,反反正正地抽了十幾下。

王煒哭了出來。

“你放手!你這個壞蛋!你們都是壞蛋!”他大聲地叫道,撲上來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冷素安的手。

“這就是理由嗎?死了這么多人,就是因為這個?”

“你們殺了我爸爸!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頭上!明明是他干的,為什么要賴在我爸身上!”他指著曾羽大哭道。“明明是他干的!”

“所以你就在水里混了污水?是誰教你的?”

“我就是知道!”王煒終于哭著說了出來。“誰都知道。”

他們一家人的臉色都變了,王浩想要說話,卻被長矛指著嘴不敢開口。

“求求你!他只是個孩子,他還不懂事啊!”王勇的老婆大哭了起來。“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冷素安慢慢地走了回來。

“你們怎么看?”他問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

兩百多條生命就這么逝去了,這件事無論是誰都無法接受。

他們會支持把兇手千刀萬剮,但他們心目的中的兇手從來就不會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曾羽尤其難受,他的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攪著,讓他喘不過氣,說不出話。

“把他們趕出去吧。”呂松最后說道。

本來不應該由他開口,但他再怎么心硬也無法看著一個小孩被當做兇手殺掉。

“基地將近十分之一的人因為他而死了,把他們趕出去?”冷素安兇狠地問道。“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那你想怎么樣?”呂松也豁出去了,他大聲地問道。“殺了他嗎?他還只是個孩子!”

“不錯。”冷素安笑了起來。“要讓那些枉死者安息,我們就必須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