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使驚呆了,所有人都驚呆了,雙眼發直,胸前的懷表蕩來蕩去地掛出了馬甲也毫無知覺,嘴里喃喃自語,“上帝啊.......”
“不不不!不可能!”李泰國從震驚之中回過神,連連咆哮,聲音連屋頂房梁上的灰塵都刷刷落了下來,“不可能!”
“那些法國佬我早就叮囑過了!要共進退,阿思本也時刻提醒過他們的,怎么可能在這些愚蠢的不懂法語的黃皮猴子的勸說下改變主意!要知道,聯絡上法國和我們大英一起給中國施壓,這才有可能把我們的利益最大化,就算中國的海軍不由得我們做主,我們也可以加價,讓中國人再出至少百分之五十的錢來買這堆破銅爛鐵!”
“先生,我具體的事情不清楚,但是,”那個侍從也是滿臉苦澀,他甚至可以預測到自家的大人今后在中國海關里面即將面對的窘境,這情況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聽說是赫德先生出面做了工作,他這會也到了北京城,這個消息還是他說出來的!”
“這個無恥的小人,想著我這個位置,居然出賣了國家!”李泰國暴跳如雷,一把把桌面上的文件全部都掃落在地,“這個叛國賊!”
“納爾遜,”英國大使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任何一個國家面對利益,都不會說要放棄利益而和別人共進退,何況,拋棄了我們,法國人說不定能獨攬和中國人的軍艦生意,這樣的數額,別說是和咱們有百年世仇的法國佬了,就算是蘇格蘭如今還有女王,也要和我們翻臉!也不單純是赫德在里面起了作用,我敢肯定的是,我相信赫德也不是想要出賣大英帝國,當然,他有他的私心在,抱歉,”英國大使悄聲說道,“我也有我的私心在,所以,我要向國內說明這次的行為我并不知情,希望你能把接下來的事情處理了。我先告辭了。”說了這句話,英國大使扶了扶帽檐,轉身毫不眷戀地離開了。
李泰國清楚的明白,恐怕自己呆在現在這個辦公室上的時候已經不多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憤怒夾雜著懊悔的復雜情感,“赫德,赫德!”李泰國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這個破敗我大事的威爾士高地雜種!!”
被李泰國咒罵的赫德正穿著燕尾服,帶著高腳帽子站得筆直地在西苑的紫光閣前頭,等候著某一個人的來臨,春日里,已是四月末的光景,石榴花明艷,從紫光閣的屋檐上狠狠得綻放,和風一吹,就引得蜂蝶浪飛,紅墻綠瓦漢白玉,加上點綴其中的石榴花,一派太平盛世九重宮苑的大氣景色一覽無余。
站在紫光閣外頭侍衛的太監宮女好奇地望著這個奇裝異服的洋鬼子,人都說洋鬼子都是兇神惡煞一般,生吃人肉的惡魔,怎么這個人如此彬彬有禮,而且身上似乎也沒有意味?一群人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說起來竊竊私語,其實很大聲,有一些片段伴著和風吹到了赫德的耳里。
“嘻嘻,姐姐,您別說,這個鬼子還長的真俊,臉上也沒多少胡子,”一個小宮女臉上泛著紅潤,“眼珠子呀,哎呀,就是有點嚇人,這瓦藍瓦藍的,倒像是陰間的鬼怪呢!”
“誰說不是呢,沒瞧見,這會子安公公去稟告太后,這里愣是沒人敢湊上去,平時里那些勢利眼瞧見了有官兒要朝見,不是上趕著要去奉承,好指望拿些紅封包兒呢!”
“是的誒,這個洋鬼子,怎么能出現這里頭,可實在是奇怪!”
“更奇怪的多了去呢,沒瞧見,皇太后還要見這個洋人?這洋人又有什么好的,就知道在咱們這里賣鴉片煙,又殺又搶的,京郊被他們折騰的不成樣兒!”
有個侍衛顯然是見過世面的,對著這些沒見識的宮女太監嗤之以鼻,“你們懂什么,這是皇太后老人家有事求著這個洋鬼子呢,別瞧著咱們在外頭打贏了,可這海上,還是洋人是老大,他們當著龍王的家呢,這不,洋鬼子說不肯賣軍艦,太后娘娘在宮里頭就不安穩,這才讓這個洋鬼子來周旋,哦有個詞,對對,叫調停!”
幾個人身后響起了輕微的咳嗽聲,幾個人汗毛直立,轉過頭,發現是帶著藍翎的安德海,安德海環視幾個人,輕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皇太后的事兒也敢編排?活膩歪了不是!”幾個人連忙請罪,“都給我嘴巴閉緊了,別叫洋人看了笑話去!”